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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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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大柱吓得屁滚尿流,一个趔趄摔到了地上。
回过神来抬头一看,傻眼了,“龙铁蛋儿?”
“原来是你这个龟孙在这里装神弄鬼!”纪大柱气得跳脚大骂,捡起一根竹竿就往树上捅,“格老子的,穿得跟个黑白无常似的盘在树上,瓜娃子你脑壳有包呐?黑老子一跳!还不快点给老子滚下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纪卿:“……”
杨桂芬:“……”
眼见龙承天脸色越来越阴沉,眼里凝起了冰霜,杀气在他周身冒起,纪卿及时阻止了纪大柱的作死行为,“爸!我饿了!!”
纪大柱一听,果然立马扔掉竹竿,回头道:“闺女等着,爸这就去做饭!”说完,旋风一样冲进了厨房。
龙承天冷冷睇着,要不是这农汉是卿卿在这里的父母,早就一掌送他上西天了。
杨桂芬也微微松了口气,不知道咋的,总感觉这趟回村的龙铁蛋儿怪怪的,尤其是那眼神,让她瘆得慌。
“妈,我们进屋吧。”纪卿拉着杨桂芬进了屋,并不打算搭理龙承天。
纪家夫妇好久没见到女儿,自然使出浑身解数做了一桌子好菜。
吃饭时,杨桂芬迟疑地往屋外的树上看了一眼,“晴晴,要不叫他进来一块儿吃点吧?”
纪卿专心往嘴里夹菜,“不用,他当神仙,不吃饭。”
杨桂芬还是善良,“一个大活人,哪能盘在树上一整天不吃饭?”她对纪大柱道,“她爹,你给龙铁蛋儿舀碗饭端去吧。”
纪大柱便拿了个海碗装了饭菜走出去,站在树下吆喝,“瓜娃子,下来吃饭!”
树上响起一道冷冽声音:“滚。”
“你个瓜娃子,不是我说你,你瞧瞧自己这个德行,以为蹲在树上守着我们家晴晴,就能让她多看你一眼?”
树叶晃了晃,露出一张冰山脸,盯着他,“那你说,要怎么做她才肯看我一眼。”
“嘿嘿!”纪大柱索性也端着碗在树下蹲了下来,一边刨饭一边用筷子指着树上的龙承天,“龙铁蛋儿,你先老实告诉我,这些年在外面,你到底混得怎么样?”
龙承天一怔,修行问道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有人问他过得怎么样……
仿佛一个踽踽独行的旅人终于遇到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纪大柱的话打开了龙承天的心扉。
“……当年我离开卿卿后,就进了云苍山。”
纪大柱好奇:“哦?原来你去挖矿了?怎么样,发财了吗?”
龙承天:“然后我又去了北海。”
“哦,你又下海经商去啦?怎么样?赚了吗?”纪大柱问。
龙承天:“又去了昆仑绝境,遇到了青龙族和玄虎族。”
“好家伙,你开始混□□了??”纪大柱吃惊。
龙承天:“后来,我把他们全灭了。”
纪大柱倒吸一口凉气,“原来如此……难怪你回来就一直躲在树上,感情是被人追杀?”
龙承天语气难过:“等我回来时,卿卿,她就已经不记得我了。”
纪大柱听罢一脸凝重,“铁蛋儿啊,听叔一句话,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吧。你和晴晴是注定没有结果的,吃了这碗饭,赶紧走吧!”
