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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3 44 4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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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寰三年。
月罗之王宇炀微服出巡,然而,这一年,却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
月罗共分四地二十八郡,二十八郡中又分州、镇,星罗棋布,共三百八十一州,四百七十八镇。其中不乏一些荒芜人烟的州镇,被妖兽所占。
宇炀望着泫雀的侧面,泪痕犹在,他突然觉得烦躁起来。他闭上眼,又睁开,眼中闪过一抹调笑的意味,对着车窗外唤道:“林胤,你过来。”
拓林胤闻言马上侯至马车旁边,道:“公子有何吩咐?”
宇炀瞥了眼泫雀,笑道:“这附近可有供人玩乐的妙地?”
拓林胤怔了怔,随即像是顿悟般,眉开眼笑道:“公子可真算是问对人了,此地离北地女郡最近,那里可是最盛产娇滴滴的女子,据说澜秦州的绮月阁,就是比起我们帝都的第一青楼,月满楼都不遑多让!”
“哦,那到要去看看。”宇炀轻笑出声,“看你的样子,似乎急不可耐啊。”
拓林胤挥了挥马鞭,意气风发道:“公子,别的我不敢说,这女人嘛,我没睡过一千,也有几百了,个中滋味,啧啧啧……”
泫雀厌恶得扭过头,不去看拓林胤陶醉的嘴脸。
宇炀笑道:“林胤可有试过双飞?”
拓林胤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点头跟小鸡啄米似的,说道:“原来公子也好这口,我有一次去月满楼点了两个姿色诱人的,结果那一晚跟她们大战了三百回合,那叫一个刺激,回味无穷啊,只是第二天早朝差点给耽误了……差点被我那个冰山大哥追杀!”
宇炀又道:“一晚最多几次?”
拓林胤颇骄傲得说道:“五次!”然后他奸笑着问宇炀,“公子呢?”
宇炀点点头,毫不在意得说:“我不多。”然后顿了顿说,“也就比你多两三次吧。”
拓林胤张大了嘴巴,这…这叫不多?看宇炀每次上朝那慵懒的样子,难道说他的精力就耗在跟夜魅的交好上了?不过想到夜魅,那还真是不可多得的尤物啊,尽管只在迎接日函太子的宫宴上对夜魅惊鸿一瞥,但是,那抹俏丽的红影,他绝对是永生难忘的,也难怪宇炀要出宫寻她!
北地,女郡,澜秦州。
澜秦州既是拓林胤所说绮月阁的所在。澜秦州粉香阵阵,这里是真正的烟花之地,男人流连忘返的圣地,基本每条街上都有穿得风骚暴露的青楼女子摇曳身段迎客,而这些风月之所中最最吃香的,便是拓林胤所说的绮月阁了。
站在朱红格调的大门前,拓林胤笑道:“这,才是男人该来的地方。”
泫雀道:“我看你像是回了家般舒坦。”
拓林胤坏笑着说:“小雀儿要不要也跟着我们爷们一起去找乐子啊?”
泫雀看了一眼绮月阁倚红偎翠的那些莺莺燕燕,转头道:“我不去。”
宇炀点点头,对着一众侍卫说:“你们留下,保护她,林胤,炎枫,我们去。”
拓林胤嘀咕道:“这丫头翻手就能灭了一座城池,还需要人保护?”
宇炀斜了他一眼,拓林胤立马噤声。
走进绮月阁,放眼望去,雕栏玉砌,廊腰漫回,一派曼曼歌舞升平,美女如云,柔香不断。
一位风韵犹存的老鸨迎了上来,笑道:“三位爷,第一次来我们绮月阁吧,喜欢什么类型的姑娘,只要您说得出,我们绮月阁就一定有,而且,包您满意!”
拓林胤笑道:“这位妈妈怎么称呼?”
