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喜圆》零幽馥

6、第06喜

　　第六章

　　那天之后，腰间的那抹淤青迟迟未褪，每次洗澡的时候看着镜子里几个鲜明的手指印，林喜颜都羞的不行，实在太容易让人想歪了。

　　他当时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捏她啊？
　　坏人！

　　下次再见一定要狠狠踩他几脚，在地铁上那一脚不解恨，谁让他劲儿那么大，在她腰上留下这么一个青印子呢。

　　其实林喜颜也就是虚张声势，估计再见到孙寒曦她又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了，跟他张牙舞爪，她就只敢在脑子里想想，一旦站在他面前，她必然腿软脚软全身发软，别说踩人家，话都说的磕磕巴巴不完整了。

　　等到淤青消退，已经是一周之后，此时让无数学生期待已久的暑假也随之到来，省实验中学放暑假算晚的，其他高中诸如孙寒曦所在的三中早就放假了。

　　“放假晚不晚不要紧，最重要的是我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可以过个好假期喽。”

　　林喜颜前桌是个笑起来暖洋洋的女孩子，名叫钱楠楠，她拿着成绩单，小脸上全是满足，回头和林喜颜说话。

　　“你别拉着个脸啦，快笑一下。”

　　钱楠楠伸出两根手指头摁在林喜颜脸蛋儿上，往旁边一拉，林喜颜立刻被迫微笑营业。

　　“这就对了嘛，别闷闷不乐的，第二也挺好啊，你看咱们□□周总理，只做二把手，第二还有进步的空间，考第一多无趣，独孤求败，高处不胜寒。”

　　“你倒是乐观，就算如此，我还是想当独孤求败。”

　　林喜颜很低落，她对自己要求高，在学习上，永不知足。

　　只可惜这回还是老样子，考了全学年第二，第一当然是江皓轩了，因此她被同学们戏称为“千年老二”。

　　没办法，林喜颜也非常努力了，但江皓轩始终是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横亘在她面前，每次都比她多几分，虽然也没多多少，但第二就是第二，哪有第一名听上去那么光鲜，说实话林喜颜心里是不服的。

　　“下学期就分班了，你们这些名列前茅的孩纸肯定是重点班的苗子，我就算运气好分进去，估计也是垫底的。”

　　钱楠楠叹了口气：“万一名额再被几个走后门的占了，我就没办法和你一班了，喜颜，我好舍不得你。”

　　暑假来了，也就代表高一正式画上一个句号，下学期即将迎来高二，所以这次考试成绩很重要，因为要作为划分班级的依据，学年排名靠前的可以分进重点班，其他人只能分去平行班，也就是传统意义上的普班。

　　大家挤破头都想进重点班，能进去的就不说了，进不去的自然要托人情走关系，所以每年进重点班的除了靠过硬成绩的，还有一些“走后门”的，所以重点班里也不全是一些成绩优异的三好学生，还有一些富二代、老师家的孩子之类的。

　　“我爸妈说中国是人情社会，几千年传承下来的民风民俗，想取缔几乎是天方夜谭，我没本事，学习学不好，拼爹又拼不过，但愿上苍垂怜，让我这条小尾巴进去。”

　　钱楠楠如泄了气的皮球，一瞬间萎缩下来。

　　钱楠楠同桌曹亮从外面进来，刚打完球满头大汗，抄起桌上矿泉水猛灌一大口，气还没喘匀就听见钱楠楠跟林喜颜说的话。

　　见她失落，马上过来安慰：“同桌，别妄自菲薄，那些人进去基本就是吊车尾无疑，作为绿叶点缀其间，包揽班级倒数前十，还不够丢人的呢。”

　　钱楠楠撅着嘴巴，不以为然道：“丢脸是真丢脸，谁不知道丢脸，家长也知道啊，但中国有一句古话，叫做宁当凤尾不做鸡头。”

　　林喜颜认识一对身价过亿的夫妻，他们是她爸妈的朋友，每次开家长会，衣着光鲜开着奔驰宝马，脸色比茅坑里的石头还臭。

　　听谢蓉华说他们夫妻俩互相推卸，甚至抽签抓阄决定谁去开家长会，因为只要去了就意味着丢人现眼，到了班级，看着老师表扬别人家的孩子，表面跟着鼓掌祝贺，心里却在想父母又穷又平凡，生出来的孩子咋就那么争气呢？自己家那块榆木疙瘩可真是来讨债的。

　　“反正在哪都是倒数，既然如此，家里有权有势，不差钱，自然要把孩子弄到重点班里，喜颜，你说是不是？”

