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九漓》倾翊

16、第十六章

　　御酒殿里只有两人，一男子摆弄着酒壶，一女子迷迷糊糊看上去刚醒的样子。殿外的仙童仙女仍然在忙，殿内却是一片祥和。
　　“醒了？”姜尚看见那玉席上的女子坐起了身来，“可否梦见什么？”
　　岸九漓顿了顿：“梦见了孟姬，月愆……还有你。”
　　“没有，没有看见些别的什么吗？”他语气中的失落在不经意间流露了出来。醉生梦死确实可以让人梦见些事情，但一次也只能看见一件事。事分为两种，一是他人，二是自己。
　　她摇摇头，并没看见他眼底的失落。
　　“地狱那边传来消息，说孟婆已经回到奈何桥旁，人间也安稳了许多。若是没什么事，就回去吧。”姜尚擦拭着酒壶，本就光滑亮丽的瓷壶，在被擦拭后，变的更加的夺人眼球。
　　岸九漓还有些疑惑：“月愆后面，到底怎么了……”
　　“知为知，不知为不知。”他只说了这句话，便没了下文。
　　她下了玉席，走出御酒殿。在开御酒殿的门时，身旁走过一男子，岸九漓瞅了一眼，望见他手中的红线，在天宫中男仙官手中有着红线的，怕是只有月老了吧。
　　地狱中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黑白无常从无所事事，变得又忙碌起来。奈何桥上的鬼魂也排着队，一个个喝完孟婆汤，朝着桥另外一头走。忘川河里的手也再次伸了出来，一次比一次猛烈，却再次被什么东西拖了回去。
　　“黄泉路，忘川河，奈何桥前叹奈何——”
　　悠悠扬扬的声音再次飘荡在此处，却没了恐惧和不安，反而是安稳。岸九漓看见那桥头端着汤的女人，心中又多了许温暖。她跑过去，抱住了孟婆。
　　孟婆猛的一踉跄，险些将手中的汤撒进了忘川河中，长吁口气先把汤给弄没了，省的那河中的手不得消停。她摸摸怀中丫头的脑袋：“怎么了？终于想起还有老身了？唉这丫头啊，没什么大事，你岂不不回来看老身了？”
　　岸九漓不说话，只要她看见孟婆还在，就什么都好了。慢慢松开孟婆问道：“你去哪了？”
　　“我就是去人间转了转，看了看很久没见过的风景而已。”孟婆再次变出孟婆汤，递给岸九漓身后的魂。说的那不经意，好像前些天的混乱不过是一场戏，转眼而过。
　　岸九漓无奈笑笑，想着只要还在都好。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你消失几日了？”
　　“昨日是第三日，今日不就回来了么？”孟婆不知九漓这丫头问日子作甚。她刚想询问九漓这几日在人间生活的怎么样，却发现九漓已经消失在她面前，她气的咬牙，口中嗔怪道，“好你个丫头！本想与你叙叙情！一转眼就不见了！哎呀！丫头大了啊！”
　　隐隐约约还能听见孟婆在身后大吼，岸九漓才感觉到，自己已经很开心了，不论什么，都已经很开心了。不过三日已到，当初也与祁故说定三日，如今却违人约，实非她本意。
　　地狱门每次都是随机开启，岸九漓刚从地狱门出来，却发现自身在一片海水当中。各类的热带鱼在海底随意游着，这究竟是哪，她也不知道。她虽然是块石头，但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在水底呼吸，她拼命的向上游，不能呼吸的感觉真的很难受。意识开始逐渐消散，眼前也开始模糊。再接下来，她彻底闭上了眼睛，这是她第一次，感觉到死亡。
　　再次睁开眼睛，岸九漓发现自己在一艘渔船上，渔夫坐在船边，钓着鱼。嘴里还叼着个烟枪，一团团云雾从烟枪里出来。鱼钩在海水里十分安静，一点都不像有鱼上来的意思。而渔夫身旁的木桶子，也都是空的。周围的海石零零散散，一望无际的海，仿佛永远看不见尽头。
　　“小姑娘醒了啊？”那渔夫感觉到船上有些动静，就知道那被捞上的姑娘醒了。
　　岸九漓扶着脑袋坐了起来，她还活着。看着那钓鱼的船夫，满嘴胡渣，身上的蓑衣也乱糟糟的。船夫手中鱼钩也是旧的，甚至已经生锈了：“你这样是钓不到鱼的。”
　　渔夫不说话，只是等着。那鱼钩忽然动了起来，一条肥硕的鱼就这么上了钩，被渔夫钓了上来，放在鱼桶里。
　　“怎么……做到的？”她走到渔夫身边坐下，看着桶子里硕大的鱼甚是奇怪。就算有鱼上钩，那锈到不行的鱼钩怎么说也该断掉才是。
　　他挑挑眉：“老夫这技巧怎能随意教给他人，不如……不如你拜我为师如何啊？”
　　“拜你为师？”岸九漓对“师父”的概念就是比自己厉害的许多，武功高强，为人正直，不用什么荣华富贵，起码看上去要清清爽爽，“你打得过我吗？”
　　渔夫有些气不过了，将鱼钩朝船上一放，侧脸看着眼前的姑娘：“难道万物只用一个拳头就都能解决了吗？方才在海底，你拳脚再如何厉害，若没老夫救你，你早被喂给大鱼吃咯。”
　　“嗯，你说的对。我拜你为师。”岸九漓点点头，觉得渔夫说的着实没错。一技之长，也是很有用的。
　　渔夫大笑，嘴角的胡渣在阳光下异常显眼，他伸出那双充满鱼腥的手，在她脑袋上按了两下：“好好好！你师父我叫冯老千！这名声，在江湖上，那可是贼有名气的！你现在当了我的徒弟，以后可有好日子过咯！”
　　不由笑出了声，她并不讨厌那充满鱼腥的手。而且这师父，也挺有趣的。岸九漓捧起海水，朝冯老千撒去：“那么师父，咋们现在该怎么离开这片海呢？”
　　一个影子在林间穿梭自如，祁故皱着眉。三日期限已过，可他现在连她的气息都寻不到。他是一个青渡的道士，妖物的气味他是不可能闻不到的，何况那女人身上还有那么重的死人气息，并且他的玉佩也在她身上。心里颇有些着急。若他始终寻不到她的气息，就只能说明她死了。可是，她妖术如此之高，又怎会轻易的死了呢？问题在他的脑袋里来回循环，他眸子越来越深沉。可能就连祁故自己都没发现，他的身体完全快支撑不住他的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