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他弟居心叵测（重生）》许灵约

40、酒气

　　“你是想……”

　　秦霜话没讲完，忽而听到外头有喧嚣声，她心下一怔，立刻噤了声，纪娆很是警觉，给了蝉衣一个眼色，示意她去看，蝉衣得了令，推开门小跑着出去了。

　　没多会又跑了回来，喘着粗气：“小姐，云嬷嬷带了两个婆子在院门口喊话，说是老夫人让您过去一趟。”

　　定是这几日为装毁容谎称风寒不去请安，惹得老夫人心中不快了。

　　纪娆略一思忖，对蝉衣说：“同云嬷嬷讲一声，让她稍等我片刻，我即刻就过来，”她讲完又将视线挪回到秦霜满是愁云的脸庞上，“霜儿，你不必为我忧心，我自有对策。”

　　说完唤来橘白：“等会儿你送陆夫人出府，等我去了你们再出门。”

　　秦霜知道自己此刻不宜留下，但终归还是担心纪娆，紧握她的双手不可置信：“当真无事？”

　　纪娆宽慰似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冲她绽开笑颜：“无事的。”

　　她说着在额间贴上那块伤疤，橘白替她披上素色厚厚袍，用袍上帽檐遮住额上伤痕，又戴了块面纱，她身姿娉婷，款款出了门。

　　行至院门口，只见云嬷嬷双手入袖站在那里，神色鄙夷地扫视了纪娆一眼，敷衍地福了福礼，扯着嗓门尖声道：“老奴是奉了老夫人之命特地‘请’夫人过去用膳，府中来了个扬州的厨子，蟹粉狮子头做得极其美味，老夫人想‘请’夫人过去一同品尝。”

　　她说话之时目光在纪娆身上上下打量，连说两个“请”字，说的时候还故意加重了语气，名为邀她过去共品美食，实则在暗讽纪娆不侍婆母不贤不孝，纪娆心中知晓，这定是殷老夫人授意的。

　　她还未说话，云嬷嬷那双滴溜溜的小眼睛盯了纪娆一下，又笑了两声，语气讽刺：“夫人怎么如今还戴起面纱来了？是久未出门见不得人了吗？”

　　素色面纱下，纪娆清妍面容上浮出笑意，并未理会云嬷嬷的嘲讽之语，而是低头抽泣了几声，声音娇软：“母亲如今在寿熙堂？”

　　云嬷嬷心里犯了嘀咕，不清楚纪娆哭些什么，但见她发问，也如实回答了：“是，老夫人在寿熙堂外厅等着夫人呢！”

　　纪娆加快脚步，边哭边朝寿熙堂的方向走去，云嬷嬷心中不解，也只能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到了寿熙堂，纪娆勉强挤出些眼泪，跌跌撞撞进了外厅，“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母亲恕罪，儿媳并未不来请安，只是……”

　　殷老夫人本是满肚子气来问纪娆不孝之罪的，没想到纪娆率先跪下了，还哭得声泪俱下，在她印象里，纪娆是名门贵女，娇养极好，是个温柔得体的，舍掉体面跪在堂前哭得撕心裂肺，这还是第一次。

　　她面露狐疑，罪也不打算问了，只好语气困惑：“你这哭哭啼啼的，是发生何事了？”

　　纪娆双手撑地，小心翼翼抬头望了眼殷老夫人，又慌张低下头去，继续哭泣：“儿媳此生是没法见人了。”

　　殷老夫人这些日子也听到些风言风语，却并未放在心上，如今见纪娆哭成这样，又戴着面纱，心里约莫也猜到了些。

　　纪娆解下厚袍摘了帽，双手颤抖着揭开了面纱，那额上疤痕虽不大，却很是狰狞，不止婢女，就连殷老夫人惊了一下，指着纪娆：“你这是……你这是……”

　　“母亲，前些日子，佘氏突然带人挡住我的去路，害我额上受伤，我原以为是个小伤，只叫了大夫来瞧，没想到这伤口一日比一日严重，如今竟变成了这幅模样。”

　　殷老夫人捂着胸口问她：“怎会如此？”

　　纪娆哭腔更重：“儿媳也叫了许多大夫来瞧，都未瞧出端倪，用的药也是祛疤良药，也不知这伤疤为何会如此？”

　　其实纪娆才说了个头，殷老夫人便已然猜出了，这定是那佘氏争宠想的恶毒法子。

　　佘氏跋扈，殷老夫人心中比谁都清楚，只是佘氏是萧睿的生母，而殷老夫人又极为宠爱萧睿，看着萧睿的份上，她对佘嫣儿也纵容了些，就算是之前她跋扈到了纪娆头上，殷老夫人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它过去了。