　　钱楠楠越说越没自信，整个人都笼罩在凄风冷雨中，弄的林喜颜都不好意思自怨自艾了，毕竟她考了全学年第二名，再这样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林喜颜摸摸她的头，温柔一笑：“楠楠，刚才你还劝我乐观呢，怎么把自己绕进去了？”

　　钱楠楠搂住林喜颜，脸颊在她肩膀上蹭啊蹭：“我的女神，你简直是人间甜心，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小仙女呀？软软的甜甜的，长的还这么漂亮，我要是男生铁定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了。”

　　对于这个头号迷妹，林喜颜也是宠的很，拍拍她说：“好了好了，你再夸下去，我都找不着东西南北了。”

　　曹亮视线就没离开过钱楠楠，大剌剌毫不避讳的凑近她说：“同桌，你在我心里也是小仙女，也是我的人间甜心。”

　　钱楠楠脸一红，骂他“滚”，曹亮也不生气，赖皮缠似的，她越骂他越开心。

　　林喜颜看着这对儿欢喜冤家笑弯了眼，忽然旁边传来极不和谐的声音，阴阳怪气的。

　　“有些人呐，真矫情，明明考的那么好，还不开心，以为自己是塑料袋啊，那么能装。”

　　“看过《甄嬛传》的都知道，华妃有一句至理名言，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贱.人就是矫情！”

　　几个女生一唱一和，林喜颜知道她们针对的是自己，遂收敛了笑容。

　　这几人和班里的何静非常要好，一个鼻孔出气，而何静一直记恨她，自从高一下半年她超越了何静，何静就一直不服气，明里暗里讲她坏话，时不时还搞一些小动作暗害她。

　　林喜颜一一忍了，她不想和一个失败者计较，何静看不上她，源头在于江皓轩，谁都能看出来何静对江皓轩有意思。

　　见女神被辱骂，钱楠楠拍桌而起：“李可心，你特么骂谁是贱.人呢？早晨起来没刷牙啊，一张嘴就喷粪。”

　　李可心轻蔑地翻了个白眼，两手一摊：“我又没指名道姓，是你们非得上赶着承认的，这能怪谁。”

　　“你当别人傻看不出来啊？有种就当面明说，别在那使小绊子，幼不幼稚？”

　　林喜颜拉住义愤填膺的钱楠楠：“算了，别跟她们一般见识。”

　　正好上课铃响起，阻止了这场战火蔓延，不过双方还在较着劲，互相瞪对方，看谁眼睛大。

　　下课后，江皓轩看林喜颜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眼睛盯着试卷上的错题，郁郁寡欢，他站起身，刚想过去就被何静拦下了。

　　“皓轩，这道题我没听懂，你再给我讲一遍呗。”

　　看着女生的笑脸，江皓轩实在无法拒绝，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只好坐下来，暂时把林喜颜的事放在一边，耐心给何静讲起题来。

　　何静一面装着虚心求教，一面拿眼尾扫林喜颜，带着小钩子，仿佛要用眼神把林喜颜刮的头破血流。

　　无聊……

　　完全没有失败者的自觉性，林喜颜不跟她一样的，在心底早把何静归结为思想狭隘、目光短浅，不屑与之为伍，整天就知道围着江皓轩转，恋爱脑，无知，好像别人要跟她抢似的，把江皓轩看得死死的。

　　仅仅看了一眼，林喜颜就平平淡淡地移开了视线，满不在乎的样子，何静最讨厌她这种处事风格，从骨子里瞧不起人，自恋又高傲，让人想抓着她的头发把她的脸往稀泥里按。

　　偏偏班里喜欢林喜颜的人不少，漂亮女生一般都比较受欢迎，林喜颜白皮肤大眼睛，笑起来特别治愈，暖暖的，而且性格文静柔善，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兼之她学习好，没什么架子，并且乐于助人，说话轻声细语，大家没理由不喜欢，班里一部分男生私下里都对她或多或少有不可说的想法，性格单纯的女孩子也挺喜欢和她接近的。

　　钱楠楠见林喜颜兴致不高，以为她很在意那些女生的话，于是转过来趴在林喜颜对面陪她唠嗑。

　　“喜颜，你就当她们在放屁，说白了她们就是嫉妒你优秀，嘴上还不承认，咱大方点，原谅这群无知的蠢妇，因为她们不尖酸刻薄的奚落别人活不下去，我们就当饶她们一条狗命了。”

　　林喜颜抬起头，两个女孩相视一笑：“楠楠，我发现你骂人的功力愈来愈强大了。”

