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他弟居心叵测（重生）》许灵约

28、猜测

　　萧无澜从回长安后便忙着处理乱党之事，深夜才回了永安侯府。

　　他路过染冬园时，在门口驻足片刻，看到里面还灯火亮堂的，知道纪娆还未睡着。

　　身边传来脚步声，很轻，萧无澜不用转身也知道了来人是谁。

　　追影恭敬拱手行礼，道：“三爷。”

　　萧无澜面目表情，那双黑沉的眸眼一直盯着院中灯火处，他嗓音是一如既往的低沉，问道：“今日里阿娆是何时回来的？”

　　“酉时，”追影低着头，“回来之后去了老夫人那里，待了没半柱香的时辰又回来了。”

　　“哦，”萧无澜扬起尾音，又问，“我不在长安这段时间阿娆哪里有发生什么要紧事吗？”

　　“除了前几日那佘姨娘找人暗害，并无大事，”追影顿了顿，突然想起了些什么，忙抬头补充，“对了三爷，你刚走那几日，纪小姐身边的婢女曾出门买过好几本医书。”

　　萧无澜长眸微狭，面上有些惊诧的神情，他张口又问：“医书？”

　　“是！”

　　“阿娆要医书做甚？”

　　追影面露难色，再次摇头，支吾道：“这我便不清楚了，只知道纪小姐二十多日未曾踏出染冬园一步，日日都在房中看医书。”

　　萧无澜记得纪娆确实学过些医术，可并不精通，前世也未曾到像如今这般这样大门不出如此痴迷的地步。

　　他又想起如今的纪娆许多奇怪之举以及对萧咏怀的态度，有个怪异的想法呼之欲出。

　　会不会？阿娆和他一样，都是重活一世之人？

　　若不是，那她的变化未免也有些太大了，因为萧无澜至今还记得，前世的纪娆对萧咏怀有多死心塌地，甚至为了他的仕途愿意豁出自己的一切。

　　那时的萧无澜看着这一切痛彻心扉，他不明白为何自己只是去边疆征战三年，回来后他的阿娆便成了他庶兄的夫人，还将自己彻底忘记了，每每萧无澜想靠近，纪娆眸中对他的恐惧与厌恶就会深一分，后来的他便像个行尸走肉一般，没有感情没有痛觉，只能远远望着，默默给她想要的一切。当知道纪娆很想帮萧咏怀夺得爵位后也是爽快地让出了，根本没起争的心思，然后请旨去了边疆，回来后接到的却是她的死讯。

　　想起前世种种，萧无澜的心中如波涛汹涌，他握紧双拳，气得牙根子都痒痒，恨不得立刻手刃萧咏怀与他那爱妾。

　　他紧闭上眼，拂去眸底所有怒火，再睁开眼时，眸中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深沉。

　　萧无澜原本以为算好了一切，觉得只要按照自己的计划，他的阿娆便能慢慢看清萧咏怀的真面目，可谁能想到，他还未来得及出手，纪娆便已经对萧咏怀恨之入骨了，这在前世可是从来没有过的。

　　也不知是好是坏？

　　他心中生疑，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想是对的。

　　……

　　染冬园中，蝉衣走到纪娆床榻边，替她掖好被子，说道：“小姐，那黑影还没弄清楚是何物呢，今夜我依旧在这儿陪着您吧！”

　　“别了，蝉衣，这几日你也累坏了，快回去休息吧！”

　　“可小姐……”蝉衣一听还有些急了。

　　纪娆故意拉下脸，放冷声音说道：“怎么，如今我是使唤不动你了？”

　　蝉衣摇头，面上满是担忧之色，“小姐，不然我叫橘白过来？”

　　纪娆忙打断她：“蝉衣，你可千万别，我们这几日未归，橘白一人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的，我们回来她总算能睡个安心觉了，你也下去吧，无事的。”

　　“可那黑影……”

　　“应当是无事的，你快回去休息吧！”

　　纪娆其实也心虚，但蝉衣这几日陪着她四处奔走，前日里遇到匪徒，昨夜里又遇上秦霜诞子，眼睛皮子都未曾合过一下，纪娆看着蝉衣那副样子便知她早已困顿得不行了，却偏偏还要逞强。

　　蝉衣见自家小姐这样说，便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了，便添了火，出门前又忧心忡忡地看了纪娆一眼，“小姐，那房中灯我便不灭了，有光，你应当会安心些。”

　　纪娆躺在床榻上，想起这几日里发生的事，突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虽然重活一世很多事都发生了变化，但好歹老天保佑，秦霜没出岔子。

　　母子平安，裴氏禁足，皆大欢喜。

　　纪娆慢慢闭上眼，昨夜里她忙着秦霜生产之事，一夜未睡，如今刚躺下来，便觉得困意袭来，没多久便沉沉睡去了。

　　她又开始做梦，做了好多好多梦。

　　一开始她看到一个男子，一袭白衣，依稀还是个少年模样，而她穿着一身鹅黄色宫装，衬得她肤色如雪，缠着那少年不肯撒手，她听到那少年的声音，是低沉的，清冷的，可他的语气又分外温柔，他说：“阿娆乖，等过些时候，我再带你出府去看戏法，如何？”