　　本来谋害嫡妻是大罪，当把佘氏乱棍打死的，可殷老夫人却并不打算为纪娆出这个头，毕竟纪娆容貌被毁，掌控起来也更容易了些。

　　思及此，殷老夫人放下惊慌，不紧不慢数着佛珠，面上并无波澜，她仔仔细细打量了纪娆面上伤痕一眼，缓声道：“你且先起来吧！”

　　纪娆却没起来，依旧跪着哭：“母亲，我非故意迟迟不来请安，实则是容貌已毁……”

　　“你先起来吧，我未曾怪罪于你，”殷老夫人叹了声气，试探性问道：“就没法子治了吗？”

　　纪娆抽泣几声，用帕子将脸上勒痕擦净：“宫中有一太医曾是我父亲旧友，请他来看过，说是没法子治了……”

　　殷老夫人扬了扬手，示意纪娆到她身边来，纪娆起了身，又差点摔了下去，跌跌撞撞走到了殷老夫人跟前。

　　萧无澜送来的那假疤痕做得极其逼真，就算是近瞧也是很难瞧出端倪来的，殷老夫人看了两眼，面上隐隐有些惋惜之色。

　　纪娆也怕露馅，因此待殷老夫人看完便迅速退后了两步，站在一旁垂着头，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没多会，殷老夫人面上的惋惜之色便消失殆尽，她捧起茶盏送到唇边，抿了口热茶，随口：“其实也不大打紧。”

　　纪娆心中冷笑，可面上依旧悲伤，维诺道：“母亲，我是女子，怎不打紧？外面如今传得风风雨雨，我……”

　　殷老夫人品完热茶，将茶盏放在矮桌上，看着纪娆正色道：“为人妻子，最重要的便是知耻懂礼，相夫教子，容貌不过是外在……”说着瞥了纪娆一眼，“事已至此，往后你便要更加尽心尽力侍奉夫君，若你夫君日后承袭爵位受到提携有了功名，你便是侯爵夫人，外头那些人又怎么敢乱嚼舌根？”

　　纪娆怯懦回了句：“是……”纪娆她微微抬眸之时，眸中之色如寒潭般清冷。

　　殷老夫人话说得委婉，可纪娆心里明镜似的：她这是在旁敲侧击，让纪娆认清自己容貌已毁的事实，好好依附着萧咏怀，求着自己父亲在朝中多多提携萧咏怀。

　　前世，她全族都做了萧咏怀坦荡仕途上的垫脚石，这世，她怎么可能会重蹈覆辙？

　　只是面上依旧顺从，微微颔首，鼻腔更重：“儿媳明白了。”

　　殷老夫人见目的达到，瞥了眼她脸上伤痕，面上有些不耐烦：“事既如此，你也想开些，莫要再哭了，不成体统！”说着又转了话锋，“年关将近，过几日府中一同去慈恩寺祈福，你是正室娘子，好生筹备着。”

　　纪娆吸了口气，重新戴回面纱，声音依旧带着浓重哭腔：“儿媳知道了……”她说完又福了福礼，“那儿媳便不再叨扰母亲了。”

　　殷老夫人摆了摆手示意她下去，纪娆也没逗留，转身之时面上浮出笑意，然后慢腾腾一步一步走出了寿熙堂，走出时还听到云嬷嬷正和殷老夫人窃窃私语些什么，不过声音太小，饶是她脚步放得再慢也听不真切，无奈只能直接走出门去。

　　冬日里黑得极早，不过酉时，外头夜色已如浓墨了。

　　寒风料峭，吹得纪娆面颊有些疼了，她怕冷，心里又想着事，因此低头走在道上，脚步却放得极快，身后的蝉衣举着灯笼，疾步走在纪娆身后。

　　纪娆没看路，一个不小心，竟撞入了一个坚实的胸膛。

　　周身散发的凛冽气息，纪娆甚至都不用细想，便知此人是谁，只是今日同往日想必略有不同。

　　酒气，浓重的酒气，他喝了很多酒？

　　纪娆害怕生祸端，本能推开，却不想被他捉住手腕，没控制好力道，稍微有些弄疼了她。

　　纪娆吃痛地叫了声，走在身后的蝉衣心下一惊，举起灯笼照了上去。

　　幽幽灯火映照着萧无澜那张冷峻的面容，他视线幽深，只定定看着怀中女子，好似再也容不下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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