老鸨打量着三人,见他们穿着华贵,气度不凡,尤其是站在最前边笑得几分邪气的俊公子,一看就是贵人,最是招姑娘们喜欢。她在这绮月阁也不是一天两天,什么样的什么用什么样的方式打交道,自然是清楚万分,只见她笑道:“几位爷若不嫌弃,称呼一声风姐就成。”
宇炀点点头,又环视了一遍绮月阁,嘴角浮起淡淡的笑意。
拓炎枫依旧是一张冰山脸,好像什么事都与他无关一般。
只有拓林胤自来熟,道:“风姐,小弟林胤,这位是我们公子,我们都是生意人,这次路过这粉香之地澜秦州,听说绮月阁的姑娘最为出彩,所以,还要多请风姐照顾照顾,先给我们一间雅致点的厢房吧。”
风姐兰花指搭在唇边,说道:“随我来吧,待会我一定让最漂亮的姑娘来陪着三位。”
三人跟着风姐进入一间名岚倾苑的厢房,这里视野极好,既能看见整个绮月阁的大厅,又地处幽静的角落,无人会来打扰,内里已经摆放好各色美点,他们只坐了片刻,便有三位佳人掀帘而入。
三位佳人各有特色,一静,一骚,一媚。
穿得更是轻纱覆身,玲珑有致的胴体若隐若现,好是撩人。
一进岚倾苑,三人刚一抬头,立即就被宇炀俊美的外表所迷惑,眼巴巴就瞅着他,竟然对宇炀身边的两人熟视无睹,宇炀当真是有迷死女人的本钱。拓林胤闷闷得清了清喉咙,三个人才回过神来,事实上拓家两兄弟长得也是万中无一的俊杰,不过却没有宇炀那股子让女人痴迷的神采,跟宇炀在一起,被忽略也是自然的。
宇炀扫了一眼,示意那个看似文静的少女坐他身边,那少女盈盈一拜,道:“奴家镜月。”然后便坐在了宇炀身侧,抬头偷偷看了一眼宇炀,再一次被宇炀绝美的容貌怔住,有些魂不守舍得望着他,宇炀挑起她的下巴,邪笑道:“怎么,我好看么?”
镜月在绮月阁呆了多年,竟然也不禁被宇炀瞧红了脸,轻咬朱唇道:“公子真是羡煞我们这些女子了,奴家,奴家好是喜欢!”
宇炀笑,跟她很不同,她就算心里再喜欢他,也不会这般轻易得说出口,他看着镜月,脑袋里却浮出一张羸弱的脸蛋……
拓林胤见宇炀已经挑了人儿,便不客气得拉过一名女子坐在自己腿上,道:“姐姐,叫什么名儿呢?”
那女子倒也是丝毫不客气,手开始在拓林胤身上游移,拓林胤美人在怀,身下很自然便有了反应,那女子痴痴笑道:“公子唤我琅月既可。”
拓林胤心中一荡,道:“琅月姐姐的手可真不老实啊!”
琅月娇嗔着说:“公子下面才不老实,好像肿起来了哦,要不要琅月帮你揉揉呢!”
拓林胤咽了口口水,这的女子还真不是一般的热情,他忙道:“甚好,甚好,有劳琅月姐姐了!”
既然两人已经选定,剩下的娇媚女子便坐到了拓炎枫身侧,只是拓炎枫只顾自己品酒,竟然瞅都不瞅她一眼。
看到这一幕的宇炀笑道:“还不知炎枫喜欢什么样的女子,难道这般妩媚的娇人还不能撩拨起炎枫的心么?”
拓林胤一边享受着美人的抚摸,一边说道:“我哥这冰山,我都怀疑他到现在有没有破了处子身,好像从来没有女人能勾起他的兴趣一般……”
拓炎枫举着酒杯的手顿了顿,然后将酒一口饮尽……
“呦,这不是‘风流神卦’末子渊,末先生么?怎么,又来我们绮月阁测字了不成?”
穿着青衣麻布的中年人笑着捻住自己的细细胡须,道:“不敢当,不敢当,在下不过是来讨杯酒,闻闻香罢了。”
“末先生,末先生,给我测个字吧,测得好,我请你喝酒,怎么样?”悦耳的女声传来,只见一个身材妖娆的女子坐在男子身上,很是开心得喊道。
坐在拓林胤身上的琅月不屑道:“依月这丫头,就相信这些个东西。”
宇炀饶有兴趣得望着楼下的人,说道:“这位是?”
镜月偎在宇炀身上,娇羞着脸说道:“那是末子渊,最擅长的就是测字卜卦,总是说自己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世,人称‘风流神卦’,不过他可是一个嗜酒、好色如命的人,我看他啊,不过是喜欢故弄玄虚罢了。”
宇炀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不喜欢女人擅自的评价。
“依月姑娘请赐字吧。”末子渊倒是很怡然自得的样子。
“那就测一个‘依’字吧,依月的依。”
“想问何事?”
依月想了想说:“我要怎么样才能红起来。”
绮月阁里的众人均是笑出声来,依月毫不在意,大咧咧看着末子渊。
末子渊倒了些酒在桌上,然后手上沾了些,在桌上写了一个“依”字,然后咂嘴说道:“这依字嘛,是由一个人和一个衣字组成,人和衣相离,自然就是脱衣,依月姑娘,看来,你若是想要大红大紫,这衣服能减得可就减了!”说完,色迷迷得朝着依月看去。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依月道:“先生竟然耍我,不给你酒喝了,哼!”
