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磐阕》天*璃

2、二.国医圣手 1~2

　　1.

　　白茫茫的雪，盖住了远处的山近处的水，将天地染成一色。除了白色还是白色。
　　白色的世界犹如一片琉璃之境，美的令人移不开目光。
　　晨曦微开，雪地上少有人在，肯在这种冰寒天气出门的人实在不多，只看见一辆马车在雪地上缓缓地向前走着。
　　车辙马印在雪白的地上，深深地留下了记号，以证明有人在上面走过。
　　峰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
　　驾车的是一个老马车夫，马车中不知还坐了什么人。
　　“还有多远？”
　　淡淡的四个字，幽幽地自马车中传出，声音虽细小，但极具有穿透力，很是好听，大珠小珠落玉盘。
　　马车中又传出一个俏皮甜美的声音，“主子别心急嘛，还有一段路呢。”
　　“嗯。”那人淡淡地应了一句。
　　“主子若是嫌闷，那便抚琴吧。”又是一个好听的声音自马车中响起。
　　不一会儿，悠悠的琴声响起。
　　琴音叮咚婉转，如珠碎玉，如石溅瀑，清幽处便恍若一泓清泉，轻柔地抚平所有听者心中的喧嚣。
　　这般绝妙的琴技，就算京城中有名的琴师离伽在此，也不过如此吧。
　　驾车的老马车车夫听的也差点忘了自己的工作，他在这地方住了大半辈子了，什么人没有见过，可这车中的这几位，可就实在令他吃惊。
　　那车中锁坐的七位姑娘，一个比一个美貌，而她们的主子却是更胜一筹，令人惊叹的美。
　　他刚见那七位姑娘的主子时，便愣了半天，他活了这么多年，还真没见过美得不像个凡人的人。若说那主子是男子，世上哪有这般清丽如水的容颜，脸色虽苍白，却显得冰肌玉骨，艳绝无双；若说是女子，在眉梢处却有一丝英气。若不是听见那位主子的声音，真想要分辨出男女却也不易啊。
　　帘子轻轻掀了半边，一张清丽可人的脸出现帘后。少女的一双明眸灵动生姿，甚是可爱。她看向雪地，突然“咦”了一声。
　　“怎么了，蓝晶？”又一黄衫女子问道那名唤蓝晶的蓝衣女子。
　　“那雪上有人！”蓝晶指着一片白茫茫的地方，白雪之上，果真躺了一个人样的东西。
　　车内琴音依旧，似乎对这种事毫不在意。
　　马车停了下来。
　　蓝晶从窗口一跃而出，足尖轻轻点地，身轻如燕来到那东西旁边，低头仔细一看，大声呼道：“主子，真的是个人唉！而且，这人还受了伤哦！”
　　躺在地上的是一个高大的黑衣男子，面色已惨白如纸，全身湿淋淋的，分不清是血还是雪水，身上处处是伤，有几道伤口甚至已可见骨。衣衫也划破了好几处。分明痛的几乎昏死，那男子却硬是咬紧牙关，不向人呼救。
　　男子听见蓝晶的呼声，只皱了皱眉。
　　“是吗？受伤的人啊~让我看看！”又一道绿影踏雪而来。定睛一看，是一个身着绿衫的年轻女子。
　　绿儿也细细打量雪地上的男子，那眼神像是把男子当成某种珍奇异兽一般。
　　绿儿看罢，也向马车唤道：“主子，来看看吧，这人伤的很重哎。可能会死哦！”
　　黑衣男子又皱了皱眉，不发一言，只是用眼睛狠狠地瞪了绿儿一眼。这女人是不是脑袋有毛病啊，对着一个受了重伤的人，还一个劲的说什么死，生怕人不会死啊。。。
　　马车据他们三人的距离不是很远。马车中的琴音依旧婉转逝出。让他不禁好奇，在这等天气中，谁还有那份闲情雅致抚琴解闷。
　　“即是将死之人，何必理会。”
　　马车中传出冷情漠然的声音，三人听的清清楚楚。黑衣男子心下一惊，这分明是隔空传音术。由此可见，马车中那人内力极高，那人语气实在无情，冷的就好似这漫天冰雪。
　　“公子，这，这。。。”马车夫吃惊的看着门帘，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他实在没有想到，里面那位公子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这冰天雪地的，公子您不救他吗？”
