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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金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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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奕阳平安回到梁国的消息迅速传回陈国。在此之前方清平已经回到京城,封强则还留在戍方城继续抹平后事的痕迹。
得到刘奕阳平安到达靖远城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封强立刻派人分两路通知。一路去往京城,禀告太子和方大人;一路按照方大人离开前定下的计划通知埋伏在梁国的人手和对方另一合作者。
方清平离开戍方城前定下万一刘奕阳活着回到梁国的计划。计划执行依然是螳螂在前黄雀在后。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在刘奕阳回到梁国京城安平城途中截杀他。刘奕阳如果回到京城就再难以下手。而这次截杀如果再不成功,以后就恐怕更难得手了。
方清平走前再三嘱咐严令:只能派出长年潜伏在梁国的陈国间者执行截杀计划。他特别嘱咐封强,令他不得亲自潜入梁国,只能在陈国境内后方远距离指挥、实施计划。否则军法无情。
封强心里憋着一肚子火。在巍岷山他们对刘奕阳的绝杀计划功败垂成,损失惨重。不仅他们苦心训练,挑选出来执行任务的精锐这次在巍岷山全部折戟沉沙,就连褚良也战死。
他和方清平都没有想到黄春生和他手下的士兵比起他们精心挑选训练的精锐毫不逊色。早知如此,他们绝不会派黄春生来执行此次任务。
陈国太子秦世珉第一次接到密信后把自己关在书房整整一天。第二次得到刘奕阳平安回国的消息后,太子府刚刚才纳进府不过二月,目前眷顾正浓的美人在当天侍寝的夜里就被太子妃赐死。二个内侍、三个侍女当夜也被太子府执行家法活活杖毙。
沈关霈自从听洪七说出已经对秋子悦下了三个月的绝子汤并派人到梁国要让她提前毒发,他就派人悄悄拦回了洪七派去梁国的人。
梁国使团的噩耗传来。陈国朝堂大惊。尽管后来有证据表明此事乃是梁国人派人潜入陈国所做,但是使团被劫杀毕竟发生在陈国境内。沈关霈也觉得此事非同小可,其中大有文章。
太子最近心情不佳,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梁国使团的事。使团的一切事项当初陈帝是全权交给太子负责。如今使团被劫杀,连带陈国所有护送的官兵全部遇难,震惊了整个陈国。要不是证据确凿,太子这次麻烦大了。
沈关霈刚从太子府出来。他好言安慰太子,分析此事绝不会影响到太子地位。陈国仁至义尽,梁国杀手防不胜防。况且证据表明梁国的幕后主谋计划此事不是一月二月的短时间,他们花了近一年的时间来策划执行。方清平当时也在旁附和同意。
在报上来的死亡名单中,使团中仅有的二个女子不翼而飞。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沈关霈暗中调动了风月楼的人马依然一无所获。
沈家在秋振海倒台后平反昭雪,陈帝赐还了他家被查抄没收的祖业,另外还赐下不菲的银两。因他对上驭下皆有方,察人善用,见识谈吐和办事能力非常合陈帝和太子的意。便把他调进吏部任职。
赵书礼一直在和他的太子表哥闹别扭。秦世珉以为他闹过一阵就算了,可没想到这家伙闹着闹着得知梁国使团被劫杀,秋子悦下落不明后就一病不起。整日里捧着个小荷包在床上睹物思人,思人睹物。
他的娘亲拍着胸口喊着心肝儿,就是唤不回他的神儿。他爹各种法子使尽之下,气恼起来一把抢过小荷包就给扔到窗外去。
