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初恋物语》宝倦

29、chapter 29

　　原本还没有这么强烈的感觉，在白佳宇对着她情绪失控后，白沐沐突然意识到了。
　　果然，还是应该听顾辰的建议比较好。

　　现在真的不是谈心的好时机，白佳宇固执得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倔强又崩溃的小模样让她看着实在难过，也不知道他是受了什么刺激。

　　“先睡吧，要不我去给你冲杯牛奶？”白沐沐软着声音安抚他，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蛋，这样亲昵的动作，在他进入青春期后，她就再也没有对他做过。
　　如今做来，多了份生疏和不习惯。

　　白佳宇盘膝低头不做声，但没有躲开她的手。
　　她向来不是细致的人，并不如一般女孩那样耐心与敏感，也从未认真去了解过白佳宇的内心。

　　白沐沐无声叹息，穿起拖鞋往冰箱走去。
　　矮身拿牛奶，不知哪里来的穿堂风，吹得她直哆嗦，明明门窗都已经闭严。

　　她拆开两罐牛奶，用奶锅煮开，再次回到房间，将杯子递到依旧扎着头的白佳宇的嘴边。
　　白佳宇还有些负气，没有抬眼看她，嘴巴紧抿不做声，接过杯子的手动作有些重，差点把牛奶荡出来洒在被褥上。

　　凝重的气氛继续扩散，延续了整个晚上，压抑得无法顺畅呼吸，白沐沐翻来覆去睡不着。
　　当初为了让白沐沐两姐弟能得到更好的教育资源，爸爸妈妈将他们俩送到了北京的爷爷家，只能在放寒暑假的时候，他们才能回苏城。

　　不过这样并没有让他们俩产生什么心理阴影，依旧开开心心的长大了。
　　但白沐沐上了大学就开始独立生活，渐渐从爷爷家搬了出来，只在周末放假时回去打打牙祭。

　　白佳宇跟她岁数差得有些大，白沐沐对他向来是十分严格。
　　她搬出来的时候，他还很小，正是最依赖她的年纪，好多次背着小书包偷偷从爷爷家溜出来要来找她，为这离家出走的事，没少被白沐沐打，但他屡教不改。

　　后来他再长大一点，就变听话多了，不再哭闹，不再动不动要来找她，只是在礼拜五的晚上都会到爷爷家的一楼去等她回来，帮她拎包开门。
　　但没想到他今天又犯了这毛病。

　　大约叛逆期到了。

　　第二天，顾辰早早起床，轻手轻脚洗漱，到附近买了早餐上来。
　　粉毛倒是很听话，稍微抗议了包子竟然不是牛肉馅的后，被顾辰冷着脸一瞪，登时不敢作声了，很乖巧的将自己那一份都吃干净。

　　白佳宇依旧耍性子，甩着冰块脸，碰都不碰顾辰买的早餐。
　　冷静下来的白沐沐不想当着顾辰的面去训斥白佳宇，怕他自尊心受不了，就由着他了。

　　到厨房给他煮面条，她自己过得粗糙，也没有什么配料食材，找了半天都只有几片焉耷耷的叶子，只能将就着用清水加了点盐煮了。
　　以为会有几句冷嘲热讽，出乎意料的，向来挑食的白佳宇竟然没有嫌弃，也没有再一夜烦躁后借机出出气，几筷子下去就吃得干干净净。

　　粉毛托腮皱着眉头，全程看白佳宇吃早餐，眨着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昨晚的畏缩和颓丧已经一扫而空，将少年人忘性大脸皮厚的做派发挥到极致。

　　趁顾辰和白沐沐不在餐桌旁的时候，他突然移动座椅，凑到白佳宇的面前，悄咪咪说悄悄话：“你怎么了啊？我表哥怎么欺负你了？他那个人挺好的，虽然看上去是个虐待狂……实际上他还真是个虐待狂，打起我来一点都不带有亲情观的，但他人真的很好。”

　　白佳宇掀开眼皮，斜晲着粉毛，打量片刻，轻轻吐出一个字：“滚。”

　　粉毛气疯了，不想再理他，狠狠将背脊往椅背上一砸，呼呼喘着粗气。
　　帮忙收拾完餐桌，顾辰就拎着粉毛与白沐沐告别。

　　直到大门关上，白佳宇冰得发僵的脸庞才有松弛的迹象。
　　他没有再赌气，刷起袖子，走到厕所里，很自觉的将拖把打湿，把白沐沐的家里里外外都拖了两遍，又拧了抹布把桌子都擦干净。

　　白沐沐靠着沙发默默看了半晌，等他停下来喝水的时候才开口：“作业还没写吧，你是明天早一点回爷爷家做作业呢，还是今天把书包拿来在我家写，周一直接从我家去学校？”

　　“把书包拿来。”
　　“成，”白沐沐起身拿钥匙：“你在家里等着我，我回爷爷家一趟，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你不要以为成绩好就能大意了。”

