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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十一章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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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日子没什么不同,如忆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离歌笑的戏也是越来越好。
就好像没再出现过包来硬这个人。
离歌笑当然不会善罢甘休,偶尔会趁着公务上山去见包来硬,虽然每次都被拒之门外,但他还是乐此不疲。
不知不觉就到了除夕。
这是个阖家团圆的日子,郑东流因思念妻儿与离歌笑一起喝了不少酒,醉醺醺地趴在桌上睡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又迷迷糊糊地去上朝。
一身酒气不说,还头脑不清醒,也不知怎的就发起火来,当着文武百官指责严嵩和皇帝,惹恼了他们。
大臣们是怎么也拦不住他,最后皇帝下旨,将郑东流打入天牢。这事很快就传出去,离歌笑听说了,就计划着劫狱救他的老师。
趁着夜色,离歌笑在同僚的帮助下设法混进天牢救下郑东流,连夜出逃。
这一点严嵩早就料到,加派人手在出城的必经之路加以阻碍。一番厮杀过后,郑东流和如忆双双被擒,离歌笑则侥幸逃脱。
郑东流又一次被擒,严嵩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进入大牢加以羞辱。
因为二人的拒不配合大发雷霆,猛踹如忆的肚子致她下/ti/流血不止。
严嵩这才发现如忆是怀了身孕的。
他因为恶事做多患了心病,正吃斋念佛以求安慰。不杀生,不偷盗,不邪淫,已经坚持了九九八十一天,如今这样破了戒,让他怒不可遏。
他下令将二人即刻处死,尸体悬挂城门三天三夜。
第二天,所有进出城门的人都能看见两具尸体高悬在城门边上,一时间人心惶惶,都不敢进出。
离歌笑自然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震惊之余也在计划着去把尸体偷回来。一个人确实不太方便,他想了想,去月见寺找包来硬帮忙。
为了如忆,他一定愿意下山。
月见寺后院,包来硬正在专心扫地,忽然听到身后有两个小和尚在议论什么。
“你听说了吗?今日一早城门边就悬了两具尸体。”
“我是听香客们说的,说那尸体面目狰狞非常吓人,这不,都来寺里烧香了。”
“我还听说,那其中一具尸体是锦衣卫的指挥使大人。”
指挥使?郑东流?
他死了,如忆和离歌笑该难过上好几天吧。包来硬停下扫地的动作,静静听着。
“那另外一具尸体呢?”
“听说是个妇人,怀着身孕,未成形的孩子用竹篮装着挂在她边上,别提多惨了!”
怀孕的妇人?!
包来硬身子一震,扫把倒在地上。
不会的,不会是她!
包来硬跑到小和尚面前,胡乱抓住一个,大声问道:“那妇人是谁?什么样子?!”
“我、我也是听香客说的,说浑身是血,可惨了。”小和尚被这么一抓明显慌了,怯生生地回答,“听说是某个锦衣卫的妻子,具体小僧也不知道了!”
某个锦衣卫的妻子……
“是哪座城门?!”
“南、南门……”
包来硬发疯般地往山下跑去,一边跑一遍安慰自己,但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流。
不要!!
不要!!
一路狂奔,不知撞翻了多少摊贩,连身上擦破了也不知道。
离城门还有些距离,远远地已经能看到城门上悬挂的尸体,看那身形和穿的衣服,确实很像他心里所想的人。
脚步慢了下来,他不敢再靠近,生怕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人有相似而已,不会是她,离歌笑答应过他的,不可能食言。
不可能……
包来硬瘫坐在地,任由眼泪奔涌而出。
过了许久,离歌笑才找到这来,他去月见寺没见到包来硬,问了小和尚才知道他来了城门。
该来的迟早要来,他深吸一口气追了过来。
看到包来硬的时候,他有一丝欣喜,但随即被恐慌替代。他开始害怕面对包来硬,怕他质问自己一些答不上来的问题。
心里是这么想着,双脚却本能地向他走去。
沉默许久,离歌笑终于哑着嗓子唤了一声:“来硬……”
包来硬闻言愣了一下,用手抹去泪水慢慢站起身来,双手紧紧攥住,回身就砸在离歌笑脸上。
离歌笑被这没由来的一拳打得后退几步,还没站定又是一拳砸了过来。
直到嘴角红肿渗出了血,那气愤的拳头才停下。
下一刻就被包来硬抓住双肩,身子摇晃着。
“离歌笑,你答应过我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对不起……”
“是不是因为你?是不是?!”看到离歌笑颔首,包来硬没了力气,顺势跪坐下去,“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如忆怀着孩子,原本会很幸福的,可为什么现在她和孩子都成了冰冷的尸体?
