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岭佚事》舟由

37、第 37 章

　　周晋在附近转了转，下午一直在河边钓鱼，晚上店里的厨师会给免费做好。
　　陌生的环境，不用和人交际，心情也明朗了些。
　　河的另一边，还有一对父子，跟周晋一样，也在河边待了一下午，周晋偶尔能听到小男孩儿的吵闹声。
　　黄昏时分，周晋收起鱼竿，收获颇丰。
　　那对父子也带着渔具走过来，他们的桶里只有两条巴掌大的小鱼。
　　小男孩看了眼周晋快要溢出桶的鱼，跟旁边的男人抱怨，“都怪他，把我们的鱼抢走了。”
　　周晋笑了下，抬头看他，胖嘟嘟的身材，大概八九岁的模样。
　　“来，分你点儿。”
　　小男孩儿开心的提着桶过来，周晋将好几条大鱼捞进他的桶里。
　　男人在旁道，“这怎么好意思？”
　　“我一个人也吃不了这么多。”
　　“小航？”男人转头，发现小胖孩儿已经拎着水桶走开了。随跟周晋道了谢。
　　晚上吃饭，又遇到那俩父子，男人盛情邀周晋一起喝酒。
　　周晋没办法拒绝，只能和他们一桌，男孩儿吃完就出去玩了。
　　男人看着跑出去的男孩儿，大声道，“就在附近玩儿，别跑远了。”
　　慈爱的模样，让他身上那些凶悍的纹身也温柔了些。
　　男人天南海北的说着，不需要互动反馈，只要一个听众就行了。
　　周晋沉默喝酒。
　　男人说着眼眶微红，“可怜我这小子，才这么大点儿，就没妈了。我这忙的脚不着地，好不容易抽出点时间，都不知道怎么补偿他。”
　　周晋的手机响了，周晋眯着眼接通，屏幕里出现周母的脸。
　　“你喝酒了？”
　　“喝了点儿。”
　　“你不要命了！你才出院几天？！”周母训斥，要不是隔着屏幕，周晋觉得唾沫星子早就喷到他脸上了。
　　他不好意思的朝男人笑笑，“我妈。”
　　“你现在就回来，听见没有，”周母气急败坏，却只能看到屏幕里的天花板，“怎么没砸死你个混玩意儿！”
　　“伯母，你别担心，小周有我看着，没事的。”男人也喝多了，大着舌头拿起手机跟周母掰扯，“都是做父母的，您的心，我懂！”
　　那人膀大腰圆，两条壮实的花臂尤为醒目，周母更担心了。
　　挂了电话，周母跟周父发脾气，“你还真能坐得住，你知道你儿子都跟什么人在一起吗？身上纹的跟只花豹子一样，没一处囫囵地方，能是好人？喝了那么多，酒精中毒可怎么办？他一直就喝不了酒，跟着那些人没事也能惹出点事来。他才刚恢复，再被人打了可怎么办？不行，你明天出去找他。”
　　周父眼睛从电视移到周母脸上，“他自己不惹事就不会有事，从小到大，他哪次吃亏了？”
　　“你糊涂了？现在能一样吗？他身上脑袋上都是伤口。万一打架就是要命的事。”
　　“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他有分寸，出去散散心也挺好。省的你们娘俩儿老吵架。”
　　周母心里憋屈，看到秦梁的微信消息，跟她诉起苦来。
　　周母中午发的消息，秦梁到家，才看到。
　　她最近在培训机构兼职，早出晚归，和周母联系也少了。
　　只是礼貌的回复了一句，不想，周母发了好多条长语音过来。
　　秦梁一条一条听着，心里不是滋味儿，他不是个喜欢旅游的人，也甚少独来独往，这样说走就走，多半心里还有气吧。
　　秦梁试探性的问道，“阿姨，他一个人出去的吗？”
　　“是啊，也没个照应的。”
　　“医院那个女孩儿？他们不在一起吗？”
　　“小秦啊，他们只是同学关系，比陌生人熟悉了点，那姑娘听到周晋有对象，早就不理他了。”
　　“我还以为……”
　　“快别瞎想了。你那天来医院，周晋饭都吃不下，愁眉苦脸好几天，这不刚出院，人就消失了。”
　　晚上，秦梁怎么也睡不着，自周母说完话，她就想去找他，即使看看，她也会觉得安心。
　　秦梁给周母发了条微信，询问周晋出游的地点。
　　周母打来电话，原来她也没睡。
　　“小秦，你也要去吗？”
　　“我，没有，我只想打听下他去哪儿了，离云城远不远？”
　　“他不跟我说啊，只不过打电话时，我听到有人跟他提到一个叫做燕桥村还是什么村的地方，好像还要包车，听口音是我们这边人，应该离云城不远。”
　　“哦。”
　　“小秦，千万别单独出门，你万一找不着他，自己也不安全。”
　　“好。”
　　秦梁在网上搜了叫燕桥村的地方，有三四个，只有一处符合周母说的，距离不算远，秦梁关了手机，想到要去找他了，心情变得激动，穿上鞋子，开始收拾行李。
　　秦梁越来越觉得周晋对她很重要，重新找回那份感情也许很难，她也不想就这么放弃。
　　秦梁坐了一天的车，傍晚时分才到达燕桥村。
　　第一眼就喜欢上这个氛围安逸的村子，像一处世外桃源，没有高楼林立，车水马龙，随处可见美丽的飞鸟，闲散的家禽，房屋都是低矮温顺的，显出天然淳朴的魅力。
　　燕桥村的门脸也是燕桥村唯一可以投宿的地方。
　　秦梁到前台办理入住，差不多云城准五星酒店的价格。
