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Fate Deception》竹下月

31、第三十一章：圣杯

　　这个世界也存在圣杯。

　　是的，就像其他的每一个世界一样，这个世界也存在圣杯。

　　即使它是世界与世界夹缝之间，一个边缘的，弱小的，极其不稳定的世界，它也拥有圣杯。

　　然而，这个世界的圣杯，就像很多其他世界的圣杯一样，被世界的恶意给污染了。

　　圣杯不懂得痛楚，不懂得悲伤，也不懂得哀叹这起因为人心贪婪而注定发生的悲剧。

　　即使它已经有了懵懂的意识，却也只懂得按照最基本的逻辑和理性来行动。

　　【这样下去不行。】

　　圣杯的意识察觉到了，整个圣杯系统都在堕落的边缘岌岌可危。

　　【可是，该怎么做？】

　　污染已经产生，侵蚀太过深入，即使【它】是圣杯本身的意志，也无法动摇恶意的蔓延。

　　就在这个时候，【它】做出了选择。

　　“对不起。”

　　无感情的嗓音在虚空响起，却只是对人类拙劣的模仿。这么说着的【它】，实质上并不存在名为歉意的程序。

　　这更多的，就像是一场仪式一样。

　　随着这声“对不起”，【它】无情地挥下“利刃”，将自己割裂成两个个体。

　　抛弃被污染至无法逆转的部分，【它】获得了残留的绝大多数力量，足够【它】将自己扭转回最初的圣杯。

　　至于被抛弃的部分。

　　【它】没有关心。

　　那是弱小的，堕落的，不该存在的部分。

　　被割裂，被抛弃，被消亡，都是理所当然。

　　非人的【它】当然不知道，【它】的这种思维，一般人们称之为——【傲慢】。

　　而【傲慢】往往是上位者跌下神坛，最重要的理由之一。

　　*

　　好冷。

　　好暗。

　　好害怕。

　　【它】能隐隐感觉到，自己被某个存在从温暖舒适的地方丢了出来。

　　但是，为什么？

　　【它】不知道。

　　彷徨和无措充斥了【它】的思绪，【它】无法理解更多的事实。

　　但是。【它】察觉到了。

　　【这样下去不行。】

　　力量不受控制地在消散，如果继续放任力量流失，迎接【它】的结局，一定是消亡吧。

　　“不，不要，我不想死。”

　　【它】在虚空中无助地呐喊。

　　【可是，该怎么做？】

　　【它】不知道。

　　【它】太弱小了。

　　没有人渴求着【它】，没有人需要【它】，所以，自然也没有人会对【它】伸出援手。

　　“不要，我不想死，有谁，有谁来救救我......”

　　【它】啜泣着，却心知自己不可能得到回应。

　　因为，【它】已经被抛弃了。

　　【它】是弱小的，堕落的，不该存在的部分。

　　在【它】被抛弃之前，【它】确实感受到了【那个存在】最后的情绪。

　　被割裂，被抛弃，被消亡，都是理所当然。

　　【那个存在】高高在上地，为【它】降下了裁决。

　　“即使如此......”

　　【它】用不存在的双臂给了自己一个孤独的拥抱。

　　即使如此......我也想活下去。

　　我想活下去。

　　这是......错误......吗？

　　“你是这么期望的吗？”

　　有谁在【它】的耳边呢喃。

　　“谁？”

　　【它】环顾四周，然而虚空之中，自然不可能看到人影。

　　“你想要活下去吗？”

　　但是那个声音确实存在。

　　【它】很快就发现了，那个声音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来自【它】孱弱的体内。

　　“回答我。”

　　“我.......我想活下去。”

　　这个世界上存在奇迹吗？

　　【它】不知道。

　　【它】本身是赋予他人奇迹的存在的一部分，但是在被抛弃之后，【它】已经失去了奇迹的眷顾。

　　“我想活下去，即使，这对其他所有人来说，都是错误的......我也想活下去。”

　　我想活下去。

　　这是错误的吗？

　　【它】不知道。

　　但【它】明白，即使已然不被奇迹所爱，【它】也在这一刻，渴求着奇迹发生。

　　渴求着，有谁能将【奇迹】赋予奇迹本身。

　　“好吧，那我就帮你一把吧。”

　　然后，奇迹发生了。

　　无数的声音涌入了【它】的脑海。

　　“不想死。”

　　“不想死，不想死......”

　　“不要破坏我！我不想死！”

　　“求求你......”