　　“我不认识他，何必多管闲事。”马车中那人语气轻柔平淡，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决定。
　　这公子虽美，何以如此不通人情？老车夫不明白了，这冰天雪地的，把一个受伤的人扔在这里，分明等同与杀人。
　　蓝晶也心有不忍，虽指自家主子做事必有缘由，但也不由自主地出言相求：“主子，救救他吧，大冬天的，这人好可怜的。”
　　“是呀，主子！看他长的这么好看，也不像个坏人。就救救他吧！”绿儿急忙接嘴，主子的医术高超，这样的伤不在话下，而这人相貌的确不差，脸部棱角分明，眉宇间自然留露出轩昂之气，这样的人的确不像是个坏人。
　　马车中静了一会儿，所以的人都是悬着一颗心等待着那人发话。
　　半晌，那人缓缓道：“也罢，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听见回答，所以的人，包括黑衣男子自己也仿佛松了一口气。
　　马车门帘被一双手掀开，从里面鱼贯走出五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候在马车旁。其中一个身着红衣的艳丽女子伸手拉着帘子，对着里面唤道：“主子，请下车。”
　　话音刚落，一只雪白如玉的手伸了出来，搭在红衣女子的手背上。那手很漂亮，比女子的手还要白皙上几分，还要秀气上一些。白玉般的手冷若冰雪，红衣姑娘心一惊，那人已踏出了马车。
　　一身白衣轻轻在风中飘扬，黑发散落在身后。那人面容有些苍白，衬的唇艳似血。一双看似可看透人心的黑眸平淡如水。容貌却是少见的秀丽，站在漫天风雪中，有一种遗世的风华绝代，美的竟不像是凡人。
　　红衣姑娘扶着白衣公子，连忙吩咐着一旁的几个姑娘：“黄烟，手炉。橙月，讲大氅给主子披上。”
　　其他的姑娘赶紧照她的话去做。当大氅和手炉都捧上来后，红衣姑娘扯着大氅拢了拢，似乎要讲白衣公子整个人给包在那大氅之中。
　　弄好之后，五个姑娘拥着白衣公子向那三人走去。
　　来到跟前，白衣公子低头看着雪地上的男子，表情平淡，随意开口道：“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活下去，你的身手不错。”
　　男子一愣，似是想不到对方会夸奖自己，一时倒也说不出话来。眼光触及那双深邃而黝黑的眸子，心中竟是莫名一颤。
　　“身手不错，死了未免可惜。”紫衣姑娘道。
　　她是知晓主子性情的，凡是主子没好感的人，主子是不会出手相救的。就连那人亲自来，主子也未必会答应。
　　“你懂什么，紫梦。”白衣公子看了一眼身旁侍女，“身手越好，来历越奇。要是日后惹来什么麻烦，你说该如何是好。”
　　“这，”紫梦一愣，主子的话也对。但是，见死不救，好像不太好吧。
　　一青衣女子倒是笑了，对白衣公子道：“主子，看这人虽落魄，却有块好玉。救了他，也可顺手将那玉收为诊金。”她竟看中了黑衣男子腰间所挂的一个精致的玉佩。
　　白衣公子也看向黑衣男子腰间之物。那玉佩精雕细琢，浑身透着柔和的光，颜色却如血一般艳红，是块上好的血玉。
　　“不错，是块好玉。”白衣公子微微一笑，低头对黑衣男子道，“你把这玉给我，我便救你，如何？”
　　黑衣男子怔怔地望着他。
　　这清丽脱俗，有如冰雕成的人，一笑起来竟是如春回大地，有说不出的炫目好看，丰神如玉，飘逸似仙。
　　下意识的，他点了点头。
　　白衣公子转身对七位女子吩咐道：“抬上他，回忘情谷。”
　　说完这句话，黑衣男子终于扛不住失血过多，而昏厥过去。
　　四个女子熟练的抬起黑衣男子，很轻松地跟在白衣公子身旁。
　　雪地上只剩下一行行脚印，转瞬又被落下的雪覆盖住了。
　　马车又缓缓地向前行着。
　　2.