末子渊忙道:“依月姑娘,我所说可是句句属实哦。”
宇炀瞧了一眼那个依月,忽然笑道:“那女子的确是典型的脱了比不脱更诱人的女子。”
拓林胤正被琅月伺候得舒服,随口道:“何以见得?”
宇炀道:“那女子容貌只是中等,不过身材么,能打九分。”
拓林胤笑了:“原来公子连人家身材都看得清清楚楚。”
宇炀抚了抚身边镜月的腰身,说道:“去把那个末子渊请上来。”
拓炎枫领命而去,不一会,那个末子渊便随着他上到岚倾苑中。他微微朝着宇炀一施礼,捻着自己细长的胡子道:“这位公子想问什么,只要赏杯美酒,送个女香在怀,在下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宇炀笑了,不说话,示意一旁的拓林胤接话。
拓林胤道:“我们想找个人,先生帮我们测测人在何方吧。”
末子渊翻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然后说:“请赐字。”
拓林胤道:“魅,鬼魅的魅。”
末子渊用沾了酒的手在桌上写了一个魅字,看了一会,摇摇头,又点点头,然后才说道:“各位要找的人怕是不在我国境内吧?而且,应该是个女子。”
拓林胤来了兴趣,道:“怎么说?”
末子渊道:“魅字左边的鬼字部,可以看成‘日’字,‘人’字和一个勾组成,这人在日中,岂不是说明你们要找的人在日函而非月罗么?而鬼字中的勾,可以看出,她并不是自愿离开的,而是被人勾去的。再看这魅字总让人联想到媚跟妖,两者都是女中极致,自然是个女子。”
宇炀笑了笑,不说话。
拓林胤道:“没了?”
末子渊又道:“这女子只有未来,没有过去。”
拓林胤倒是一头雾水,宇炀和拓炎枫却是纷纷看向了末子渊。
“魅字中右边是一个未字,便是象征。”末子渊皱了皱眉,说,“不知有一话当不当说。”
宇炀点了下头,道:“但说无妨。”
末子渊迟疑了一会,说道:“这女子不是人。”
拓炎枫眼中闪过一道杀伐之气,只是很快被自己收敛起来。
拓林胤却是直接笑了出来,说道:“好你个江湖术士,她不是人,那她是什么?你倒是说说看!”
末子渊道:“她不是人,却也不是鬼,鬼未鬼未,便是未及鬼,所以,她应该是介乎两者之间。”
宇炀看向末子渊的目光变得不一样了。他笑着说道:“先生请喝酒。”
末子渊忙接过拓炎枫递过来的酒杯,笑道:“多谢,多谢。”
宇炀又道:“还请劳烦先生再测一字,若是对了,那女子今晚便是你的人了。”说完,他指了指拓炎枫身侧的女子。
末子渊拱手道:“请公子赐字。”
宇炀举起酒杯,轻抿了一口,慢悠悠说道:“月,月罗的月。我要你测两件事,一是国运,二则是我。”
他这个“我”字断得极为挑衅,只说了测我,却并没有明说测我的什么,究竟是过去,未来,身份,姻缘还是别的什么,给人似是而非的感觉。末子渊明显怔了怔,有些尴尬得笑笑,又沾酒写了一个月字。
他闭眼沉吟了一会,然后正色道:“若是换了其他人问我这国运趋势,我势必不会多说,毕竟天机不可泄露,但是这位公子不同,在下即便折寿,也定当直言。”
拓林胤啐了一口,道:“吹吧你就。”
宇炀摇摇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末子渊道:“月乃我国之象征,自古以来,我们都知道月有阴晴圆缺,彼时亏了,此时便有盈。月又当为我国一大姓,前一阵子位居高位的前任吏使爵便是姓月,可他却起了谋反之心,幸吾王英明,以雷霆之势剿灭叛军,此乃为月缺。”
宇炀面露笑意,依旧不语。
末子渊又道:“这盈亏有数,月缺之后便是渐渐月满。自此一劫后,我月罗自当逐渐羽翼丰满,国盛民强,最后,一举吞并日函,统一天下。”
末子渊这话说的不卑不亢,可场上除了宇炀镇定自若外,其他人皆是不免倒吸了一口凉气。宇炀淡淡道:“从何可见月罗能吞并日函?”
末子渊用手将桌上用酒水写的月字的下半部分遮起,然后笑道:“月中包含了日字,难道这还不能说明一切么?”只见他遮住后的月字,只剩下了上方两口形成的“日”。
宇炀抚掌大笑道:“先生好口才,那不知这所测的第二件事,先生如何作解?”
