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仁攻略》陆知遥

2、第 2 章

　　朱玉棠见沈玲珑眉头紧皱，心里也有些打鼓，半晌之后，才听到沈玲珑正色问道：“王爷可知平沙落雁？”

　　朱玉棠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轻声答道：“这是一首出名的古琴曲，我自然知晓。”

　　“平沙落雁，确实是动人的琴曲，只不过，还有一种毒草，也叫平沙落雁。”

　　朱玉棠心里泛起一丝惊诧，他一直小心谨慎，如履薄冰，没想到，千防万防，还是有人给他下了毒。

　　“你是说，我中了平沙落雁之毒？这是何种毒草，对人可有什么损害？”

　　沈玲珑侧过头，眸色清明，直视着朱玉棠，淡淡道：“这种毒草，研磨成汁，无色无味，与水无异。只要喝上半杯，就可使男子不举，女子无孕。寻常郎中根本诊不出来。”

　　“看王爷的脉象，怕是未经人事，便已经被人下了这种毒。此人并不想要王爷的性命，只想让王爷无后罢了。”

　　朱玉棠越听越发心惊，原来，他还未尝试男女之欢，就已经有人动了心思，令他绝后。这巍巍皇城，果真是波云诡谲，冷枪毒箭，让人心寒。

　　不过，此时的他，也顾不得细思背后谋害之人，连忙开口问道：“可有法子治愈？”

　　沈玲珑微微颔首，想了想，终究还是存了自己的一份私心，温和笑道：“王爷莫急，俗话说，病去如抽丝。这种病，妾身倒是有一法子，或能治愈。只是……”

　　朱玉棠见沈玲珑吞吞吐吐，脑海里忍不住千回百转，想到一种可能性，便连忙道：“只要能治好病，我什么痛苦，都能承受。”

　　沈玲珑抿嘴轻笑，再抬头时，眉梢眼角都带着一丝促狭，淡淡笑道：“不需王爷承受太多痛苦，妾身会调制一碗汤药，王爷只需每日服用便可，不出半年，必能见效。”

　　“只不过，王爷中毒日久，即便治愈，阴阳调和也只能琴瑟和鸣，若是沾染其他女子，再犯隐疾，莫说妾身，便是柳先生亲来诊治，只怕也药石无救了。”

　　朱玉棠听明白了话中意思，沈玲珑是变相的跟他说，不许纳妾，不许养外室。

　　不过，朱玉棠本身也不是好色纨绔之人，斟酌了一会儿，轻声道：“这个你放心，若能治好了病，我自然与你相敬如宾，后院之事，全凭你做主。”

　　沈玲珑低头浅笑，心里头有一个念头冒出来，沉思片刻，还是询问道：“王爷刚才提到侍妾素心，是尚宫局派来的人，王爷可曾细细查过她的底细？”

　　“妾身多说一句话，既然歹人下药，必要见到效果，才能安心。如此隐秘之事，非房中人难以知晓，素心未被收用，却做大丫鬟，管些内务，想必底下人知晓，也会闲言碎语。王爷不说，素心碍于名声，只怕也不会随便言于人前，知道这件事的人，寥寥无几，倒是好办。”

　　朱玉棠到底是个男子，心思没有那么细致，如今听沈玲珑仔细分析，倒是恍然大悟。

　　“玲珑，你说的有理，明日我就让人查清素心的底细，看看她和宫里有没有牵连，若是她心思有异，王府也容不得她了。”

　　沈玲珑费了许多心思，此刻也有些疲惫，眼皮微垂，轻轻打了个哈欠，转头看向朱玉棠，轻声道：“王爷，时候不早了，安置吧。”

　　两人褪下喜服，和衣而睡。

　　沈玲珑因着今日太过劳累，沉沉睡去。朱玉棠一人独睡惯了，猛然间变成两人同床共枕，不免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月光透过窗纱照进来，地上一片皎洁。沈玲珑翻了个身，一只胳膊搭在朱玉棠身上，朱玉棠身子一怔，轻咬牙齿，眼中闪过一丝羞涩。

　　他侧过头，看着沈玲珑娇俏的容颜，心里不自觉的有些安稳，嘴角也泛起一抹微笑。

　　一晚过去，倒也相安无事。

　　次日一早，沈玲珑醒来的时候，朱玉棠已经出门处理公事了。书桃听她叫人，连忙推门走进来，福了福身子，眉开眼笑道：“奴婢给王妃请安。”

　　书桃是从小伺候沈玲珑的贴身丫鬟，沈玲珑很是看重她，见她眉开眼笑的模样，忍不住打趣道：“我当了王妃，你倒是高兴的紧。赶明儿，我也给你找个好人家。”

　　书桃轻声笑道：“奴婢还想多伺候王妃两年呢，王妃快些梳洗打扮吧。一会儿，等侍妾来请过安，王妃还要去宫里拜见皇后娘娘，淑贵妃以及顺嫔娘娘。可有的忙呢。”

