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喜圆》零幽馥

14、第14喜

　　第十四章

　　夏日的天是个娃娃脸，说哭就哭说晴就晴，早晨还阴雨连绵，傍晚已经是惠风和畅、霞光万道了。

　　林喜颜独自走在路上，手里拎着一个袋子，里面装的是一件男士风衣。

　　钱楠楠经常问她相不相信缘分，以前她总回答不知道，但现在她相信了，孙寒曦穿走那件黑色外套，又落了一件风衣在她家。

　　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后天就要参加夏令营了，明天还要和闺蜜们出去买要携带的东西，只能今天给他送衣服。

　　按照他给的地址，林喜颜用高德地图一路找了过来。

　　台球厅里，一群阳光少年聚在一起，打台球侃大山。

　　忽然，赵亦凡爆发出粗吼：“啥？一会喜妹妹要来。”

　　方旭立即直起腰，最后一杆打歪了没进洞：
　　“我去，你咋不早说，我好歹洗个头。”

　　“就是的，我洗个澡喷点发胶做个型。”

　　眼看一群粗糙汉子像小姑娘要见男神似的，还得提前洗个头表示尊重，没见过林喜颜的人纷纷起了莫大的兴趣。

　　“那女孩长啥样啊？”

　　方旭竖起大拇指：“这个。”

　　“第一？有多正点？”

　　赵亦凡涎着老脸：“肤白胸大腰细腿长。”

　　“原来老孙喜欢这款，妖艳型的。”

　　赵亦凡：“不不不，他喜欢妩媚而不自知，看着外表清纯那一挂的，喜妹妹就是。”

　　正说着，林喜颜已经到门口了，这是一家台球厅，门脸儿不是很大，旁边是美食城和炸鸡店，对面有个小超市。

　　门没关紧，里面传出击打台球的声音，她轻轻推开门，正巧和一个男生迎面相撞，林喜颜抬头一看，不认识。

　　男生愣头青似的盯着她，眼睛里闪过无数惊艳，林喜颜有点不好意思，往后退了一步。

　　“谁呀？东子。”

　　赵亦凡从后面挤上来，看见林喜颜笑的无比灿烂：
　　“喜妹妹，你来啦。”

　　林喜颜被一群男生迎了进去，她受宠若惊，感觉仿佛坐轿子一般飘飘忽忽，不真实，唐僧师徒闯入了女儿国，她是单枪匹马闯进了男人国。

　　“这就是你们所说的喜妹妹？这小腰条儿够辣的啊。”

　　“小声点，别被人听见，喜妹妹特老实，可保守了，规规矩矩的好学生。”

　　方旭抱着手臂挑眉：“她可不像表面上那么甜，小丫头是朵扎人的玫瑰，弄不好别说萌你一脸血，她能扎死你。”

　　“喜妹妹，会玩台球吗？来打一杆呀。”

　　林喜颜摇头：“对不起，我不会。”

　　“要和啤酒吗？”

　　“不，我不喝酒。”

　　“东子，你够了，别带坏我们喜妹妹。”

　　赵亦凡把人挤走，凑到林喜颜面前，哇啦哇啦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林喜颜接不上话，搞的气氛有点尴尬。

　　林喜颜坐着看一帮男人围观自己，不禁捏紧了手里的袋子，半晌才憋出一句：
　　“请问孙寒曦在吗？”

　　方旭答道：“哦，他本来在，但他爸突然找他，他去见他爸了。”

　　“对，所以他让我们在这等你，也是赶巧了。”

　　“他爸一年到头也不找他一次，谁知道他一约妹子就call他了，怀疑他爸安装了远程监控。”

　　“少说两句，赵亦凡。”方旭打断他，“老孙不喜欢别人过多妄议他们家的事。”

　　林喜颜知道尹瑶老师离婚了，现在是单身状态，离婚之后她就没再嫁，而是独身带着儿子，所以孙寒曦从小生活在单亲家庭里。

　　这么一想，林喜颜似乎明白孙寒曦为什么养成那样的性格了，忽然有点心疼他，单亲家庭的孩子普遍有种天然的缺失，或缺失父爱或缺失母爱，这样的缺失会伴随一生。

　　虽然她的父母感情不好，可当年也是因为相爱才走到一起的，在她刚降生那几年，他们还是心悦对方的，只是后来由于种种原因，他们的意见越来越不合，总出分歧，才最终走到了今天这一地步，即便如此，她也曾经享受过温馨幸福的家庭生活。

　　回到家已经天黑了，林喜颜把衣服交给了孙寒曦那帮兄弟，谢蓉华难得在家，正在厨房做饭，饭菜的香气从门缝里飘出来。

　　林喜颜愣了一下，这种家的味道好久没闻过了，好像只存在于记忆里。

　　今天是什么日子？

　　“颜颜回来了，饭菜马上就好，你先去洗手。”