　　她拼了命想看清那少年的样子，可眼前却始终蒙了一层雾。

　　纪娆又梦到自己死的那天，阴雨霏霏，连绵不绝。

　　她那时早已病入膏肓，一身脏污坐在房中又哭又笑，已然疯了，佘嫣儿带着佘媚儿专程来看她，二人都身着锦衣华服，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佘嫣儿轻轻用手帕捂住鼻子，鄙夷又得意的神情她至今都不会忘了，对了，还有萧咏怀，他可没有大发慈悲来送她最后一程，只嫌恶地吩咐小厮：“把这个疯女人给我扔出去，扔得越远越好，我看着便觉得晦气！”

　　有什么东西抚摸着自己的脸，轻柔温暖，甚至有些怪异。

　　纪娆这次终于醒过来了，她猛地睁眼，却只看到萧无澜坐在自己床边，因为背着光她并不能看清萧无澜的面容，可他身上那股子寒冷迫人的气息是独一无二的，即便是离他三丈之远都能嗅到。

　　她神情大惊，惊讶过后便是恼怒，纪娆起身猛地伸手朝萧无澜挥去，却被他紧紧握住手腕。

　　萧无澜面色平静，那双深邃的眸眼一直死死盯着她，手上半点力没用，可纪娆却挣扎不开，他突然凑近，温热的气息在纪娆面上流窜。

　　纪娆气得声音发抖，她怒不可遏，放下了以往的温柔贤淑，一字一顿吼道：“萧无澜！你夜半潜入我园中，究竟有何企图？”

　　早先她便觉得奇怪，为何萧无澜处处帮她，难道真是想让她帮忙对付萧咏怀这么简单？依照他的权势地位，想要捏死萧咏怀如同捏死一只蚂蚁那般简单吧，用得着她？

　　“萧无澜！”

　　听到她的低声怒吼，萧无澜淡漠的神情这才升之处起了些波澜，他轻笑道：“企图，若说没有，嫂嫂相信吗？”

　　“你认为我会信你？”

　　这段日子萧无澜种种反常的举动都让纪娆心中生疑。

　　先是送药，再是求情，后来又救她，重生之后发生的一系列事究竟是巧合还是处心积虑？

　　纪娆不知道，而现在，她迫切地需要一个解释。

　　萧无澜听了这话，眸色忽而便黯淡了下去，他以为自己为她做了这样多的事，阿娆应当是对他敞开了些心扉，可谁知看到她警惕惊慌的眼神，萧无澜的心像是在被什么东西啃噬一般，鲜血淋漓。

　　纪娆手腕被他狠狠捏住，根本挣脱不得，她咬牙切齿：“萧无澜，我再问你一遍，你究竟有何企图？”

　　“无任何企图。”

　　他说着违心之语，却一点不觉得脸红心跳。

　　萧无澜却也坦荡，除了她之外，自己确实是没有任何企图。

　　“撒谎！”纪娆气得发抖，“你可知若是被他人看到，我会落个什么下场？”

　　“自然清楚，”萧无澜声音冷冽。

　　“所以你从一开始便处心积虑接触我，甚至朝堂上为我父亲向圣上求情，接近我与我的家人，是谁让你来的，你究竟又有何企图？怕不是只有对付萧咏怀这样简单吧！”纪娆掷地有声，随后又大胆猜测，“还是想让我对你死心塌地，让我全家做你的垫脚石，好让你一步步往上爬。”

　　萧无澜先是像听到什么笑话般笑了两声，随后垂下眼睑，脸色却更加深沉，他叹了声气，又抬眼看着纪娆愤怒的面容，带着探究之意，慢腾腾说道：“我想知道如今我面前的纪娆和之前那个纪娆究竟是不是同一人？”

　　纪娆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她眯了眯眼眸，紧紧盯了萧无澜很久，红唇微翕，道：“你说什么？”

　　“我想说什么，想必没人比阿娆更清楚了。”

　　他叫的是“阿娆”，并非往常的“嫂嫂。”

　　这个称呼只有父母才会叫的。

　　萧无澜目光如炬，直勾勾看着她略显慌张的神色，又忽然笑了。

　　看来他的猜测，确实是八九不离十了。

　　想到这里，萧无澜又隐隐心痛起来，为何重活一世，她还是独独将自己忘记了。

　　“你松开我！”

　　萧无澜眸光阴鸷，手却慢慢松开了纪娆的，他定定望着纪娆，声音有些哀伤。

　　“阿娆，你果然将我忘记了。”

　　纪娆却觉得莫名其妙，她咬了咬红唇，很不客气回答道：“你是何人？我为何要记得你。”

　　萧无澜听了这话慢慢起身，将手反在背后依旧是那副威仪不可一世的模样，他声音中的落寞再明显不过了。

　　他说：“阿娆，你早些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