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望》夜影清寒

69、第 69 章

　　众人回过头去，却见孤岩子言笑晏晏的走了进来，“哎呀，我是不想进来打断你们”

　　世幽却道：“本座不想说了，滚吧”

　　红焰第一个不干，“哎，怎么不说了，快说啊，幻化成谁了啊？”

　　世幽一挥手，黑气裹挟着众人飞了出去稳稳当当的站着，唯有孤岩子被狠狠的摔在了地上，门倏然关闭，屋中的灯也熄了，红焰要往里闯埜旸连忙拉住了她，“算了”

　　云飞扬也往里走，埜旸一手拉一个，拖着两人走了，孤岩子从地上站起来，满目阴沉的看着紧闭的大门，或许他已经猜出来那个人是谁了。

　　埜旸拖着两人各自回了屋，“早点睡吧”

　　红焰气得不行，“时间就要到了，也就你还能睡着”

　　埜旸道：“如果结果已经注定，在结局到来之前应该让自己过好点”

　　红焰和他说不下去，气哄哄的转身走了，云飞扬盯着埜旸，忽而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世幽说得是谁？”

　　埜旸顿了一会儿，才说：“不知道”

　　云飞扬走了，他相信埜旸，所以他得回去想想好好。

　　等人都走了，埜旸关了门后化成一束光往西山而去，红焰站在窗户边看着天空中闪过的光，也跟了过去。

　　西山，传说中盛开过十八学士的地方，传说十八学士第一次开放，是在云桐成婚的那天晚上，确切的说是刘灵阳来西山找云桐的那刻。

　　十八学士只有花妖族才能培养出来，仙丹是谁根本不用猜。

　　刘灵阳的墓在西山半腰，遥对盛京的方向，墓旁种满了十八学士，如今盛开的只有一种颜色，娇嫩的粉色，围着苍白的墓碑格外的凄凉。

　　埜旸到的时候墓已经被挖开了，孤岩子站在墓边脸色阴沉，墓是空的，里面什么都没有。

　　两人对视了一眼，皆没有说话，红焰赶来，路上她已经想明白了，看到空空的墓穴，“怎么会这样？”

　　刘灵阳是云桐的妻子，身后事全是云桐一手操办的，问云桐的便一清二楚了。

　　他们回到云府的时候却得知云桐被平程请走了，又一路找到平府，可是人却没在平府，只有管家跪在平安的床前哭哭啼啼的，一问才知，平安高热已经三天未退，连太医院都束手无策。

　　平安病危，平程要仙丹来救平安的命。

　　三人急了，抓着管家问：“平将军去了哪里？”

　　管家一问三不知，只知道哭。

　　三人很急切，明明有了线索，可云桐不见了，他们找了一天都没有找到人。盛京如此大，就是三天也找不完。

　　云飞扬一夜未睡，眼睁睁的看着天慢慢明，风起云涌，比暗夜还要瘆人，他一直守着埜旸，可他转身的时候却发现床上根本没人，埜旸不见了。

　　云飞扬慌了，在府中大声撕心裂肺的吼，“埜旸”“埜旸”

　　府中根本没有人，他踉跄跑出云府的时候却在门口遇到了云桐，他撞了他却没有一句话没说，就要往前跑，云桐伸手拉住了他，“小扬”

　　云飞扬挣扎着，眼眶通红，“放开我，埜旸不见了，我要去找他”

　　云桐神色平静得像一潭死水，他说：“我知道仙丹在哪里”

　　云飞扬睁大了眼睛，“在哪里？”

　　云桐带着他去了卧房，云飞扬皱眉，“在这里？”

　　云桐眷念的摸着床上的鸳鸯丝被，眉眼带上了满足的笑，“这里是我和你娘成亲的地方”

　　云飞扬实在没心情听他怀念过去，催促的问了一句，“仙丹呢？”

　　云桐却仿佛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了，仔仔细细的摸着屋中的摆设，“新房是你娘亲手布置的，所有的东西都是她喜欢的”

　　“记得我第一次见她，她穿着男装在街上打混混，意气风发像个少年郎”
　　“我从不敢妄想娶她，可她却愿意下嫁于我，她说和我一起打混混的感觉很好”

　　大风吹得窗户来回的扇，‘哐哐’的响，冷得人一抖索，云飞扬心急如焚，“爹，这些事能不能以后在说，先把仙丹给我”