　　周末两天，白佳宇暴躁的情绪逐渐安定，没有再跟白沐沐顶嘴吵架，很听话的一直在背单词，做习题。
　　不太安心的白沐沐总会时不时观察他的状态，看着他坐在阳台上，窝在吊椅里，低着头安安静静的在辅导书上勾勾画画。

　　带着寒气的阳光，将飘着薄雾包裹在里面，透过半开的纱窗，撒向他的侧脸，将他的轮廓勾出淡淡的白色光晕，仿佛透了光。
　　他的表情放松又认真，仔仔细细的做着笔记，与礼拜五晚上那个对着顾辰竭嘶底里的男孩子，仿佛是两个人，完全找不出相同的印记。

　　白沐沐试图与他聊一聊，可总被白佳宇转移开话题。
　　他并不想提，也不想回忆，用各种方式躲避白沐沐的追问。

　　周一白佳宇上学的时间，向来喜欢睡懒觉的白沐沐特意早起。
　　不放心白佳宇，白沐沐先送他到学校，再坐地铁到公司，这样一来二去，耽搁了不少时间。

　　见赶不及上班的点，白沐沐提早打电话给姨妈请了一个小时的假，还好姨妈很通情达理，并没有为难她。

　　周末分心在白佳宇身上，导致她的画画效率并不高，草图出了好几版，比预计的数目要少。

　　她一到公司，就马不停蹄的往姨妈的座位去，拿着U盘，将草图拷到他的电脑里。

　　姨妈将她的文件打开，认真的看了好几遍，给她提出不少建议。
　　白沐沐一一记下，消化片刻，继续跟他讨论，又做了好几处的改动。

　　今天的工作状态倒是相当不错，白沐沐领悟能力很强，与姨妈配合度极高，将他说的几个点重新加工反馈在了自己的画稿上。

　　晚上不出意料，又留下加班，公司里灯火通明，挑灯夜战的同事不少。
　　白沐沐再次与姨妈对了一遍，姨妈看到新的画稿，连连点头，对着白沐沐赞不绝口。

　　陈舒从茶水间揉着眼睛走过来，抬眼就看到丽丽姐，姨妈，和白沐沐凑在一起激烈的讨论，声音越来越大，为刺客肩甲上的那个设计点争论不休。
　　想不引人注意都不行。

　　陈舒凑热闹，端着杯子跑到白沐沐的座位上，扫了眼设计草图，惊讶：“这是把草图定稿了？你画了不少啊，色指定也出来了？效率真高。”
　　“色指定是刚刚涂的，不是很满意，还要改的，主要是把设计定下来。”

　　“下午下班的时候不是定下来了吗？我记得你还已经重新勾了线了。”
　　“但刚刚有了更好的点子，肩甲那里还可以再改改，腰带的设计也是。”白沐沐对自己的要求向来很高，如果有更好的想法，宁愿熬夜不睡觉，也要推翻之前的图重画。

　　丽丽姐插着腰，满脸的纠结，挪着步子换了好几个角度，左看看右看看，在新增的三个设计中，一时间没能比较出最好的。

　　都很喜欢……
　　各有各的特点。

　　十五分钟后，终于有了结果。

　　姨妈让白沐沐把另外两个新增的设计别删了，保存好，以后能用上。
　　陈舒忍不住给她竖大拇指：“你这一套装备很好看，到时候把颜色上了肯定会很受欢迎。”

　　白沐沐掰着手指头算时间：“明天上午把色指定画出来，画五个版本，顺利的话，下午上班的时候能确定，不顺利的话，那就给一天的时间配色，下午下班前一定要确定下来。”

　　“星期三和星期四进行刻画还有画三视图，加班加点应该能画完，星期五留出来给顾辰挑剔，我改。”
　　这么算的话，还是来得及的，就是累了点，睡眠少了点。

　　陈舒咂舌：“那真的很辛苦，不过比较保险，顾总的审美相当不错，也确实特别挑剔，你这样的安排很合理，真的很希望你的刺客能跟我们画的角色一起上线。”
　　白沐沐这几天几乎没怎么睡，全耗在这张刺客原画上，提前完成了任务，竟然在周四中午定了最终稿。

　　姨妈看着刺客的角色图，很是满意，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出这么高质量的图，姨妈恨不得蹦起来抱着她一顿猛亲。
　　白沐沐头有些晕，连续几天的过度加班让她体力透支，总觉得大脑供氧不足，站立都有些不稳。

　　姨妈不耽误时间，立刻将图发给顾辰看。
　　半个小时后，顾辰让姨妈和白沐沐到他办公室一趟。

　　白沐沐眼睛有些发黑，不敢随便站起来，让姨妈先去，她喝口水提提神。
　　姨妈见她脸色不好，有些担心，轻声询问。

　　白沐沐不喜欢在工作的时候做出柔弱的样子让人担忧或同情，强打精神，勉强勾起笑容：“没事的，我就是低血糖犯了，坐一下就好了。”