赵书礼吃喝不下,本已有气无力。但是一见他爹抢过自己手中的小荷包给扔出去,惨叫一声,就像谁挖了他的心肝一样,从床上跳起来就要去寻回小荷包。
他爹叫人拦住他,他力气却变得力大无穷,二个下人都拦不住他,直到再加二人才把他止住。
赵书礼等他们一松手就把自己的头往床里的墙上撞。口里嚷着:“还给我,还给我。不然我撞死得了。”
急得他娘亲泪眼汪汪,气得他老爹浑身发抖指着他恨恨道:“孽子,孽子!”然后手用力一摆,拂袖而去。他娘亲哭着追着他老爹去了。
赵书礼的贴身小厮,在混乱之中悄悄溜到窗外拾回了他视如珍宝的小荷包。等老爷夫人都离去后,才献宝似地把小荷包拿出来。赵书礼一见,一把抢过,总算魂儿回来了。
小荷包其实缝得并不好看。针线有些歪扭,但看得出做荷包之人还是用了心了。可是这小荷包的工艺实在难以让人赞一声好。只有赵书礼这个人人头痛的霸王才把它当成宝贝一样。
这天太子表哥亲自来看他来了。这家伙大逆不道地把头缩到被子里,装昏迷。太子最近心情不好,但是对这个自小一起长大的表弟比同胞手足还亲。见他这样也拿他没辙。
“别装了,起来吧。”秦世珉让下人都退下后,一把揭开他的被子。赵书礼眼睛闭得紧紧地,眼皮却不住地跳。就是一副我不睁眼你奈我何的死扛。
“秋子悦有消息了。”秦世珉此刻对这个表弟恨得牙痒痒:“不想听你就继续睡吧。”他转身就要走。
“她在哪里?”赵书礼连睁眼都来不及装模作样一下,一骨碌就爬起来,扯住他的太子表哥急问道。
秦世珉用眼扫了扫他的手。赵书礼讪讪地收回手,这才想起来要行礼。他下床下得猛了,一阵头昏眼花,差点摔倒。秦世珉一把扶住他,直恨这人怎么就不长进。
“见过太子殿下。”赵书礼有气无力地行礼道。他这倒不是装的,这半个月来他茶饭不思,憔悴不堪。
“你先躺下。来人。”秦世珉唤道。
进来一个侍卫。秦世珉命他把赵书礼扶到床上躺好,然后再令他出去。
“太子表哥。”赵书礼叫道。
“你心心念念地那个秋子悦,已经跟梁国五皇子平安回到梁国了。”秦世珉说完若有所思道:“她的命还真大。”
“表哥,太子表哥。你答应过我的。只要我到幽州把事情办好你就想办法把子悦弄出风月楼给我。”赵书礼不甘又气恼道:“可等我从幽州照你的吩咐把事情办完,你却把我的人送给梁国皇子了。你,你骗我。”
“大庭广众之下,梁国五皇子要人我有什么办法。你不是不知道,皇上令我好生款待他们,难道他开口要个青楼女子我都要出面阻拦吗?况且,风月楼在我大陈是什么地位你比谁都清楚。二国皇子开口,本太子砸下二千两银子风月楼这才放的人。”
“表哥,我不管,你答应过我的。”赵书礼依然不饶。
“太子殿下。你要称本太子为太子殿下。”秦世珉恨死他的不争气:“要是让有心人听到,你犯上的罪名大了。”
“是,太子殿下。”赵书礼有气无力道。这一点他再怎么闹也知道不能犯忌讳。
“幽州的事你要亲自再去一趟。”秦世珉放低声音在他耳边悄声道:“别人去,我不放心。”他见赵书礼一张苦瓜脸又说道:“你放心,以后只要一有机会我就让人带回秋子悦送给你。”
“真的。”赵书礼眼光一亮,随即黯然道:“表,嗯,太子殿下又哄我。人都已经到梁国了,怎么可能再回来。”
“明的不行,不能暗的吗?”秦世珉没好气地盯了他一眼。秦世珉心里有自己的算盘。也许再过段时间他就淡忘了那个女子,反正幽州之事短时间结束之内不了。就让他在那里耗着吧。
赵书礼其实也是个人精。别看他头号纨绔子弟一名,见天地流连花街柳巷、走马章台。可该懂的他比谁都清楚。办起事来还是小心谨慎的。要不然秦世珉也不会派他出去办事。
有些事情秦世珉不好出面而又事关重大。可以相信的人也只有几个而已。赵书礼就是其中之一。
随着刘奕阳去往安平城的豆豆依然在刘奕阳面前自称奴婢。做事做得让对方几乎挑不出刺来。夜晚的双修也是如此。
刘奕阳虽然获得了极大的满足,但是他和秋子悦之间才建立不久,本就不牢固的“互动”就彻底完蛋了。
刘奕阳心思慎密,从小就会察言观色,对人心的把握那是他的看家本领。可是,秋子悦这块大铁板让他有些挫败感,也激起了他的征服心。所以说在这一点上世上的男人都是贱人!
