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踩到我尾巴了》程万里

30、第三十章

　　签约之后，薛溶带着唐未晓参观博时，告诉他哪些部门负责什么职责，在什么位置。博时占据了这栋大厦的两层楼，当初是柏彦舟请了知名室内设计师设计装修的，本身就很有参观价值，再加上薛溶风趣的解说，唐未晓逛得很是自在，殊不知自己也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

　　逛到茶水间，刚好四下无人，薛溶给唐未晓泡了一杯加了巨多糖的咖啡以后，跟唐未晓说：“柏哥对你很好。”

　　他用的是一种笃定的口气，仿佛这是他经过一系列观察之后的判断。

　　唐未晓翻了个白眼，哼道：“好个屁，他要是真的对我好，就让我好好吃播，吃吃就能赚钱，多好，现在把我逼来当艺人，我还要吃一番苦，不然我都不知道演戏该怎么演。”

　　薛溶不知道唐未晓离开羽毛直播的始末，也不多加评论，只说：“我是柏哥的经纪人，从柏哥刚进圈的时候就跟他一起工作，一路走到今天，当然了，这主要是柏哥自己厉害，但我跟在柏哥身边，也积累了一些资源和人脉，不敢说什么金牌经纪人，但是一般经纪人肯定比不上我，现在在公司，我也是主要辅助柏哥做一些管理，艺人都让底下的经纪人带，但是这次你签约博时，柏哥直接让我带的你，甚至连合同条款都亲自过问了，我可以这么说，博时这么多艺人，你的合同条款是最宽松最优惠的。”

　　当然，柏彦舟的原话是：那个蠢货，你就算让她签卖身契，她都不一定发觉，不过越是这样，我们越是不能欺负她。

　　薛溶想了想，补充道：“不过这件事你得保密，我们也签了保密条款的，合同内容不得对他人泄露。”

　　唐未晓有些诧异，她着实没想到柏彦舟私下里对她这么照顾，这些事情柏彦舟从没对她说过。

　　薛溶继续道：“你以为有多少签约艺人能享受让我亲自带着转公司的待遇？在你这里，这还是planB，要不是突然有个会议，原本柏哥是想亲自带你参观的。”

　　唐未晓嘀咕：“不就是转转么，这有什么。”

　　薛溶摇摇头，道：“不止是转转那么简单，他是知道你心思单纯，怕你被公司里的人欺负，无论是他带你转还是我带你转，都是为了向公司其他人表明，你是柏哥罩着的，谁要是想欺负你，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唐未晓身为堂堂玉浮山一姐，从来都只有她罩别人的份儿，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润物细无声地罩着他，但她却没有因为自尊心受挫而跳脚，相反的，她的心湖泛起了一丝涟漪，一种莫可名状的悸动涌上心头，让她的心脏慌里慌张地跳了好几下。

　　她不由自主地抬手捂住心脏，喃喃道：“他真是多管闲事。”

　　薛溶调侃：“要不是我了解柏哥的为人，知道柏哥不会说谎，我都要以为你们有一腿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跟柏哥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住在他家里？”

　　这些话薛溶也问过柏彦舟，但柏彦舟只跟薛溶说自己和唐未晓关系清白，别的都没有回答。

　　唐未晓陷入了沉思，严格来说，她和柏彦舟之间应该算是主宠关系，但这话不能对薛溶说，唐未晓颇为苦恼，她绞尽脑汁，思索半晌，终于灵光乍现：“我们是主仆关系！”

　　薛溶：“……”

　　唐未晓心想，柏彦舟是她的铲屎官，这可不就是主仆关系么。

　　但在薛溶心中，谁是主谁是仆，是否掺杂不可言说的色彩，就不知道了。

　　***

　　签约事宜已经搞定，一系列培训课程也该提上日程了，接下来的一整个月，唐未晓的课程排得满满的，从早上八点到晚上十点，除了吃饭和睡觉以外，她所有的时间都被占得满满的。

　　唐未晓拿到这份课表以后，先是窒息，随后大怒，薛溶先前在她那儿辛苦积攒的好感度一波清空，唐未晓跟他大吵了一架，宣布：老子不干了。

　　薛溶头一次碰到这样匪气冲天的签约艺人，颇为束手无策，只能按照往常的套路，拿出合约来威胁唐未晓，一条一条地跟唐未晓列举违约的后果，唐未晓正在气头上，拍着桌子表示：不就是赔钱么，老子没有！

　　薛溶：“……”

　　薛溶提醒唐未晓，到时候她也不能回羽毛直播，甚至财产都会被冻结，后半生就完蛋了。

　　唐未晓要是怕这些的话，她就不是唐未晓了，她正面刚道：来啊，怕你是孙子，实在混不下去老子就不混了，回玉浮山当山大王，我又是一条好汉！

　　薛溶：“……”

　　薛溶实在搞不定唐未晓，只能颇感丢人地敲开了柏彦舟办公室的门——自己手下的艺人都搞不定，还要求助老板，薛溶着实感到惭愧。柏彦舟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一幕的发生，毫不意外，挥挥手让薛溶退下，他来安抚唐未晓。

　　薛溶关上门离开之时，喃喃自语道：“老板就是老板。”