纪大柱把碗放到树下,转身走回屋里,将门紧紧锁了起来。
龙承天看着农家院子窗户里透出来的灯光,听着和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笑声,面上神情逐渐落寂,孤零零坐在树上,久久未动。
夜幕降临,月上中梢。
整个小山村里的人都入睡了,世界寂静下来。
纪卿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只因窗外有深沉哀婉的埙声传来……
悲怆,幽然,像一股绵绵不绝的线将她缠绕,乱了她的心。
月色下,龙承天站在树梢头,闭目吹着一口陶埙。
圆月映在他身后,深邃冷俊的脸在夜色下半明半暗,长发飞起,黑袍无风自动,浊浊悲怆的埙乐从他手中陶埙徐徐发出,让这天地都为之萧索。
纪卿面无表情盯着头顶帷帐,用枕头捂住耳朵,不去听那磨人的声音。
可那埙声就像自己会钻似的,丝丝入扣缠裹着她,让她避无可避。
锁在记忆深处的那些画面开始跑了出来……
曾几何时,他也曾像现在这样,彻夜在她的闺房外吹着这曲哀婉缠绵的埙。
那时,纪卿是名满天下的第一才女,父亲是当朝宰相,美名传遍天下。
而龙承天,只是一个被赐为奴,跟在她身边连名字都没有的侍卫,永远只能活在黑暗里。
夜深人静时,他戌守在她闺房外,就会掏出埙,坐在房顶安静的吹上一曲。
有一次,纪卿半夜醒来,听见声音,推开窗,便看见了坐在屋顶寂静吹埙的少年侍卫。
孤冷,隐忍。
三个月前,纪卿在街头买下少年。
当时,他身受重伤发着高烧,几乎已是奄奄一息,连奴隶贩子都怕他死在自己手里,将其扔进铁笼自生自灭。
是乘马车路过的纪卿见他可怜,用十个铜板将他买下带回了府。
等治好病,洗净脸面,才发现是一个冷峻好看的少年。
少年沉默寡言,问他什么都不吭声,倒是一身剑术绝佳,从此做起了纪卿的贴身侍卫。
三年后才知道,他的身世,是早该因其母妃与御林侍卫通奸被赐死的九皇子。
九皇子在忠心太监的掩护下随流放罪奴逃出皇宫,为隐藏身份,一路忍受凌虐鞭打,在最狼狈不堪时,遇到了纪卿。
“这首曲子叫什么?”少女披一件单薄绸衣,青丝垂肩,支着下巴靠在窗棂歪头看他。
夜色里,那双比繁星还明亮的剪眸闪着专注的光。
少年侍卫收起埙,跃下屋顶,到窗前单膝跪地,“属下该死,吵到小姐了。”
“我说,你刚刚吹的那首曲子叫什么。”
少年侍卫沉默片刻,回答,“孤星独吟。”
“没想到,你除了剑术好,吹埙也蛮好听的嘛。”少女好奇,“除了这个,你还会其他乐器吗?”
“属下笨拙。”
少女对他盈盈一笑,“我会弹琴,要不,你教我吹埙,我教你弹琴啊?”
跪地垂首的少年,掩住深邃漆眸的睫羽微微一掀,自此坠入那双繁星明眸。
……纪卿闭上眼,再也不愿去想上辈子的事情。
埙声幽幽哀然在她房外吹了一整晚,纪卿也就辗转失眠了一整夜。
……
第二天,纪卿早早起来便回首京。
纪家夫妇俩自然依依不舍,装了许多农产干货让纪卿带回去。
最厉害的是,那辆被纪大柱推进池塘泡了半天的法拉利,捞上来后竟然还能开!
纪卿也不管那么多了,发动引擎,对杨桂芬和纪大柱道,“爸妈,走了!等我那边安顿好了,再回来接你们。”
挥手告别二老,开着车驶出了田坎村。
车开到山里一座跨峰桥上,沿途险峰峻峭,环山绕水。
清爽山风吹在脸上,将纪卿发丝纷纷扬起,她打开音乐,将一只手伸出窗外,闭眼深呼吸,昨晚堵在心里的郁结一扫而空。
身后一个低沉声音蓦然出现,“卿卿,你明明已经记起来了,为什么要骗我?”
“……”纪卿握住方向盘的手一顿。
转身,冷冷斜着不知何时坐到跑车后座的男人,“能不能麻烦你每次的出场方式正常点?”
“卿卿,要如何你才肯原谅我?”龙承天冷峻脸上挂着不易察觉的脆弱的祈求。
纪卿刹住车,面无表情道:“除非山河倒转,时光逆流。”
“其实当年我……”
“我不想听。”纪卿打断他,“请你走吧。”
龙承天神色隐隐疯狂,“我不会走的,除非你跟我一起走。”
纪卿早就想好怎么打发他了,于是道,“好,既然你不肯罢休,那我就给你个机会。”
“只要你能比过慕容良辰,我指的是所有方面,我就考虑考虑。”
她只说考虑考虑,并没有说就此原谅他,这只是个文字游戏。
对待玩弄欺骗她的狗男人,就要加倍的玩弄欺骗回去。
龙承天眉宇低垂,墨色眼睫将他深邃眸子掩映,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眸色,勾唇淡淡一笑,“好,那我就让卿卿见识见识我的本事。”
说完,他消失在车里。
纪卿的世界总算清静下来,烦躁地换了首节奏更嗨的音乐,踩着油门轰的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