　　等到沈玲珑打扮完毕，素心已经恭敬站在门口。

　　沈玲珑虽说对素心有颇多疑问，但是念及宫中请安更为紧要，待素心请过安，赏了两匹锦缎并两个笔锭如意的金锞子，便让她退下了。

　　从王府至皇宫，又经过几道宫门，最后由一个内侍公公引领着沈玲珑，总算到了皇后所住的景仁宫。

　　书桃早就得了沈玲珑的吩咐，从袖里取出一些碎银，递给内侍公公，浅浅笑道：“劳烦公公了。”

　　内侍公公对这种事司空见惯，下意识的行礼道谢，又恭敬道：“王妃请进吧。”

　　沈玲珑有些劳累，在宫门口调匀气息，才由书桃扶着，进了景仁宫。

　　景仁宫院里，百花争艳，绿意盎然。及至正殿，更是陈设许多古玩书画。皇后早知沈玲珑要来，听到宫人传报，便正襟危坐在正殿的主位上，嘴角浮着温和的笑容。

　　沈玲珑见到皇后，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皇后这才温和笑道：“赐座，看茶。”

　　沈玲珑小心的坐在侧座上，皇后开口笑道：“你父亲忠勇可嘉，教养出来的女儿，果真更加出色。你嫁给玉棠，倒也是郎才女貌，十分得宜。”

　　沈玲珑额角泛着一丝丝的细汗，抬手捏着绢子微微拂拭，又斟酌着回答道：“娘娘谬赞了，臣女见识浅薄，承蒙皇上赐婚，结成良缘。直到现在，臣女内心，还有些惶恐呢。”

　　皇后神色温和，眼神中透着慈爱，浅浅笑道：“玲珑，你既嫁给了玉棠，便是王妃，以后不用这么拘束，跟玉棠一样，喊我母后就是了。再有，自称儿臣便可，也显得亲近些。”

　　沈玲珑连忙站起来，福了福身子，微微颔首道：“母后说的是，儿臣谨记在心。”

　　皇后轻笑一声，复让沈玲珑落了座，才继续道：“本宫在闺阁的时候，与你母亲便要好，你母亲倒是个有心的，每隔一段时间，便进宫来探望。”

　　“本宫想着，你年纪到了，给你指个好人家。不想淑贵妃倒是先行一步，跟皇上提了你的婚事，让你嫁给玉棠。我私心想着，玉棠与你也算般配，倒是极好。”

　　说到此处，皇后轻咳一声，喝了口茶，眉间微动，待放下茶杯，继续道：“皇上子嗣不多，如今宫里只有六位皇子和四位公主，本宫冷眼瞧着，倒是玉棠和淑贵妃膝下的玉瑾最为出色。”

　　“玉瑾有淑贵妃亲自教养，自然不用本宫操心。倒是玉棠，本宫每每叫了他来，询问他文治武功，总要嘱咐他一番，劝他上进，以后也能为皇上分忧，也不知他听不听得进去。”

　　“你既嫁进王府，以后便要对他时时规劝，本宫也能放心些。你母亲是个通透的人，你又取名玲珑，想必也有一颗七窍玲珑心。本宫今日跟你说的这些，你可明白？”

　　沈玲珑连忙站起身，行了个礼，恭敬道：“母后所言，儿臣明白，儿臣定会时时规劝，让母后放心。”

　　皇后微微颔首，温和笑道：“好孩子，说了这会子话，本宫也乏了，你且去吧。”

　　沈玲珑规规矩矩的退下，走出景仁宫，书桃连忙抚了抚胸口，小声道：“小姐，可吓死奴婢了，刚才在殿里，奴婢的心里一直在打鼓。”

　　沈玲珑虽说性格沉着稳重，到底年轻，又是第一次面见皇后，心里也有些紧张。

　　不过，在书桃面前，沈玲珑还是装出一副淡然的模样，轻声道：“不必惊慌，你只要规规矩矩的，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差错。”

　　沈玲珑一面走，一面在心底反复斟酌皇后的话。她出身侯门，察言观色，听话听音的本事，还是有的。

　　皇后话里话外的意思，明显是看重朱玉棠，希望他勤学上进，必要时候，会助他一臂之力。听其意思，这样的话，她也跟朱玉棠说过多次，只是朱玉棠一直没有明确的表示。

　　沈玲珑细细一想，皇后所虑，倒也合情合理。她位列中宫，却无所出，淑贵妃却有一个出类拔萃的儿子，母家又有权势，若是来日朱玉瑾继承大统，只怕她在后宫无立足之地。

　　仅有的六位皇子之中，伤的伤，病的病，也就只有朱玉棠勉强可与之抗衡，加上顺嫔出身低微，不足为患。皇后自然会把朱玉棠当作夺嫡最大的筹码。

　　不过，这也是一件好事，朱玉棠若真存了这样的心思，有皇后帮衬，在宫里的路，便会好走很多。

　　这样想着的时候，沈玲珑已经来到了淑贵妃所住的翊坤宫，看门的宫女等候多时了，见到沈玲珑，便行了个礼，恭敬道：“贵妃娘娘说了，王妃一宫一宫的拜见，难免劳累，一早便去了芳玉轩，和顺嫔娘娘一块见您，也能省许多工夫。”

　　淑贵妃纡尊降贵，亲去顺嫔宫里，只为了让她省些工夫？

　　沈玲珑怎么想，也觉得其中必有蹊跷，看来，她进王府第二天，淑贵妃便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给她摆一出鸿门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