豆豆娇滴滴地问刘奕阳:“明日可否让奴婢在行车时到马车外面待一会儿。”
刘奕阳一言不发。
豆豆看刘奕阳的脸色,继续道:“殿下。以前奴婢有段时间喜欢自架马车出游。奴婢只是有些怀念。”
刘奕阳还是不说允,也不说不允。
刘奕阳曾对秋子悦说过,不用自称奴婢。她已经是平民,并没有卖身为奴。豆豆心里冷笑不己,现实版的冷笑话主角感情就是自己。而她回应刘奕阳却是:殿下身份高贵。殿下于奴婢如同白云于污泥。在殿下面前自称奴婢,已是抬高了自己的身份。
刘奕阳被她噎得说不出半个不字,恼羞之余也只得由她去了。但是在秦勇等人面前,豆豆却称自己子悦。
又是一个白天。春光明媚,平原和山地连接处的景色非常迷人。油菜花开得金灿灿,山上山下错落有致。
刘奕阳他们从山地走进平原,再从平原又走进山地。最多再过十天他们就可以到达京城安平城了。
今天终于征得了刘奕阳吝啬的同意。豆豆难得心情颇好地坐在马车车夫旁边。双脚吊在马车外面,迎着春风十分惬意。
这里盛开的油菜花和前世她外婆家小镇郊外漫山遍野的油菜花没什么两样。一样的绚丽,一样地张扬。人如果在其中奔跑,无疑陷入了金色的海洋。建筑结构简单的土墙农舍穿插在美丽的油菜花边缘形成春日最美丽的画卷。
豆豆看得心潮澎湃,她多想四只爪子一伸,一头扑进那花儿的海洋。
金色的油菜花和金色的麦浪、稻浪都是她最喜欢的景色,情有独钟。
喜欢金色的油菜花是来自她儿时外婆家小镇的美好记忆;而喜欢金色的麦浪则是来自《小王子》里的那只可爱的小狐狸。
豆豆看着金灿灿的油菜花,露出了难得的真心欢颜。她好了伤疤忘了疼,全然忘记了这些日子的谨言慎行。
她造次地挥起手臂向唐路两旁的看热闹的稀疏农人打招呼。豆豆不知道如果是曲遥跟随的那辆马车,扯起旗帜,哪些农人都要就地下跪跪送,直到车队离开。
她正要开口“嗨”出声,秦勇已经打马行到她的身边。豆豆收回已经嗨出的小小小半个音,放低拖音收回喉咙。
她不好意思地朝秦勇笑了笑,这一笑,笑得如同春花盛开。秦勇虽然在巍岷山养伤逃命地日子里见过她无数次类似的笑容,但他此时依然有点窘迫。
豆豆不以为然。她歪着脑袋,直直瞧着秦勇,真真像个十六岁的少女一样,在春天中感受美好。
秦勇感到自己的脸开始有点发烫。他稳住心神想打马离开。然而豆豆却对着他开口了。
“秦侍卫,你见过秋天的稻谷或者麦子成熟的景色吗?”豆豆用一只手支起小脑袋问道。双脚在马车外晃啊晃。
“见过。在秋狝出行时见过”秦勇回到道
“秋狝?哦,打猎啊。”豆豆一副我知道秋狝是什么的表情。
“你喜欢稻谷或者麦子成熟时的景色吗?”豆豆继续问自己感兴趣的问题。
“只记得漫山遍野都是金黄色。”秦勇笑道。
“我喜欢自然的金色。”豆豆开心起来:“我喜欢金色的油菜花,我也喜欢秋天农田里未曾收割的金色稻谷和麦子。”豆豆打开话匣子就止不住了:“油菜花的金色意味着它不久就要结籽,是农人等待的期盼;而稻子和麦子的金色则意味着农人即将收割,是他们度过漫长的冬天和来年春天的希望。”
“我喜欢油菜花开的日子,但我更喜欢稻谷、麦子成熟的日子。大片的稻田或者麦田就像金色的海洋,风一吹过,浪涛翻转。金色的麦浪会让我想起那只可爱的小狐狸。”说到这里豆豆冲着秦勇调皮地眨眨眼:“如果我的头发是金色的,它就会来到我的脚下要求我驯服它。”
