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在笑》琉璃刘璃

2、凤落梧桐

　　我叫许诺，小名洛洛，女，18岁，目前正在过人生中最长的暑假。
　　经过十二年学习的折磨，我终于熬到了头，本以为这些天会过得醉生梦死，不料梦想，它只是梦想而已。
　　从十五岁那年开始，我就没有真正过过放任自流的日子。
　　麻烦的起因是一只莫名其妙的白熊，情商极低却喜欢发表评论，重度面瘫还爱玩一些热血鸡汤，每天至少三遍：“你愿意改变世界吗？”，一副传销组织头头的狂热派头。
　　它说了三年，我当背景音乐听了三年，同时掌握了拒绝别人的花式技巧，一千零九十五天表达“不”的表情音调语言从不重复。

　　我有个男闺蜜，罗二少罗远，明明可以靠家世偏偏靠美色，一双桃花眼勾得许多钢铁直男希望自己菊花不保。如果哪天得知她被某位□□大佬和谐了，我绝不吃惊。

　　我有个表哥，叫叶子澄，虽名子澄，却是个满级的污妖王，黄段子顺手拈来。长得倒是人模狗样，十足的斯文败类。
　　记得小时候，他曾贼笑着对我说：“洛洛啊你长成这样是有好处的，不找我这般玉树临风，走在路上都怕被人啪啪啪。”
　　那时人傻自尊心强，只听懂他在说我丑，于是蹬着小靴子哒哒哒跑到七大姑八大姨那里，气鼓鼓地宣言：“我是最好看的。”
　　爷爷笑道：“嗯，洛洛是最好看的。”
　　丝毫听不出他话中的调侃，我立刻就飘了，但不忘故作谦虚地问一句：“那个，请问啪啪啪是什么意思？”
　　后来，据老妈转述，叶子澄父母回家后男女混合双打打得high极了，让叶子澄卧床唱了三天叶氏忐忑。
　　算起来，我和叶子澄的梁子，貌似就是在那时结下的。

　　我还有一部手机，总是在我最不想接电话的时候响起，来电的永远是一些意想不到的家伙。
　　比如今晚，比如叶子澄。
　　他问我：“喂，许诺，暑假想不想给自己积积德？”
　　我愣了愣：“你都大学毕业三年了，还没找到女朋友陪你出去玩？”
　　回答我的，是一阵杀猪般的尖叫。
　　以及，惊恐的喘息。
　　“她来了。”我听见肥肥说。
　　“谁？”
　　“麻烦。”
　　我问它：“那我表哥……”
　　“没事，她的目的，不是杀人。”
　　“叶子澄是猪不是人。”
　　“……”

　　事实证明，肥肥熊烦脑不呆，叶子澄嘴碎胆贼小，罗远……有钱没处花。
　　叶子澄选择的地点，是一座颇负盛名的古寺，而罗远……听说我出去玩，非嚷嚷着要跟我一起，顺便带上了休假在家的哥哥罗晨。
　　早听闻罗家长子长相极美，天资聪颖，以前因为他在军队里任职，一直没有机会探究如今见了，觉得传闻有时不是言过其实，而是言不及其实。
　　“许诺，别发花痴了。”叶子澄略带嫌弃地瞥了我一眼，自认为不露痕迹地挪到我的身边，小声说：“知道吗，前几天，我遇到鬼了。”

　　以下，出自叶子澄视角。
　　叶子澄帅气逼人，且极有思想，因此从上幼稚园起，身后就追着一批小姑娘。
　　但叶子澄对待感情专一，且成熟的他不太看得上那些还在玩洋娃娃的小屁孩，所以到了小学毕业，一直单身。
　　叶子澄的初恋，是在初中时遇到的。那是他的家教老师，长发，皮肤白皙，眼睛又大又亮溢满了笑意，声音如风过柳林般空灵。
　　但是初恋，大多成了心中死去的念想，叶子澄也不例外。
　　叶子澄的第二个一眼万年，叫阮落桐，学霸体霸颜霸，优秀到让向来对自己信心满值的叶子澄都自叹弗如。
　　这个……自然看不上他，而且，这姑娘似乎心思都放在学习和找什么东西上，根本无暇恋爱。
　　悲伤的他带着这两段还没开始就夭折的恋情，在单身的路上越走越远。

　　我感觉这家伙从头至尾都在自夸，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说完了吗？”
　　叶子澄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故事，才刚刚开始。”

　　几天前，叶子澄的哥们儿送他两张源山的门票。
　　他这朋友也倒霉，本来万事俱备周边地区的旅游攻略都查好了，可惜家族内部出了点事，他必须亲自回老宅处理。
　　“送你票的人，是不是叫萧漠？”一直寡言的罗晨突然开口，吓得我一震。
　　“对……你认识？”叶子澄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罗晨若有所思：“我们家和他有生意上的往来。”
　　叶子澄点点头，不再追问。
　　罗远却不知为何变了脸色，小声嘟囔着什么。
　　我的耳朵，一直比普通人要灵敏。我听见他说：
　　“怎么又是萧漠这个灾难制造者？”

　　坐上飞机，我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东西，叶子澄则继续跟我讲他的奇葩经历。

　　叶子澄本上带上王昕。
　　王昕与叶子澄是忘年交，当初多亏王昕提拔，叶子澄才在公司一路顺风顺水，故而叶子澄对他一直心存感激。
　　王昕却拒绝了，只说自己自己最近所有档期都与人有约。
　　叶子澄偶然撞见，王昕的身旁，站着一个笔挺的少女。
　　这个少女的背影，叶子澄高中看了三年。
　　许诺是叶子澄的第二个陪同人选。他一边想象许诺接到他电话后欣喜的蠢样子，一边拨通了许诺的号码。
　　“喂，许诺，暑假想不想给自己积积德？”叶子澄嬉皮笑脸地问。
　　“你都大学毕业了，还没找到女朋友陪你出去玩？”许诺的嘴永远是那么毒。
　　叶子澄刚想回嘴，忽然觉得背后凉凉的，他下意识地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半透明、鲜血淋漓的姑娘，正双目赤红地望着他。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叶子澄下意识地吼出了声。
　　是阮落桐。
　　“到了。”我听见罗晨微凉的声音，突然记起罗远玩世不恭的揶揄：“我哥啊……从小到大十项全能，有教养有智商，虽然是个女性绝缘体，但飞蛾扑火的小姑娘还真不少。”
　　……奇怪了。

　　暑假是旅游旺季，远近闻名的源山自然是人山人海。好在叶子澄将旅馆订在了源山上，云归而岩穴暝之时，宾客散去，我倒是有了观赏的好空间。
　　傍晚的源山寂静而廖远。我婉言拒绝了三名男士的陪同，一个人走在林荫小道上。
　　我终于想明白少了些什么——
　　从遇见罗远罗晨的那一刻起，肥肥就再也没有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