这个打击太大,大到包来硬觉得自己的心炸裂了,每一块都在,可就是拼凑不起来。
他原本想着,等再过半年,如忆的孩子就会坠地,到时候他便可以去看看他的小外甥,顺带着看看如忆。
他原本想着,如忆身子弱,是不是要买多些鸡和鱼去探望,好让她补补身子。
他原本想着,这个孩子或许是个能把他们牵在一起的引子,到时候如忆就可以拥有离歌笑所有的爱,再也不会孤单。
他原本想着……
他想了千种万种,想到如忆会疼会哭会难过,就是没想到这一种。如今她不会疼也不会难过了,可是,她也不在了。
想到此,包来硬用手捂住脸,痛哭起来。
离歌笑看他这副样子很是心疼,蹲下身子默默看着,想安慰却开不了口。
来硬,我知道你的心碎了,可看着你痛哭的我,心又是完整的吗?
“来硬……”离歌笑伸手抚着包来硬颤抖的后背,“节哀吧。”
节哀?
包来硬猛地抬起头来看向他:“如果此时此刻悬在城门上的是我,你会对自己说‘节哀’吗?”
我……
离歌笑无言以对。
“是我错了,我不该把如忆托付给你,我应该忍着痛苦强留在你家里,学你的强颜欢笑,这样,她就能看到自己的孩子出生……”
包来硬看着城门上悬吊的人,再也哭不出来。
他恨,恨离歌笑,也恨老天不开眼,更恨自己的无能。
如果我能做个大英雄,如果我可以变得不懦弱,如忆也许会心系着他,不去想离歌笑。没了离歌笑,也就没了这五年来的所有痛苦。
“来硬,对不起!”离歌笑除了这些说不出别的话来。
他知道,他的心再怎么疼,也疼不过包来硬。
“你去,把如忆和孩子带回来,记得种上梅树。”包来硬突然这样说道。
离歌笑不解地看着他,眉头紧皱。
包来硬缓缓起身,用衣袖擦了擦脸,偏头看着离歌笑。手一动,一把匕首亮了出来,在阳光下反射出凛冽的寒光。
刷地把匕首对准离歌笑,包来硬微微笑起来。
“来硬……”离歌笑也站起身,看着那匕首,揣度着包来硬的心思。
包来硬笑意渐深,连眼里都染上冷冽。
“离歌笑!”
这三个字被包来硬说的很大声,几乎要叫喊出来。离歌笑依旧不知道他要怎么做,只能呆站着。
包来硬收回手,用刀尖抵住自己胸口。
“来人啊!离歌笑在这里!”话音未落,刀尖便划破衣裳,在皮肤上留下疤痕。
看着血流出来,离歌笑终于开始懂了。
他是要与他划清界限。
刀锋一转,又划了一道,衣领翻开,漏出血染的伤口。
巡街的士兵听到喊声都赶了过来,离歌笑没有办法,只能逃走。
包来硬则是被带回去见严嵩。
他不聪明,是因为有如忆,如今如忆不在了,他就必须让自己学着聪明起来。
进入严家就是第一步。
在看到如忆尸体的时候,包来硬就发誓,此生定要亲手杀了严嵩和离歌笑,以告慰如忆的在天之灵。
想要杀离歌笑并不难,难的是杀严嵩。混进严家是最好的办法,等他们足够信任自己,就是报仇的最好时机。
果不其然,严嵩对他大加赞赏,直夸他懂得弃暗投明。
后来,严嵩把都尉府赏给了他。身着墨蓝飞鱼服跪在严嵩面前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离一个大英雄又近了一步。
严嵩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他回道:“回大人,属下包来硬。”
“包来硬……”严嵩念着这个名字,摇摇头,“不好。”
他跪在地上,低头不语。
“坐上这个位子,你应也无求了吧。”严嵩背着手走了几步,忽地转过身来,“从今天开始,你就叫应无求。”
他将额头磕在地上,毕恭毕敬:“谢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