秦勇开始还能听得明白,后来就跟不上秋子悦的思维了。他不明白金色的麦浪和狐狸有何联系?狐狸又关金色的头发何事?金色的头发世上罕见,只有传说中大海另一边的蛮夷人才有。
豆豆知道秦勇不会明白自己所说的意思。看见他的一脸雾水状,她终于忍不住开心地大笑起来。银铃般的声音穿过层层的油菜花飘向远方。
不远处的二三个农家小孩隔着远远的距离不停地追逐她的笑声。他们想追上马车上那个笑得最开心的人,但又害怕着不敢靠近,只敢隔着远远的距离在金色而美丽的油菜花中间穿梭、追逐,不时发出几声嬉笑声。
卫宗武在马车旁边听到豆豆和秦勇莫名其妙的对话和毫无顾忌的笑声后皱皱眉头,然后若有所思。秦勇后知后觉地发现卫将军不知何时已到跟前。瞬间涨红了脸,自觉失职。
“殿下,今晚酉时之前我们就会到达惠县。”卫宗武在马车窗口向刘奕阳告知。
“嗯,知道了。”刘奕阳淡淡道。
卫宗武离开后,豆豆再次调皮地吐吐舌头,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秦勇。她显然弄混了秦勇是刘奕阳的贴身侍卫不归卫将军管的事实。而她的这种行为颇有招惹的嫌疑,不是端庄女儿家的形象。
好人家的女儿应该是笑不露齿,含羞带怯,行动好似风拂柳,随时随地注意自己在人前的行为有何不妥。哪里像她这样不时地双腿挂在马车外晃来晃去,不仅肆意和男子说笑,而且还笑得那么肆无忌惮。
“进来。”刘奕阳毫无半点情绪的声音响起。至于叫的是谁,不容置疑。
豆豆不怕死地做了个认命的倒霉状。可以看出她这家伙还没有从刚刚的兴奋中彻底回神。她接受教训才消停了不到十五天,狐狸尾巴又开始露了。
但对豆豆而言,十五天已经是她改天换地的极限了。前世的豆豆生气基本都不过夜,修炼到三十多岁后已经达到“不快之感”在五个小时内自动消失。
然而在风月楼后半段度过的那些苦不堪言的日子,她不会去想也没勇气去想起来。她虽然总是在人前毫不讳言自己的风月楼的经历,不卑不亢;但是她自己独处的时光,她恨不得拿剪刀咔咔二声就彻底减掉自己的那段记忆。
豆豆掀开门帘之前,习惯性地深呼吸了几下。她不明白外面大好的风景,为何不打开帘子,看看沿路景色?但是她并不想问刘奕阳这个问题。
她规规矩矩行了礼,畏缩在一旁,低眉敛目。如果在人前,秋子悦那样做,刘奕阳不会认为有什么,反而认为她知进退。但是,独处的时间,她也这样用礼法拒自己千里之外,刘奕阳就不得不感到非常之郁闷了。
十几日前的那一推,他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秋子悦应该向他求饶开恩,她没有那样做自己不是都没有和她一般计较。现在到好,自从自己允许她到马车外面后,她待在外面的时间越来越长。今天还主动和男子说笑,笑得如此张狂。刘奕阳心中有点气闷。讨自己欢心,难道还要自己教她吗?
他沉下脸,盯着秋子悦。感到上面的人的眼光太过犀利,豆豆往回缩了缩肩膀,依然敌不动我不动。
一个就这样盯着,另一个就那样畏缩着,一直到马车驶进惠县。
偶是勤劳的小蜜蜂,蜜蜂要采花儿呀。花儿,花儿在哪里?花儿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