　　江皓轩讲完题匆匆跑去找林喜颜，何静在后面喊都没喊住，众目睽睽下被驳了面子，脸上有点挂不住，她恨恨瞪了周围看热闹的那些同学一眼，大家一哄而散，互相推搡着出去玩了。

　　每回考完试，不论大考小考，林喜颜都要对江皓轩冷一阵脸，不由自主远离他，直至自己冷静下来，虽然事后她也觉得这样不对，输了就是输了，人家比你厉害，靠实力赢你，应该心服口服的，但明白道理是一码事，真正做到又是另一码事。

　　“喜颜，哪道题错了？我给你看看。”

　　说着江皓轩就要去拿她放在桌上的卷纸，刚够到一角，林喜颜立刻抽走，眼都不抬一下，瓮声瓮气的说：“不用了。”

　　江皓轩愣了片刻，知道她心情低落，展开一个温润笑容：“你肯定是马虎大意了，下次一定可以超过我的。”

　　知道他出于好意，也知道他在关心她，但林喜颜此刻一点感激之情都生不出来，反而有种被羞辱的愤恨。

　　这就好像两个人决斗，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她惜败于他，宁愿他骄傲展眉，扬长而去，给她留一个潇洒利落的背影，也不要他弯下腰搀扶她，这样只会放大她的失败，折射出她的可悲。

　　“马虎大意，说到底就是技不如人，没必要替我找借口，我不需要同情，那是弱者才需要的，把你的同情施舍给别人吧。”

　　林喜颜放下手里的圆珠笔，从座位上站起来，面色阴沉的往外走，她需要静一静。

　　江皓轩没再阻拦，他清楚林喜颜看上去不争不抢，闲云野鹤，实际上骨子里特别要强，当初学习不怎么好时，就因为同班同学何静挖苦她几句，她就奋起直追，期末把何静远远甩在了后头，此后何静再也没追上过她。

　　“林喜颜，你也太过分了，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嚣张什么？”

　　江皓轩没说话，那头的何静坐不住了，林喜颜停住脚步，心里本就烦躁，这时候何静正好撞到了枪口上，全班鸦雀无声，都在等着看她们撕逼。

　　“你哪只眼睛看见喜颜嚣张了？”钱楠楠站起来替她说话，“心情不好出去透透风不让吗？管的还挺宽。”

　　何静冷笑，不把半路杀出来的钱楠楠放在眼里，盯着林喜颜僵直的背影，嘲讽道：“你是不是输不起？”

　　钱楠楠跑去林喜颜身边，挽住她的胳膊，扭头瞪了眼何静：“关你什么事？多管闲事，也不看看你自己，被喜颜落下好几十分，还有脸在这里喳喳呼呼。”

　　何静的表情异彩纷呈，被说的有点无地自容，又有点恼羞成怒，她是以全年组第二的成绩进入省实验中学的，林喜颜当初仅排在班级中游，可是突然之间她的成绩一路突飞猛进，好像换了个大脑一样，她每晚学到十二点多都无济于事，依然被林喜颜遥遥领先。

　　压下心里的怒火，何静故作心平气和的洒脱姿态：“就算我输了，至少我保持了风度，没像她似的，冲别人乱发脾气，又不是属疯狗的。”

　　“你才是疯狗，你全家都是疯狗！”

　　钱楠楠反唇相讥，被林喜颜拍了下手背，立马合上嘴巴，她知道林喜颜的意思是要自己解决，不用她帮忙。

　　这样的吵架在班里隔三差五就要发生一次，大多数时候林喜颜是保持沉默的，只要不触及她的底线，任凭何静一党如何寻衅滋事，林喜颜都当作看不见。

　　今天难道是打算反击了？期待，同学们三三两两聚在旁边，等着看好戏，有不声不响做题的、有幸灾乐祸的、还有站队的。

　　钱楠楠小声在林喜颜耳朵边说：“这么一看，何静的走狗还真不少。”

　　林喜颜心里发笑，钱楠楠这个直性子，啥话都说，何静身后是站了挺多拥护者，用眼睛一瞄，少说有三四个。

　　抿嘴一乐，林喜颜摆出无辜的表情，趴钱楠楠耳边小声的说：“我真有那么招人恨吗？”

　　钱楠楠扑哧一声笑了，推了把林喜颜：“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林喜颜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目光直视何静，没有想象中的疾言厉色，镇定从容的说：“我是没你输得起。”

　　这话的潜台词是什么，大家心知肚明，脸上不约而同浮现出微妙的笑，林喜颜是在讽刺何静输一次就认输了，一败涂地，再也追不上来，只能屈居人下。

　　拉完仇恨，林喜颜牵着钱楠楠出去，马尾辫在空中甩出一个美丽的弧度，很快消失在门口，再看何静，气的脸都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