　　“这里还有没有别的旅店？家庭旅馆那种的？”
　　前台姑娘摇摇头，“就我们一家。”
　　“这也太贵了。”
　　“最近游客量大增，供不应求呢。”
　　秦梁觉得她得打听清楚，要不住的有点肉疼。“有没有帅哥啊？”
　　前台姑娘有点脸红，看她样子和自己年纪差不多，没想到这么直接，“不好意思，我们不提供这项服务。”
　　“不是，我的意思是有没有住客是年轻男士，长的比较帅的？”
　　姑娘有点怀疑她入住的目的，“你问这个做什么？我们是正规民宿，不允许非法营业的。”
　　秦梁解释不清，索性坦白，“我想打听一下，你们住客里有没有叫周晋的？”
　　“不好意思，这属于客人隐私。”
　　“没有吗？”
　　“……”
　　“哈哈，那就是有喽。”
　　姑娘无法辩解，“这是你自己说的。”
　　秦梁笑嘻嘻道，“一楼那间吧。”
　　秦梁放好背包，在房间各处检查了一番，才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
　　洗澡时，隐隐听到屋外传来叫骂声和哭声，想到周母说的那个彪形大汉，不由心生紧张，周晋不会和他打起来了吧。他嘴那么贱，经常怼人，很容易被揍。
　　秦梁三两下洗完，穿好衣服，跑去前厅偷看，只见一个头皮发亮，肌肉喷张的纹身男正狠踹着一个体格瘦小的男生，踹一脚就蹦出一句脏话。
　　男生痛苦的呻ying着，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被动的受着。
　　秦梁心生怜悯，但这种事她也不敢插手，溜到前台，前台姑娘和她一样，也战战兢兢不敢制止。
　　“他为什么打他啊？”
　　“小风好像打他儿子了。”
　　“你认识他。”
　　“他在后厨帮忙。”
　　“找个人劝劝架呀，这样下去要打死了？”
　　前台姑娘为难的摇摇头，“老板不在。”
　　秦梁有点理解，大家都不想惹麻烦。这人看起来力大如牛，谈不妥，还有被打的风险。
　　秦梁回房间时，看到二楼一个胖胖的小男孩儿乐呵呵的趴在栏杆上“观战”。
　　秦梁关上门，男生的呻ying声搅得她心神不宁，如果都这么冷漠，那男生很有可能被打残了，她想了想，决定去劝劝那个男人。
　　屋外的叫骂声却停止了，秦梁心说，是他终于打乏了吗？
　　她走回前厅，竟看到周晋的背影，心里激动又很感动，是他劝走了那个男人吧。
　　被打的男生想站起来，周晋扶了他一把。
　　秦梁在想着怎么才能自然的见面，不让他反感，眼睛触到旁边的小男孩儿，他举起大厅里的木制藤椅，向前走了几步，秦梁猛然反应过来他要干什么，尖叫一声，“小心！”冲过去推周晋。
　　竹椅重重扣撞在秦梁肩膀上，她当即摔倒在地，似乎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疼的眼泪喷涌出来。
　　周晋回过头，大概清楚发生了什么，问跌倒的人，“没事吧？”
　　秦梁摇摇头，挣扎着想爬起来。
　　周晋气冲冲揪住胖子的后颈衣领，将他提起来，“你是不是皮痒？”
　　胖子斜眼盯着他，脸被衣领勒的红红的。
　　秦梁怕周晋再惹上事，艰难的说道，“你别打他了。我胳膊……好疼。”
　　周晋回过头，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人会是秦梁。
　　火一下就冲到头顶，他一把将胖子摔出去，“等会儿再跟你算账！”
　　周晋抱起秦梁，问前台女生，“哪里有医院？”
　　“附近没有的。”
　　“我是问你，哪里有？!”
　　“去我家吧，我奶奶是中医，能治跌打损伤的。”鼻青脸肿的男生在身后说道。
　　周晋抱着秦梁跟在男生身后。
　　“你放我下来，我腿没事。”秦梁低声说。
　　周晋脸色阴沉，一语不发。
　　男生开着电动小三轮，俩人只能挤坐在不甚宽敞的小小车厢里。
　　山路颠簸，身体跟着轻微抖动，肩膀裂开一样疼。秦梁抿着嘴，眼泪还是一滴滴掉落，并不是疼痛的原因，只是无端想哭。
　　周晋知道她怕疼，责怪她，“你冲上去干什么？我自己不会躲吗？”真是笨的要死。
　　秦梁觉得委屈，“你说的好听，你躲的开么？”
　　周晋不忍再凶她，拿出纸巾替她擦泪，“行了，别哭了。”
　　久违的亲密动作，秦梁很想抱住他，狠狠哭一次，却也只是想了想。
　　男孩叫小风，十四岁，个头不高，有点发育不良的样子。父母都在外地打工，平日，家里只有奶奶一个人。
　　小风奶奶戴着老花镜，摆弄了下秦梁的胳膊，秦梁疼的直龇牙。
　　“脱臼了。”奶奶一手握住秦梁的手腕，一手握住肘部。向外牵引，内旋，随着秦梁一声痛呼，肩膀复位。
　　之后，拿出医药箱，为秦梁针灸。
　　处理好秦梁和小风的外伤。
　　天已经很晚了。
　　小风奶奶说，“你们住下吧，天黑了，路也不好走。”
　　秦梁明天还要继续针灸，周晋觉得来往过于劳累，同意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