　　谢蓉华从厨房里探出头，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

　　很快，谢蓉华端上来四菜一汤，色香味俱全，甚至还有一条鱼，做鱼多麻烦啊，林喜颜记得以前谢蓉华说过最讨厌做鱼，还得杀鱼去胆，一系列步骤下来浪费时间，吃饭的时候都饿过劲儿了。

　　“快吃啊，别愣着。”

　　谢蓉华把鲜美的鱼往林喜颜面前推了推：
　　“你明天要去夏令营了，这顿饭就当给你饯行。”

　　区区一个夏令营，怎能劳烦她妈大驾？

　　林喜颜觉得不对劲，谢蓉华从来不关心她们学校组织的各种活动，对她参与了什么在其中充当什么角色向来不过问，就注重一个结果，家长会能否让她长脸，考出的成绩是否能让她在一众家长中抬得起头来。

　　太不寻常了，林喜颜小心翼翼吃饭，谢蓉华就在对面看着，也不动筷子。

　　“妈妈，你也吃啊，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林喜颜吃不下去了，总感觉谢蓉华好像有事要和她说，欲言又止的。

　　“这个枸杞山药汤也不错，你尝尝。”

　　谢蓉华给她盛了一小碗，轻轻放在她饭碗旁边。

　　“妈妈，有事您直说吧，不用拐弯抹角的。”
　　林喜颜忍不住了，放下筷子，定定注视着谢蓉华。

　　谢蓉华一脸难色，陷入了天人交战，想说又不敢说。

　　“您说吧，我能承受得住。”

　　其实林喜颜多多少少已经猜到了一点，闻到了一点苗头，但她不敢深究，甚至有点想逃避，可她知道避无可避，早晚要面对。

　　斟酌再三，谢蓉华开了口：
　　“颜颜，如果爸爸妈妈分开了，你愿意跟我们俩谁？”

　　饭桌上气氛一下子跌到谷底，林喜颜眼里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灰蒙蒙一片，仿佛她的世界什么东西轰然倒塌了。

　　“我谁都不跟。”
　　半天，林喜颜含着哭腔说了这么一句话：“我自己过。”

　　说完扔掉手里的筷子，林喜颜哭着跑了，拖着沉重的身体走回卧室，关上门，林喜颜蹲在地上，一边咬着手背哭，一边把头埋进状元的毛里。

　　谢蓉华在屋外听见女儿隐忍的哭泣，眼圈也红了，跟着流下辛酸的泪水。

　　夫妻感情二十多年终于走到了尽头，但孩子是无辜的，即使他们平常疏于对孩子的管教，可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血浓于水，十月怀胎，身上掉下的肉，她总还是疼的。

　　父母离婚，这是林喜颜最不愿意面对的事情，她选择了爸爸就意味着失去了妈妈，选择了妈妈就意味着失去了爸爸，不可能两全，这是一个艰难的抉择，可他们却选择把难题留给她。

　　第二天，林喜颜没什么精神，和潘桃、骆清可以及钱楠楠采购零食以及花露水、驱蚊贴都没露出笑意，另外仨女孩在超市里大扫荡，她只扔购物车里几袋饼干和饮料。

　　孙寒曦昨晚没联系她，这是他们认识以来第一次，他以往每天都会跟她说晚安，昨天竟然缺席了。

　　或许他和亲生父亲的谈话并不尽如人意，大抵是心烦意乱了，实在提不起心思和她聊微信。

　　林喜颜也没打扰他，她本来想在微信上告诉他一声风衣交给他兄弟了，已经在输入栏打完字了，临发送的时候删掉了。

　　他一定不想被人打扰，和她一样，遇到那种不顺心的事，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夏令营当天，老师在群里发消息让大家在校门口集合，届时会有班车来接他们。

　　林喜颜背着大包来到集合地点，潘桃等人已经到了，她们朝她挥手，林喜颜小跑了过去。

　　班车停在校门口，少部分同学上车放包了，还有一部分在等好朋友，另有一些家长放心不下孩子，拉着孩子在一边嘱咐这嘱咐那。

　　这时，人群中产生一阵骚动，女生们发出高亢的惊叹声，看她们那满面红光的模样明显是犯花痴了。

　　潘桃抻着脖子往大巴车里瞅：“来的是哪路神仙？”

　　“别抻你那脖子了，本来就长，再抻都要能弯成一个乙字了。”骆清可一手推林喜颜，一手扯着潘桃，“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钱楠楠在后边跟着：“好主意，可是你们不等江皓轩了吗？”

　　没人回她，很显然大家都被大巴车里的事物吸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