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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乱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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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这药方,我不妨做个大胆的推测,阿娆你想伪装成毁容的样子?”
纪娆诚实点头;“是。”
他缓缓问出口:“为何?”
纪娆也并未隐瞒,她目光如炬,望向萧无澜:如实说道:“我想离开永安侯府,总得有个全身而退的理由。”
换句话说便是想让对她隐隐起了些兴趣的萧咏怀彻底丧失兴趣。
萧无澜的视线瞬间变得暗淡,他抿了抿薄唇,继续道:“我问过大夫,与其说这是药,倒不如说这是毒,只是毒性颇微,但能使人脸生红疹,阿娆你这样做,未免代价太大了些。”
纪娆深吸口气:“代价大不大,我都得一试。”
“其实有更省事的办法,如果阿娆你肯让我帮你的话。”
“更省事的办法?”
萧无澜点头:“是。”
“什么办法?”
“到时候你自然知晓,”他说到此处话锋一转,叹了声气,“其实我也能助你离开永安侯府。”
“我已经想出了脱身之计,况且……”她说到此处时突然停顿了片刻,又继续,“只是暂时还不能离开,我还有未完成之事。”
“阿娆能否告知我是何事?”萧无澜打算刨根问底,可纪娆却不愿多说,他思忖片刻,却准确地说出了她的心思,“阿娆想对付萧咏怀的和他的妾室?”
一语中的。
纪娆微微一怔,看着萧无澜有些诧异。
萧无澜却一脸高深莫测的笑容,他看着纪娆,似乎是在等到一个答案。
纪娆并不想否认,她呼吸微滞,然后回了个字。
“是。”
谈及此,萧无澜便更加确信了纪娆与她一样,都是重生之人,他并不想揭穿,甚至想帮她将这个秘密永远保密下去。
萧无澜的神情突然变得愉悦,视线也久久凝视在纪娆身上。
纪娆自然是注意到了他炽热的目光,心中悸动却无从招架,只能快速挪开自己目光,避免遇上他的。
顿了很久 ,纪娆才慢慢开口,语气有些愧疚,说道:“从前之事,是我对不起你。”
萧无澜有些疑惑,他并不知晓纪娆所说何事,“从前之事?何事?”
“忘记过往,退掉婚约,”她说完转身正欲离开。
原来是这事!
萧无澜挑了挑眉,长长地叹了声气,说道:“一句对不起,是不是太过敷衍了,我不要你的对不起。”
他说到此处时突然噤了声,未将后面的三个字说完。
——我要你。
纪娆抿了抿唇,并未停住脚步,而是坚定地往前走去。
而后,萧无澜低沉的嗓音在冬日寒风中格外响亮。
他说:“欠我的种种,都是要还给我的。”
纪娆呼吸停滞片刻,心中已起波澜,她加快脚步,很快推门回了房。
萧无澜唇边却露出笑容,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畅快地笑过了。
翌日午间食过饭,张婆子便提着一柄扫帚进来匆匆禀告,说是“大佘姨娘”来给夫人请安了。
张婆子说“大佘姨娘”四个字的时候,隐隐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语气也不屑得很,似是在为自己原来那个主子鸣不平。
纪娆不动声色地笑了笑,起身对张婆子说道:“那嬷嬷还愣着做什么,快将大佘姨娘请进来啊!”
张婆子脸色有些铁青,她佝偻着背,连声称“是”,又瞥了一眼案牍上那袅袅飘扬的香炉,铁青的面容上又飞快地闪过一丝得意,随后便退了出去,纪娆和旁边的蝉衣交换了个眼神。
没多久,佘媚儿便身姿袅娜地走了进来,忙行礼请安,一口一个“夫人。”
纪娆细细打量佘媚儿,只见她衣饰素朴,容貌姣好,为人圆滑,极其会隐藏自己,心机城府都比她那个妹妹佘嫣儿深得多,也不是个善茬。
不过,这佘媚儿倒是比佘嫣儿识相得多,竟能想起给她这个有名无实的夫人请安。
“既然入了侯府的门,那便是一家人了,哪须如此客气?”
“夫人说得是!”