　　柏彦舟没有直接说工作上的事情，而是亲手给唐未晓泡了一杯阿华田，等甜甜的热饮滑进唐未晓的胃，她的怒火也被浇得只剩一点火星，但是为了表明自己“还在生气”这一立场，柏彦舟一看向她，她就要哼唧两声。

　　这个时候得顺毛摸，柏彦舟深谙此道，道：“我是很佩服你的。”

　　诶？

　　唐未晓不由自主地挺直脊背，竖起耳朵，脸上写着四个大字：愿闻其详。

　　柏彦舟继续缓缓道：“你知道为什么吗？”

　　唐未晓摇摇头，她不知道，但是她很愿意听一听，看看柏彦舟到底佩服她哪一点——她的优点实在是太多了，有人佩服她很正常，但是柏彦舟不一样，他那么臭屁，他的佩服也就比别人的佩服更加让她在意。

　　柏彦舟想哄一个人的时候，绝对能哄到她心坎里去，什么“从深山老林里来人类社会不容易啊”“适应力那么强好牛逼啊”“不愧是玉浮山扛把子真给玉浮山挣脸面啊”云云，把唐未晓哄得晕陶陶的。

　　柏彦舟见时机已然成熟，悄无声息地透露出自己的目的：“堂堂玉浮山扛把子，怎么可能比不上人类？”

　　唐未晓美滋滋地连连点头：“对啊，我怎么可能比不过人类。”

　　柏彦舟慢条斯理地道：“我就说，其他签约艺人能完成的培训课程，你唐未晓怎么可能完不成，要是完不成，岂不是让人以为玉浮山的妖怪都是娇滴滴的弱者，丢了整个玉浮山的脸面么？”

　　唐未晓：“……”

　　她开始觉得柏彦舟不怀好意了，但话说到这一步，让她否认，自己打脸，她又不愿意。

　　柏彦舟：“你说对吧？”

　　唐未晓硬着头皮道：“对、对的。”

　　柏彦舟说：“吃点儿苦，实在是小意思，你这么厉害，一定能以最快的速度完成所有的培训课程，并且取得比其他所有人都要优异的成绩。”

　　唐未晓死死地盯着柏彦舟，柏彦舟丝毫不虚，淡定又无辜地回视唐未晓，直到唐未晓阴沉着脸一语不发地走出办公室，他才忍不住拍桌狂笑起来，莉莉安恰好有事来找柏彦舟，见柏彦舟这样大笑，忍不住问道：“老板，有什么好事这么开心？”

　　柏彦舟声音中犹有笑意：“没什么，我只是突然体会到了养宠物的乐趣。”

　　莉莉安连忙四下打量：“咦，玛丽来了么？”

　　柏彦舟只是笑，并不回答，自然而然地岔开话题。

　　唐未晓被迫接受各种各样的培训，很是生不如死，这些培训课程中有形体培训、表演培训、镜头语言培训等等，都算是唐未晓正式加入剧组《女神的秘密》之前的“考前突击”，唐未晓很有灵性和天赋，进步一日千里，只是她从小到大没有受过这么大的约束，吃过这么大的苦头，一有空就偷偷骂柏彦舟和薛溶，以此来排解内心的不爽。

　　好在，这一个月的培训结果是喜人的。

　　课程的最后一天，唐未晓连走路都是飘着的，各个课程考核通过以后，唐未晓一蹦老高，她满腔的兴奋之情急需分享，于是飞快地跑到柏彦舟的办公室，门都没敲就兴高采烈地闯了进去，柏彦舟正跟莉莉安说工作的事情，两人齐齐抬头，看向突然闯入的唐未晓。

　　莉莉安很是错愕，但她也很好地掩饰住了这份错愕，近距离吃瓜看戏。

　　柏彦舟和颜悦色地同唐未晓说：“敲门了么？我怎么跟你说的？”

　　唐未晓撇撇嘴：“那又怎样？”

　　柏彦舟重新低头翻看手中的报表，说：“我只跟敲门进来的人说话。”

　　唐未晓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出去，咚咚咚敲了三下，柏彦舟说进来，唐未晓推门进来，道：“这下好了吧。”

　　莉莉安：“……”

　　她真是没想到老板有这样好的耐心和情趣。

　　唐未晓挤到莉莉安身边坐下，迫不及待地跟柏彦舟炫耀自己通过考核的好消息，尾巴都快要捅破屋顶，翘到天上去，柏彦舟很懂得顺毛摸的道理，毫不吝啬地夸了她好几下，并且大方地给她放了一天假，让她好好休息休息，再去见《女神的秘密》的导演。

　　唐未晓炫耀完又收获一天假期，高高兴兴地离开了，留下了从头到尾被忽视了个彻底的莉莉安目瞪口呆。

　　柏彦舟问莉莉安：“你这个表情……怎么了？”

　　莉莉安说：“没什么，只是没见过老板对谁这么耐心。”

　　柏彦舟讳莫如深：“你不知道。”

　　他家这只猫脾气大得很，想要降住她，不止需要智慧和手腕，还需要无与伦比的耐心，付出的越多，这种乐趣就越大，而他才刚得滋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