末子渊饮了一口美酒,抚着自己细长的胡须,两眼朝着三位佳人飘去。
宇炀挥了挥手,说道:“你们先下去吧。”
三位佳人均是施一礼,款款离开了岚倾苑。拓林胤颇是惋惜得瞧着佳人背影,那个琅月还朝他抛了个媚眼。
待三人离去之后,末子渊突然起身,拂了拂衣袖,紧接着便是对着宇炀磕头一拜,道:“草民末子渊,叩见吾王万岁。”
拓林胤这回真傻了,敢情这末子渊还真是什么都能看穿不成?
而他的哥哥,此时身上却再一次透露出肃杀之气,王的行踪保密,这人如何得知,难道是有所图谋?
宇炀微微有些讶异,他示意末子渊起身,问道:“你如何得知?”
“这周围女子皆是以月字为艺名尾缀,而王指出月字之时,却没有说镜月的月或是满月的月,旦旦只说了月罗之月,可见王的这份气度不同常人。再来,这问问题的顺序也有出入,一般人自然是先关心自身,而王却先提及国运,这无疑说明王有关乎天下社稷之心,更非常人所及。”末子渊顿了顿,又慢慢说道,“在我国,月神胧的名讳是人人皆知的,胧乃月龙相依,龙伴月,王虽未明说测的‘我’是指什么,但草民却斗胆猜测这表面了王的身份,真龙天子,九五之尊。”
拓林胤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么让人忽略的细微之处,竟然都被末子渊看出这番道理来,这个人,不得小觑啊!
宇炀倒是开始笑了,他指指座位,道:“末先生请坐。”
末子渊轻嘘一口气,深知自己擅自说出这番言论绝对是冒了极大风险的,一个不小心,可能就是人头落地,尤其是这位看似冷静无波的男子,想来该是有“战神”美誉的拓炎枫拓御使了,周身的杀气真是让人寒毛直竖啊!
宇炀举起酒壶帮末子渊斟酒,他这举动,无疑让在场的人纷纷震撼,月罗之王竟然亲自为其斟酒,那说明什么?末子渊更是激动得举着酒杯,手抖得跟什么似的!
宇炀道:“末先生聪慧无比,看待问题的方式新颖独到,不知对当今局势如何看待?”
末子渊放下酒杯,知这是宇炀故意试探于他,他清了清喉咙,说道:“当今天下两分,日月两国势均力等,我国虽刚经月鹏叛乱一役伤了元气,但日函却也一直旱情水患不断,尤其是皇族中皇子党派纠缠纷争,因而他们也无力对月罗有所行动,先下两国面上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涌动,人心不古啊!”
宇炀道:“那依先生的意思,应该怎样才能让这‘月满’呢?”
末子渊正了正身,答道:“明处与日函示弱,暗处招兵买马,求贤纳仕,囤积粮草,实为良策。”
宇炀不说话了,只是一个劲得笑,这想法与他不谋而合,事实上没有人知道他这次微服的真正目的,并不是像面上所说的找夜魅如此荒诞的理由,真正的目的,只有他一人心中了然。
他拿出一块令牌递给末子渊,道:“这令牌先生收好,去到梵月迦罗宫自会有人接应,先生若是想要美酒佳人,应该不会拒绝我吧?”
末子渊恭敬得接过令牌,古朴青铜的令牌背面是纵横交错的二十八星宿棋谱,正面用隶书写了三个大字:角木蛟。
他将令牌收好,很正式得朝着宇炀一拜:“草民遵命。”
日函。
帝都焱粦。
七星十二宫。
玉衡星沅左早已是白发苍苍的耄耋之年,他穿着一袭得体的暗红色朝服,上方的麒麟补子金光闪闪,苍老的声音回荡在空荡的大殿:“太子殿下,您上次私自拜访月罗已经让朝中很多人不满,更是让三皇子,六皇子一党的人找到了话柄,以后,切莫不可太过冲动。”
男子背对着沅左,修长的身材让身上的太子服显得尤为尊贵。
沅左又慢慢说道:“月罗之王宇炀此次微服出巡,面上说是为了体察民情,实际上据探子回报,他是为了找寻自己的一个失踪了的宠姬,这宇炀当真是风流成性啊!”
温润如玉的男子转过身,笑道:“哦?不知有哪些人陪同出巡呢?”
“除了御使拓炎枫和白虎将军拓林胤之外,雀儿也在其中。”沅左浑浊不清的眸中闪过一道凌厉的光芒,他笑道,“他宇炀既然白龙鱼服,我定要让他深知这其中的危险!”
渊无旬却是露出雀跃的表情:“你是说,雀儿也来了?”
沅左看了渊无旬一眼,道:“太子殿下,以现在泫雀的身份,你还是不要去招惹她的好。”
渊无旬忙应了声“是”,眼底的喜悦却是丝毫藏不住,似乎已经有了什么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