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他弟居心叵测（重生）》许灵约

43、消失

　　去慈恩寺这日，天朗风和，积雪消融，虽寒意仍重，但却因着年节将近的缘故，长安城中四处皆张灯结彩，往来行人络绎不绝，大街小巷热闹非凡。

　　先帝尊崇佛教，在位时便大兴佛寺，京城勋贵自然也喜好礼佛。

　　车马均停在府外，殷老夫人与老侯爷在纪娆与萧咏怀的搀扶下先上了马车，佘氏姐妹和十几个丫鬟婆子则低眉顺首跟在身后。

　　纪娆今日妆容素雅，额上贴着的假伤疤旁也化上了点点梅花，倒是少了些狰狞多了些风情。

　　才将殷老夫人和老侯爷扶上马车，街道尽头便有一高头大马奔驰而来，纪娆眸眼微眯，看清了马上之人。

　　玄色衣袍，面容冷肃，不是萧无澜又是谁？

　　他下了马，直接朝纪娆的方向过来了，视线穿过人群直接锁定了她。

　　“我来迟了。”

　　萧咏怀面露鄙夷，瞬间即逝，他笑得勉强：“贤弟是圣上亲信，公事繁忙，也有空闲去慈恩寺礼佛？”

　　“兄长说笑了，兄长常年无事，自然空闲，我虽繁忙，但为人子，再怎么忙也得在父亲和老夫人面前尽孝，”他说着唇角微弯，朝马车上掀开帘子欣慰点头的老侯爷和殷老夫人躬身问安。

　　殷老夫人脸上挂着得体笑容，微微颔首：“澜儿有心了，”话音落下又瞥了眼萧咏怀的背影，咽下怒火。

　　帘子拉上后，萧咏怀冷哼一声，脸上不屑更深，慢腾腾走到萧无澜身边，直勾勾盯着他，轻声说道：“贤弟可记住一句话，风水轮流转，指不定哪日就变了天。”

　　萧无澜脸色如常，轻启薄唇：“兄长教诲，无澜谨记于心。”

　　他的脸色又恢复了惯常的冷漠，但视线依旧炙热，毫不避讳，直接望向纪娆。

　　纪娆微微低头，也没躲避，而是大胆直视。

　　萧无澜直接朝纪娆走过来，微微躬身行礼，未说其他，随即转身上了马。

　　纪娆看着他的身影许久，随后在蝉衣的搀扶下上了后面的马车。

　　按理说来，萧咏怀原本是要与纪娆同乘，但因着纪娆脸上伤疤，对她厌恶愈重，对纪娆便也懒得伪装了，转头便进了佘氏姐妹的马车。

　　他不愿与自己同乘，纪娆自然是求之不得。

　　她也上了车，橘白和蝉衣一左一右跟在马车两旁。

　　车轱辘缓缓前行，有些颠簸。

　　纪娆拉开侧帘朝前看，正好可以看到骏马之上的萧无澜，他背影伟岸，意气风发。

　　他似乎也注意到了纪娆的视线，稍微侧身回头，纪娆心下一惊，忙将帘子放下。

　　而后面的马车之中，佘嫣儿凑到萧咏怀怀中，佘媚儿则乖顺的坐在一旁。

　　佘嫣儿对着萧咏怀笑靥如花，可是视线落到佘媚儿身上时，却突然变得阴毒，而佘媚儿则低着头不发一言，脸上看不出情绪。

　　萧咏怀觉得近来甚是疑惑，前些日子他日日和佘媚儿腻在一起，对他那叫一个温柔似水，恨不得黏他身上，这几日却很是冷淡，他看着佘媚儿皱眉，问：“你最近是怎么回事？对我冷淡了不少！”

　　佘媚儿抬眸刚想回话，被佘嫣儿一个眼神堵住，她笑得勉强，咳嗽了几声：“妾身这几日感了风寒，怕传染给二爷，故而坐得远了些。”

　　萧咏怀面露不悦，推开佘嫣儿：“怎么你们一个个的都感了风寒？”

　　他还记着前些日子纪娆用“感染风寒”搪塞他的事，因此心里很不是滋味。

　　“真是如此？”

　　佘媚儿的视线又落到佘嫣儿身上，看到她警告的眼神，又咳了几声，回答：“自然，妾身怎么敢欺瞒二爷？”

　　萧咏怀狐疑看了她一眼，也没再多问。

　　出了城门，道路不平坦，马车一路颠簸。

　　纪娆在马车上昏昏欲睡，晌午时分车才停了下来，纪娆却未醒，待蝉衣掀开帘子唤她时，她才睁开了眼眸。

　　外人面前，蝉衣怕落了人的口舌，恭敬唤她：“夫人”。

　　“到了？”

　　蝉衣点头，将纪娆搀扶出来。

　　许久不见日光，纪娆觉得有些刺眼，伸手挡住，片刻后才适应了，纪娆美目微狭，将手放下定睛看去，目之所及，就只剩下了萧无澜的身影。

　　殷老夫人和老侯爷已经下了马车，纪娆快走两步，搀扶着殷老夫人往慈恩寺中走去。

　　小僧双手合十在前引路，后面跟着浩浩荡荡一大群人，进了佛堂，纪娆跪在蒲团之上，看着高处金身大佛，随殷老夫人一同跪在蒲团之上，双眸紧闭。

　　却一直不曾静下心来，脑海中一直浮现出那人的身影，尽管知晓他此刻就在自己身后，也知晓他的目光一直紧随着自己。

　　殷老夫人似乎察觉到了纪娆心神不宁，她半睁着眼，斜睨了一眼纪娆，声音冷肃：“佛祖面前须得静心。”