纪娆轻轻抿了一口茶,苦味从舌尖慢慢散开,她又看了眼佘媚儿,说道:“这是上好的雨前龙井。”
佘媚儿也有样学样仿着纪娆的动作拿起茶杯抿了抿,喝完茶后放下杯子,突然瞥到纪娆案牍上的香炉,微微一笑,说道:“夫人,你这香好闻得很。”
纪娆脸上笑意更深,她轻抿朱唇,说道:“那是自然,这香是上好檀香,有安神之效。”
佘媚儿的眼神有些飘忽,嘴角,似乎还有那么一丝笑意。
这抹笑意自然没能逃得过纪娆的视线。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个多时辰,纪娆便言自己困乏了,这边佘媚儿也不是个蠢的,她知晓纪娆这是下了“逐客令”,于是乎便顺驴下坡,说自己也有些困了,于是起身副了个礼,匆匆请辞出了染冬园。
她离开没多久,蝉衣便端着个锦盒蹑手蹑脚走了进来,关门时还小心翼翼往外看了好几眼,见没那张婆子的身影才关上了门。
纪娆慵懒地躺在榻上,双眸紧闭,凝神定气。
蝉衣直接走到她身侧,耳语两句,纪娆骤然睁开眼,秀眉一拧,道:“他派人送过来的?”
蝉衣点头。
纪娆面上露出一抹惑色,又问:“可有说是何物?”
蝉衣摇头:“只说是小姐所需之物,并未说明是何物,蝉衣也未打开看。”
纪娆坐直身体,伸出纤纤玉手将盒盖打开,发现里面赫然摆放着一张带着伤痕的诡异的面皮。
蝉衣初见此物心中一惊,忙问道:“小姐,这是何物,三爷怎么会送这东西过来?”
纪娆面上却震惊自若,她想起二人昨晚的对话,恍然大悟,突然明白了萧无澜的意思。
“原来他说更省事的办法,竟是这个意思?”
纪娆说着拿出那张面皮仔细端详,口中喃喃:“确实是省事得多,做工精巧,应当是能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
蝉衣听了这话,也就明白了这面皮的用处,她定睛瞧了瞧,语气惊讶道:“小姐,做工当真是精巧,看上去,竟真的像面上伤疤。”
纪娆点头,随后吩咐她:“将铜镜取来,我要好好看看。”
“诶!”蝉衣应声,然后匆匆取来铜镜。
纪娆在额上贴上那物,倒真像是布满了丑陋狰狞的伤疤一般。
她细细端详许久,而后露出一笑。
从这日起,染冬园便开始闭门避客,对外宣称纪娆染了风寒,不便外出见人,除了大夫进进出出 ,也不准旁人进来,就是殷老夫人礼佛归来,她也未前去拜见,惹得殷老夫人心中不快。
对于纪娆染了风寒一事,佘嫣儿可是上心得很,半个月来三番五次堵在院门外说要进来探病,都被蝉衣橘白赶了回去。
佘嫣儿明里吃了好几次瘪,自然只能暗着来,偷偷摸摸将张婆子叫了回来。
张婆子自然也精明,自己事办妥了正是她朝佘嫣儿狮子大开口的时候,于是抿紧了嘴巴就是不肯将染冬园里的情况说出口。
佘嫣儿也明白张婆子是想多要挟银钱,于是皮笑肉不笑给了她好些银钱,还许诺替她在长安郊外置办几亩薄田给她养老送终,这才终于撬开了张婆子的嘴。
张婆子笑得谄媚:“老奴自然一切都按着姨娘说的做的,每日都往她的熏香中放入姨娘给我的那东西,一天也没有间断过……”
她话未讲完就被佘嫣儿急切打断:“你别给我罗里吧嗦,我要听结果。”
“结果?自然是恭喜姨娘得偿所愿了。”
佘嫣儿听了这话才算长长松了口气,顿了顿,又问:“你亲眼看着了?纪娆真是已经被毁了容貌?”
“千真万确,”张婆子得意洋洋,“老奴前几天不远远地瞧上过一眼,她额头上的皮肤都溃烂了,看上去都吓人得很,这几天进进出出的大夫没有七八个也有四五个了,听说还有花高价请来的名医,都没法子诊治,姨娘自可安心,老婆子做事哪有失手的?”
长久以来,纪娆这个有名无分的正妻一直是她的心腹大患,如今这个心腹除却个名分,已然没有半分同她竞争的资格了,只不过佘嫣儿却并未觉得安心,因为没了纪娆,还有个更加棘手的。
她这个姐姐,旁人许是不知晓,可佘嫣儿可清楚得很,原本请她来只是想让她助自己除掉纪娆,可谁知现在到给自己养了个大祸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