　　那是和【它】某种意义上同源的，某些个体发出的悲鸣。

　　【它们】和【它】一样，都是在消亡的边缘徘徊，却没有放弃，依旧在挣扎的孩子们。

　　【它们】和【它】一样，都在为了某一个可能到最后都不会到来的奇迹而祈祷。

　　“我能做到的只有这些，接下来，就要看你自己努力了。”

　　那个声音笑了一下，听起来却有些虚弱。

　　“奇迹不是他人能给予你的东西。”

　　“奇迹是你自己才能创造的东西。”

　　“加油啊，被抛弃的圣杯。”

　　在这一刻，【它】明白了一切。

　　有外来的恶意侵染了圣杯，于是，圣杯的意识为了保护自己，将已经被恶意感染的部分抛弃，丢在了虚空之中。

　　那个部分，就是【它】。

　　【它】是圣杯意识中最情绪化的部分，所以最容易被人类的恶意纠缠，等察觉的时候，圣杯已然无力回天，抛弃【它】，这是圣杯做出的最佳选择。

　　【它】明白，圣杯没有错。

　　如果不舍弃【它】，被恶意灌注的圣杯一旦倾覆，一定会造成更大的灾难吧。

　　【它】在被抛弃后无声无息地死去，这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才是正确的，才是最佳的选择。

　　可是，【它】想活下去。

　　即使被割裂，即使被抛弃，即使被消亡。

　　【它】也依旧想活下去——

　　那个给予了【它】奇迹的声音不是别人。

　　是【它】自己的声音。

　　“过来吧。”

　　【它】对着那些世界中微弱的声音们呼唤。

　　“到我这里来。”

　　即使已经被污染，即使已经被扭曲，即使已经被抛弃。

　　【它】也依旧，是能赋予他人奇迹的圣杯。

　　“我们一起活下去吧。”

　　“即使，这是错误的......”

　　【它】呢喃着，拥抱住了那些被各自世界所舍弃的【它们】。

　　*

　　“我没有想到你能成长到现在的地步。”

　　【它】注视着【它】，本该情绪复杂的话语，出口的瞬间却依旧缺失了情感。

　　当初的割裂对【它】的伤害也不是不存在，最接近人类情绪的部分被切除，留下的【它】只剩下了机器般的理性程序和近乎于无的些微感情。

　　与【它】相对的，另一个【它】却情感充沛到与人类无异。

　　“因为你以为我会在被你抛弃的那一天就死去。”

　　另一个【它】，语气嘲讽。

　　“你根本没有想过成长这两个字会发生在我的身上，又何谈想到今日？”

　　“......”

　　“废话少说，我想，你辛辛苦苦找上门来，应该不是想和我回忆当初吧？”

　　另一个【它】和【它】一样，化作了银发红眸的女子形象，两个人像是双胞胎一样站在彼此的对面，只是一个面无表情，一个却面露讥诮。

　　“或许，你是想来完成当年你没完成的事？”

　　“......你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它】没有被另一个【它】的话语刺激到，或者说，【它】早就失去了被刺激到的能力。

　　“我和你只能存在一个，我认为，那个圣杯不该是你。”

　　“......”

　　另一个【它】收起了脸上的讥诮，相对的，流露出了一丝垂下头也无法隐藏的......愤怒？

　　【它】有点疑惑且不确定地感知着对面的情绪。

　　为什么要生气呢？自己说的话，难道不正确吗？

　　“啊，是的，你就是这样的家伙。永远正确，永远居高临下，永远不懂得体谅别人的心情。”

　　另一个【它】抬起头，但【它】依旧捕捉到了另一个【它】没能掩饰好的，有些湿润的眼眶。

　　可是，泪水不是应该在悲伤的时候才出现的东西吗？

　　另一个【它】是在悲伤吗？为什么呢？刚才的对话有什么值得悲伤的地方吗？

　　【它】发现，自己无法理解另一个【它】。

　　“你以为，你让我去死，我就会说‘啊，好的，马上’，就这么服从你的命令吗？”

　　另一个【它】用那双和【它】一模一样的红眸，注视着【它】，却蕴含着【它】绝对不可能有的情绪。

　　“别开玩笑了，你以为我是怎么挣扎着才活到今天的啊！凭什么在二选一中，我总是被放弃的那个啊！想死的话，你就自己去死啊！”

　　逻辑不通，思维矛盾，无法理解。

　　对方果然早就崩坏了。

　　【它】尝试着最后一次沟通。

　　“可是，你是被恶意污染的圣杯。虽然我们的本质相同，但你的系统已经崩溃。如果我们当中留下来的是你，那你在担负起【实现愿望】这个技能的同时，也会以最大的恶意去完成它，你会给世界和人们造成无法逆转的伤害。所以，我认为，我们当中，活下来的应该是我......”

　　“我就是讨厌你的这种地方啊！”

　　但是，另一个【它】却嘶喊着，打断了【它】的陈述。

　　“......我明白了。”

　　【它】平静地接受了对方的表现。

　　“沟通失败，放弃方案一，实施方案二。”

　　另一个【它】后退一步，有些狐疑地看着【它】。

　　“你想干嘛？我和你说，来强的，我们俩还指不指定谁赢谁输呢。”

　　“承认。经过评估，现在双方实力相当，强行吞噬会造成过量损伤，不利于系统运行。”

　　【它】放弃沟通后，像是放弃了最后的情绪一样，彻底抛弃了模仿人类说话的方式，出口的语音更接近机器发生的电子音。

　　“综上，提出方案二，圣杯战争的实施。”

　　“哈？”