　　纪娆低眉顺首回了个“是”字。

　　礼佛完，慈恩寺的小僧过来行礼：“老夫人，今日天色已晚，方丈说请施主在寺中将就一晚，寺中已备好素斋，收拾好了香房。”

　　殷老夫人恭敬躬身：“有劳小师父了。”

　　慈恩寺在皇城脚下，香火繁盛。

　　纪娆和蝉衣橘白进了香房，没多久便有小僧端来斋饭，纪娆并无胃口，食了些便放下了碗筷，抬头问蝉衣：“听竹可有传信过来？”

　　蝉衣摇头，声有担忧：“小姐，听竹未曾传信过来，才走了几日，估摸还未到金陵。”

　　纪娆点头：“若查到些什么，务必马上告知于我。”

　　牵一发而动全身，重生后诸事都变了，前路未知，现在的她每走一步便觉心慌，特别是佘媚儿的转变更让她觉得可疑，因此那日之后，她便让听竹前往金陵打探佘媚儿的过往。

　　出神之际，外面突然出现一黑影，随即有叩门声响起。

　　橘白正在剪烛，皱起眉头嘟囔了一句：“也不知是何人？”

　　纪娆望了眼，示意蝉衣去开门。

　　门打开，门外站着的是萧无澜，他寒气绕身，双手反在背后，脸色却是一如既往的冷漠，视线落在房中纪娆身上时，才算稍微有了些温度。

　　纪娆忙起身，走到门前问他：“何事？”

　　天色已晚，慈恩寺中香客甚多，就算两人未有逾矩之举，也难免不被人看到落了口舌。

　　其实压根无事，只是想来看看她，却又没有理由。

　　但他心里清楚，这话但凡说出口，被旁人听到，于纪娆便是祸端，他无惧名声，但她不能。

　　不远处有小僧过来，萧无澜便拱手行礼，声音低沉，假意说了句：“原是如此，无澜便不再叨扰嫂嫂了。”说完转身离开，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纪娆有些恍惚，关了门，心乱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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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内烛火摇曳。

　　殷老夫人坐在榻上双目紧闭，脸色阴郁，但口中念念有词。

　　萧咏怀躬身拱手，神情有些忐忑，他开了口，小心翼翼：“母亲唤儿前来所为何事？”

　　殷老夫人并未睁眼，也未回答他的问题。

　　萧咏怀心中打鼓，又试探性叫了声：“母亲？”

　　殷老夫人这才睁开眼，瞥了他一眼，厉声道：“你不知晓我找你来是为何事？”

　　“儿子……确实不知。”

　　殷老夫人冷哼一声，目光如利箭：“金吾卫的差事你不当了？”

　　“哦——”他拖长尾音，“母亲找儿子前来原是为了这事，又不是什么好差事，不当也不打紧。”

　　殷老夫人放下手中佛珠，瞪他：“你眼中这是小事？那差事虽不大，可也全靠祖上荫蔽，你若是个有本事的，走那科举路，如今也不至于为个袭爵之事煞费苦心。”

　　“母亲，您何必忧虑，对付萧无澜，我如今已有良计。”

　　殷老夫人眉头皱起，脸色疑虑，“哦”了一声：“你有何良计？”

　　萧咏怀笑容得意：“前几日广元王世子办了个诗会，京城中勋贵子弟来了大半，我在诗会上偶遇了嘉阳县主，与县主相谈甚欢，县主对我很是倾心，若是能娶她过门，我便是皇亲国戚，他萧无澜再位高权重，也不过一介外臣。”

　　“胡闹，那纪氏怎么同意？”

　　萧咏怀一提起纪娆便心生厌恶，他眉头皱得极深，不耐道：“纪氏如今容貌已毁，我压根不想与之亲近，且她父亲虽官复原职，可圣上对他猜忌颇多，于我仕途压根无助，留着也无用，不如与她和离？”

　　“纪氏会同意和离？异想天开。”

　　“她如今已成长安笑柄，就算不可，大不了一纸休书……”

　　“你真是愈发荒谬了！”殷老夫人愤怒拍桌，“就算纪氏同意和离，你就有十成把握那嘉阳县主会嫁你？你也知她是皇亲国戚身份尊贵，哪是你一个永安侯庶子能高攀上的！”

　　“大可以好好筹谋一番，用些计谋，当初那纪氏不也是一门心思要嫁给我吗？女子是最容易困于情中的，母亲，您也知晓广元王最喜爱嘉阳县主，若是嘉阳县主嫁给了我，广元王定会鼎力助我，到时何愁仕途不畅呢？”

　　“说得轻巧！”

　　“母亲……”萧咏怀气定闲神劝说，“此事你不必担忧，儿子自有计策，定会让嘉阳县主心甘情愿嫁给我。”

　　殷老夫人思忖许久，只说：“休妻不可，纪氏未犯大错，和离倒是可行，只是这纪家若是不同意，拿此事大做文章，广元王定不会让嘉阳县主嫁给你。”

　　“母亲觉得当如何？”

　　殷老夫人闭目思忖许久，数着佛珠，轻轻说了句：“让纪氏消失在这世上，她若死了，你再娶，纪家也不敢说些什么。”

　　萧咏怀脸上露出笑意：“母亲这是允了？”

　　“万事要小心，不能叫人看出端倪。”

　　“儿子明白。”萧咏怀说完后退几步，然后转身出了门。

　　殷老夫人手中数着佛珠，口中念道：“罪过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