　　当他再次醒来时，已是第三日清晨了，阳光疏淡由窗□□入，照在他身上所盖的床褥之上，梅香清浅，有种说不出的安宁温和。
　　见黑衣男子醒来，伺候一旁的红衫女子走了过来。
　　女子容貌艳丽，长发挽在脑后，上插几支金钗，在后方还插有一只硕大的风头钗，说不出的雍容华贵。她温柔一笑，上前要伸手扶他起身，却被他拒绝。
　　女子也不恼，依旧温柔笑着：“您醒了。我家主子可是费了许多珍贵药草才把您从鬼门关给拉了回来，身上有没有不适之处？”
　　男子摇了摇头。她说的“主子”可是当日所见的白衣公子？那冰雕般的人，倒不像是个会救人的热心人。
　　“醒了吗？”
　　门帘一挑，露出一张雅淡脱俗的清水容颜，声音冷冷淡淡。
　　“主子，您身子弱，别穿这么点就出房门，要是病了，丫头们又该急了。”红衫女子像是在埋怨，上前对着帘外喊着，“绿儿，拿衣裳来！”
　　“唉！来了！”名唤绿儿的姑娘进来，替白衣公子披上大衣。
　　男子认出那名叫绿儿的姑娘便是当日说他俊的女子。
　　白衣公子怀抱手炉，面色苍白，手放在唇边轻咳几声。红衫女子赶紧拍了拍他的背。
　　白衣公子道：“好了，赤红，我没事。”
　　他眼角一瞄，看见了床上的人。缓步上前，对床上的男子道：“醒了？内力不错。醒的可比我预计的要早，觉得怎样？”
　　男子稍稍犹豫了一下，据实相告：“内力恢复了五六成，应该不成问题。”
　　他又暗自运气，果真如此。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已换了一套衣物，颜色依旧是黑色。受伤的地方包扎了起来，还是有点痛，但比起那日，的确是好了点。
　　白衣公子抿唇一笑，看着他：“不愧为赤寒宫北堂主—北辰。恢复的如此之快。”他的眼中闪着精光，虽笑着，可眼中却依旧冰冷，没有一丝笑意。
　　“你是谁？为何会知道我的身份！”北辰心下一惊，右手摸到了一直放在身边的剑。把剑指着白衣公子，他这次离宫是私下进行的，没有人会知道，为什么这个人他。。。而且，他看起来也不像是普通的纨绔子弟。
　　见主子被人用剑指着，赤红和绿儿也同时出剑，两把宝剑指向床上的北辰。
　　白衣公子没有丝毫的惊慌，像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事了。反而展开白皙的手，掌心中放着一个血色玉佩，他玩着玉佩，玉佩发出淡淡的红光，恍若滴血。他开口道：“千年血玉，赤寒北辰。这很好猜，不是吗？”
　　江湖上有这么一句话，“千年血玉，赤寒北辰。”所指的就是赤寒宫的北堂堂主—北辰，这世上拥有这块千年血玉的只有他一人。
　　见自己随身佩戴的血玉不知何时已到了他的手中，北辰自嘲的一笑。他差点忘了，昨日是自己允诺将玉给与这人的，“你很聪明。”他把剑收回鞘中。
　　见北辰收回了剑，赤红与绿儿也收起剑，退后一步，在旁候着。
　　看见白衣公子，北辰知他定不寻常，便问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汝鄢凤。”
　　北辰大惊。汝鄢凤！国医圣手！面前这人就是江湖中传的极神的国医圣手！？
　　世人皆知，国医圣手住在忘情谷中，师出于医仙夷燮门下，夷燮一生之中只收了两个弟子，那便是国医圣手汝鄢凤与从未见其面目的幽冥琴师。
　　国医圣手，幽冥琴师，上通青天下幽冥。
　　就连三岁小儿也知道这句话。
　　国医圣手，技胜夷燮，可将已死之人救活，也可将活人医死。一切皆在他的一念之中；
　　而幽冥琴师则琴技了得。世上无人能及，一曲涅磐阕了却人性命。
　　医仙夷燮讲毕生所学都教给了这两人，去向不明。
　　江湖中的传言，北辰也有所闻，只是没有想到，他竟会遇上国医圣手，而素来凭个人喜好救人的国医圣手竟会救他？
　　见北辰的表情汝鄢凤就知道他心中所想。他淡淡开口：“我救你只是因你这块千年血玉，血玉难得，于我自是有用。”
　　“原来如此。”北辰明了，但不知为何，他觉得这个理由让自己有些不舒服。这个念头马上被自己抛到九霄云外去。“既然谷主救了在下，在下也该回宫复命了。告辞。”
　　正在这时，一只手把他按回了床上。北辰不解地抬头看去，推他的正是汝鄢凤。汝鄢凤按着他的胸口，语气依旧平淡如水：“伤未好，出不了忘情谷。还是躺下休息。待伤好，待伤好，再出谷也不迟。”然后又转头唤道，“黄烟，橙月。”
　　两名女子，一黄一橙，掀帘而进，站在眼前，低头道：“主子，有何吩咐？”
　　“照顾他，待他伤好，送他出谷。”汝鄢凤说完后，便起身。刚起身，就捂嘴猛咳了起来。
　　赤红脸色一变，赶紧上前，扶住汝鄢凤，绿儿也站在汝鄢凤的右边，两人一左一右扶着他出去了。
　　遥遥的，还能听见汝鄢凤压低了声音的咳着。
　　北辰将手贴在自己胸口，那里余温尚在。不知为何，那只手只是轻轻的放在上面，自己便动不了，只能任那人将自己按回床上。
　　汝鄢凤。。。真是个奇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