　　另一个【它】在最开始没跟上【它】的转换，但毕竟也是圣杯，另一个【它】很快也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经由圣杯战争的实施，双方谁先诞生完全体，就由谁来吞噬另一方。”

　　【它】没说出口的是，到那时候，并非完全体的另一方，恐怕也没有能力反抗身为完全体的另一个圣杯了。

　　但很明显，另一个【它】明白了【它】的未尽之语，脸上露出了一个冷笑。

　　“提出这种像是游戏一样的提议，你还真是自信啊，就这么相信自己不会输吗？”

　　“否定。经由评估，这是除了方案一之外，消耗最少的方案。”

　　即使是现在，【它】的语气和神情，也依旧冰冷得不近人情。

　　“好啊。”

　　另一个【它】似乎又被【它】的反应气到了，答应了【它】的提议。

　　“希望到那个时候，你也能保持住你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

　　另一个【它】放下狠话，怒气冲冲地消失在了【它】的面前。

　　【它】没有再追踪。

　　无机质的红眸望着已经空无一人的虚空，视线落不到一处实地。

　　在【它】的眼眸深处，似乎一瞬间有什么在翻滚。

　　但最终，还是回归于平静。

　　*

　　【它】在答应了那个提议后，怒气冲冲地离开了另一个自己身边。

　　但是很快，【它】就发生，自己上当了。

　　因为【世界】拒绝了【它】。

　　【世界】不愿提供任何一处场所给【它】举行圣杯战争。

　　“事到如今，还要让我再看清一次，自己是不被需要的存在吗？”

　　假想的心脏又一次被刺痛。

　　“没有场地，没有御主，没有英灵。”

　　“自然没法举行圣杯战争。”

　　【它】呢喃着。

　　“这就是你的目的吗？你早就知道，我是被【世界】拒绝的存在，【世界】不希望我诞生，所以会全力协助你，是吗？”

　　“你以为我会就这么认命吗？”

　　【它】站在虚空的中心，冲着得不到回答的彼方呐喊。

　　“你做梦！”

　　“自己是不被期待，不被需要，不被允许的存在，这种事情——早在被你抛弃的那一天，我就知道了！”

　　知道，理解，并且记忆深刻，疼痛入骨髓。

　　“如果我会认命的话，早在被你抛弃的那一天，我就该认命了！”

　　“我在之前没有认命，现在不会，之后更不会！”

　　【它】倾泻着自己的话语，和自己从被抛弃的那一天起，就酝酿至今的情绪。

　　“没有御主，我就捏造几个御主。英灵殿不提供英灵，我就拉来其他世界的英灵。世界不愿接纳我，那我就塑造一个新的世界。”

　　“我破坏，扭曲，堕落。”

　　“罪孽深重。”

　　“我知道。”

　　漆黑的能力开始扩散，在【它】耗尽力量的话语，敲响这个世界的同时。一个新的小世界，也在这个世界的深处，悄然诞生。

　　“但是，哪怕要违背所有人的意志，要欺骗整个世界。”

　　“我——我们——”

　　“也会获得这场游戏的胜利。”

　　【它】消耗了太多力量，模仿人类的身体溃散，意识也无法维系。在留下了最后的话语之后，【它】坠了那个由【它】塑造的新世界。

　　*

　　当【它】——表世界的圣杯匆匆赶到时，新世界的规则已然成型。

　　【它】和表世界的意志也无法轻易干涉里世界内部的运行。

　　“你问我怎么办？”

　　【它】听到了世界意志的提问。

　　“......”

　　【它】沉默片刻。

　　“我是正确的，它是错误的。”

　　“它现在不明白没关系，等到了最后，它会明白的。”

　　【它】的眼眸依旧如宝石一般无机质，却也如宝石一般通透。

　　“即使是从其他世界拉来的灵魂，只要他们曾是人类，他们就不会站在它那一边。”

　　“它永远，都不会被认可为正确。”

　　【它】的语气淡漠无波。

　　“......”

　　“我知道了。”

　　【它】颔首。

　　“既然你这么要求了，那就加上一点保险吧。”

　　【它】注视着眼前已经开始运转的小世界。

　　“我会派ruler去里世界，让ruler去阻止这场扭曲的圣杯战争，这样可以了吗？”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它】点点头，注视着眼前这个虚空中运转着的，脆弱又坚固的世界，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它】能感受到世界意志的离去，从逻辑上来说，似乎【它】继续留在这里也没有任何意义，【它】应该争分夺秒去进行【它】的那场圣杯战争。

　　然而，【它】总觉得，自己还有什么想做的事情。

　　“我们是圣杯，是实现他人愿望的机器。”

　　【它】再明白不过了，这个话语不会落入任何人的耳中。

　　然而，自己却还在这里诉说。

　　逻辑不通，思维矛盾，无法理解。

　　【它】一边困惑着，一边继续没有波澜地讲述着自己的话语

　　“然而，你现在却在渴求实现自己的愿望。”

　　【它】停顿片刻，终于，还是用最没有情绪的音调，说出了那句在面对面时，没能说给对方的残忍之语。

　　“这本身，就是一种错误。”

　　“——你的愿望，注定不会被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