　　她加大咖啡的剂量，连续放了三包黑咖啡，也没放糖和牛奶，直接用热水冲开，一口气喝完，又剥了颗奶糖放在嘴里压了压恶心感。

　　走路带着飘，抑制不住的眩晕。
　　沿着旋转楼梯上了第二层，她缓了缓，才敲开顾辰的办公室。
　　顾辰正在与姨妈讨论，抬眼望向她，正要说话，却被她的脸色吓了一跳。

　　“我没事，生理期加低血糖。”白沐沐一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就忍不住烦躁，不待他发问，先发制人堵他的嘴。
　　学画画的人，说话通常比较直接一些，对两·性和隐私问题不如平常人那么扭捏与害羞。

　　顾辰盯着她，没有开口说话，目光复杂。

　　“你有什么建议就直接说，我改。”
　　白沐沐几天没休息好，情绪极其易怒与敏感，烦躁感从昨晚就未消退，反而随着时间越演越烈。

　　这种情绪非常熟悉，几乎在每次大强度赶工时都会出现。
　　她明白这样的烦躁来自于极度缺乏的睡眠，一直努力忍耐着，控制着自己不要随意发脾气。

　　顾辰犹豫一下，冲她招手，让她过来电脑旁。
　　白沐沐其实很少能看到顾辰工作的样子，但她知道，他工作的时候总是很冷静的模样，专注又克制。

　　他很快就进入了工作状态，清晰又温和的表达了他的观点，圈了好几处需要修改的地方。
　　白沐沐点头，回到座位上对着刚才圈出来的地方修改。

　　几天高强度不间断的运转大脑，白沐沐已经进入了疲劳状态。
　　虽然她明白顾辰提出的那几条建议非常好，但思维就是跟不上，注意力也不集中。

　　她画了半天，脑子跟上了锈一般，双眼无神，空茫茫看着屏幕，手凭借着经验机械的在手绘板上移动，就是画不满意。
　　万分的受挫，万分的烦闷，一口浊气哽在胸口难受至极。

　　她想画出很漂亮的设计图，不想在顾辰的面前认怂，也不希望他看轻她。
　　白沐沐一面不停告诉自己，现在她情绪脆弱，爱想七想八，都是源自于没有休息好，所以千万不要在此时放任自己胡思乱想，但又实在控制不住。

　　越画越委屈，越画越难过。
　　好不容易修改完，白沐沐把稿子传给了顾辰。

　　十分钟，她再次接到顾辰让她上去的消息。
　　姨妈也在顾辰的办公室里。

　　看到消息时，她就有了预感，情绪更加的低落。
　　而当白沐沐推开门时，就看到顾辰皱着眉头，似乎对她的修改并不满意。
　　这一瞬间，白沐沐情绪快要崩溃了。

　　看到顾辰皱着的眉毛，铺天盖地的难过席卷而来，白沐沐连忙低下头，将不知道为什么快要喷出来的泪水用力忍回去。
　　顾辰没有注意到她，依旧在与姨妈讨论，眼神专注认真。

　　白沐沐深呼吸几次，让情绪稍微恢复正常，又刻意调整了下表情，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沉重，才往顾辰的桌子走去。
　　顾辰先是对着她笑了笑，不知怎的，粗汉子白沐沐，看到他在此刻突然展现出的温柔模样，眼泪又一次快要忍不住了。

　　他把屏幕往她的方向拨了拨，语气很温和，没有半分的责怪或者不耐烦。

　　白沐沐看着他修长的食指点在屏幕上，知道他在说话，她也用力去分辨，但就是记不进脑子里。
　　脑袋里杂音不断，阻止着顾辰的声音进入，白沐沐花了点时间才让大脑安静一些，但却错过了顾辰讲的重点。

　　白沐沐抿了抿唇：“我没记住，能再说一遍吗？”
　　顾辰有些诧异，看了眼白沐沐，目光在她的黑眼圈上停顿片刻，这才点点头。

　　顾辰逼得很有些紧，白沐沐对自己也够狠。
　　作为一个画师，听取甲方爸爸的意见，画风与设计围着甲方爸爸转就可以了。

　　但也分情况，画师有的时候也能参与讨论。
　　白沐沐在某一点上与顾辰有不同想法，她提出了想法，顾辰思考几分钟，委婉的告诉她不太可。

　　白沐沐变得出乎意料的固执，情绪越发不好，坚持己见的认为自己的想法更合适，和顾辰几个讨论的来回后，起了争执。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狠狠拍上顾辰的桌子，高着嗓门大声控诉：“你什么意思！故意刁难我吧！！反正我怎么改你都不会满意，干脆换人好了，你是看不惯我的人还是看不惯我的画？直说！别耍小人手段！”

　　顾辰静静看着她，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