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类型短篇合集》冥顼

2、一、缉拿夜

　　萧越攥紧手中的玉佩，不要命似的狂奔。在他身后，那个黑色的人影不慌不忙的紧紧跟随，移动间竟可以产生几枚残影，可见其速度之快。
　　操！萧越向后一瞥，已经想开口骂人了。
　　不过是当今［隆须］阁主暗访江湖，自己一时手痒，拿走了他身上的玉佩罢了，谁想被这“铁面”一直将自己追到现在，却还一副悠闲样子，当真叫人火大。

　　萧越，江湖上人人皆知其名号的“快手神偷”，只要他想要，他就能偷到。至于他这辈子干过的最轰轰烈烈的手笔，莫约是搬空了一半儿国库的金银，散发给天下百姓。
　　得民心者得天下，这也是萧越一直未被朝廷捉到的原因之一。
　　江湖人都敬他是条汉子，敢公然同朝廷叫板，重情重义；但皇室可不这么认为：触犯贵族的利益，那就是找死。
　　于是朝廷派了“铁面”将其捉拿归案。
　　萧越听说来抓他的是那“铁面”神捕，果断选择金盆洗手销声匿迹。

　　这江湖上有谁不知道那腐坏朝廷的杀手锏？
　　无非三人：宰相冯先主内，将军邵光主外，神捕“铁面”以辅。
　　外镇奸邪，内摒国贼。
　　三人联合，朝廷可苟且残喘数十年。
　　“铁面”赴任期间，朝廷通缉的各大要犯，死的死，降的降，数量可足记数千名。

　　萧越收手有三年之久，身上的银子丁点不剩。他的江湖规矩又是不拿穷人一针一线，不偷妇孺一粥一饭，这才打起了［隆须］阁主钱袋的主意。又见那玉佩光泽温润，质地上乘，一时间技痒难耐，偷摸的也给一同顺走。

　　尽管已经做好了被“铁面”发现的准备，但是怎料会这么快！

　　［隆须阁］，天下第一武阁，消息灵通得很。
　　这边阁主苏决发现玉佩被偷，那边就放话出去：
　　带回萧越与玉佩者，赏金万两。

　　“铁面”这三年来从未放弃过追寻萧越的踪迹，所以一听到风声便即刻赶来，正巧与逃跑的这人迎面相撞。
　　此时萧越刚把屁股后面的追兵甩掉，本以为万事大吉，没想到“正主儿”还在后面。
　　现在已经来不及思考到底是自己的人头值万两还是玉佩值万两，萧越转身拔腿就跑。

　　“铁面”的武功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好。
　　他腰上的那把刀唤作“纯影”，是［剑阁］阁主死前所炼唯一一把刀具。此刀削铁如泥，且极具灵性，舔过这江湖上不知多少人的颈间血。
　　萧越不敢与其硬碰硬，可眼见着体力逐渐不支，他咬牙心一横，赴死般停下脚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干脆不起来了。

　　那晃晃悠悠在后面追赶的人见此景象，身形微微一顿，随即闪身间便已停在萧越面前。
　　“不跑了？”清冷的尾音带了些鄙夷。
　　“你单纯玩儿我罢了，还不如省点儿力气。”萧越撇着嘴，不服抬头正对上人的侧脸，怔住。
　　剑眉斜飞入鬓，鼻梁高挺，邃目薄唇——只是眉宇之间充斥着的英气和眼底那冷似寒冰的戾芒不由得让人从心底产生些许畏惧之意。
　　原来朝廷也有如此俊美之人。
　　萧越一时看得有些呆了。

　　“你跑的是回京的方向，也省了我不少力气。”“铁面”偏首。
　　借着明月的光亮，萧越这才看清对方的另一半脸上覆着的半块银白面具——其边缘被光裹上一层亮边，更给这捕快添上了几分冷峻。
　　听了这话，萧越的肠子都悔青了。
　　自己聪明一世，却唯独蠢这一时。

　　可“铁面”不管这些，一声不吭的从怀里掏出镣铐，正欲将人铐住，小路旁的树林阴影里闪出几个人影。

　　“在下还以为阁下几位不打算出来了。”
　　“铁面”弯腰的动作一顿，猛然转身挡在萧越面前，手中铁链自腕中一扯，正好卡住携风飞来的暗器。
　　萧越呆坐着，下意识抬首看向挡在身前的高大身形——这个人方才若是直接闪开，那么自己可能会没命。

　　“铁面”捻下那回旋铁镖扔到地上，冷眼看着面前五人。
　　“我们哥儿几个对捕快大人没有丝毫冒犯之意，只请您将那小毛贼与玉佩交予我们。”为首的汉子抱拳，邪笑着没有一点儿尊敬的意思。
　　“玉佩你们取走便是，只是在下奉圣旨捉拿要犯。人，我不会交。”“铁面”将镣铐的锁链缠在手腕，抱臂于胸前，无丝毫退让之意。
　　“嗳，［隆须］的阁主大人特别交代了，不仅玉佩要带回去，人，也要捉活的。所以，‘铁面’大人，得罪。”
　　萧越白着脸听完，算是听明白了。合着人家就是冲着自个儿，才给的万两赏金。这么值钱的身家，他是该哭还是该笑？

　　眼前的人可没给他胡思乱想的机会，话一挑明，“铁面”的刀便已出鞘，寒芒乍现间，最前头的两人就已倒下。
　　许久，他们的脖颈上才渐渐显出一条红线，鲜血沁出几滴珠子挂在刀口，悄无声息。
　　萧越腿软到忘记了逃跑，从前只是从事些偷鸡摸狗行当的他，哪里会见到如此刀尖儿舔血的大阵仗？他只知道，自己若是被抓到，那就是一个板上钉钉的“死”字。
　　所以，江湖上的神偷萧越号称来无影去无踪，藏匿伪装是他的本事，可打架杀人永远不是。

　　愣神间，几滴温热的液体溅在他的脸侧，萧越伸手去摸，入眼是一片醒目的红。
　　“铁面”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跟前，持刀挥手甩去刃上的血插回刀鞘，不远处是仰面躺倒的五具尸体。
　　刚刚还活生生的人，现已惊恐的瞪大眼睛，没了呼吸。
　　“你...”萧越张张嘴，却发不出声音。眼前这个人宛若来自地狱的玉面修罗，左半边脸扣着的面具衬得他愈加冷酷。
　　“怕了？”“铁面”挑眉，深邃的眸中却毫无戏谑笑意。“只要还没回到京城，刚刚的事就不会少。”
　　“但只要你在我手上，我就不会让你死。”
　　“...”萧越低着头。
　　“铁面”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他蹙眉蹲下身，捏住人的下巴让对方抬起脸。萧越好看的桃花眼红红的，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原来还只是个小鬼。”“铁面”心下一动，似乎想起什么，又被立刻否定。
　　他移开目光将萧越扯起来。

　　“咔嚓——”一声轻响，萧越的手腕就被镣铐扣住，余出一段铁链握在对方手里。
　　“走吧，路还很长，要怪就怪你拿了不该拿的东西。”
　　“铁面”的嗓音清冷又不失磁性，淡淡响在夜色中，晕染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