　　云桐果真闭了嘴，抬眸看向了云飞扬，问了一句，“仙丹一旦取出便无法还原，你想清楚了？”

　　云飞扬看着云桐的脸，第一次觉得不一样，慈祥中带着隐隐的决绝，这让他的心里有些不安，但是一想到埜旸又将这种不安全数压下去了，不管怎么样，他绝不能让埜旸死。

　　“想清楚了”

　　“这天下这么多人想要这仙丹，儿子，你想好要给谁了吗？”云桐看着云飞扬微微红了眼眶，他伸手摸了他的头，时间过得真快啊，他都还记得他刚出生的样子，别人家的孩子刚出生的时候都是皱巴巴的，只有他的儿子一出生就水灵灵的，长得好看极了。

　　“埜旸”云飞扬坚决的说道，毕竟这个答案他根本不用想。

　　云桐笑了笑，没再说话。他尊重他的决定，或者说想让他最后在任性一次，为人父的总要纵容孩子些。他想起了那个清丽的女人，总是穿着一身粉色的罗裙，站在茶花树下朝他温婉的笑，只要一想起她来，心就格外的满足，他至今不明白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女子。

　　匕首入心，没有想象中疼，因为想起当初她也曾受过这样苦，心里酸楚又觉得甜蜜。

　　云飞扬吓得大脑一片空白，连忙抱住了他，血沾了他一身，“爹，你这是干什么？”

　　云桐咬着牙将匕首在往里一送，生生的将心剖了出来，滴血未沾，一颗金灿灿的仙丹。时隔十七年，他终于又见到了。

　　十七年前，他陪皇上狩猎，却被误伤，利箭刺穿了他的心脏，他早该死的，可刘灵阳用自己的命救了他。她说，她不过是一颗仙丹，违逆天规诞下麟儿，本就活不久了，与其以后孩子无父无母，不如舍了她还孩子一个父亲。

　　云桐看着他，低声呢喃，“一如朝霞破沉夜，九天万里云飞扬”

　　那是云飞扬出生时，刘灵阳亲手写下的字句，那是母亲对孩子最深的爱。

　　云飞扬的眼泪一下就出来了，“爹，你别死，我..”

　　云桐微微的笑了，一动又牵扯到了伤口，嘴角溢出血来，“答应爹，别修仙”

　　还不待云飞扬说话，他就永远闭上了眼睛，能撑这么久已经是极限了。

　　云飞扬捧着仙丹走出房门的时候，遇到了在院子等着的孤岩子，一改往日的温柔，冷酷的拦住了他，“你不能去”

　　云飞扬面无表情的抬眸看他，从那张俊美的脸上他看到了贪婪，幸好红焰出来阻止了他，“孤岩子，你干什么”

　　孤岩子咄咄逼人的质问道：“你全心想着埜旸，有没有想过夭玉楼渡劫的时候要怎么办？”

　　红焰道：“只要埜旸成了仙，夭玉楼渡劫的时候自然能帮他扛过去”

　　孤岩子嗤笑一声，“扛？同样是妖，凭什么他埜旸就能得所有相帮成仙，而夭玉楼就要扛”

　　红焰皱了眉，她从来没发觉孤岩子有这样的心思，她一直以为她们想的是一样的，“不管怎么样，今日埜旸必须要成仙”

　　红焰缠住了孤岩子，云飞扬趁机跑了，他知道埜旸为了不连累盛京众人，独自一人去了西山之巅。

　　可西山实在太远了，遥夜说动世幽帮了他一把，带着他飞去了西山之巅。

　　乌云层层，惊雷滚滚还未落下就已经有了摄人之势，埜旸站在乌云之下，挺拔得像是一杆旗帜。

　　云飞扬一步一步的走到他面前，满目含泪的将仙丹捧到他面前，“埜旸，世人皆苦，唯你是我的神仙”

　　“多谢”埜旸将仙丹接了过来，脸上竟然出现了一只白鹤纹，栩栩如生。

　　遥夜看得奇怪，怎么仙丹还没吃就有了效了？

　　世幽解释道：“那是灵魂印记”

　　“什么是灵魂印记？”

　　“修炼之人六根清净，无情无欲，便导致三魂不齐，只有动了心才能生出灵魂，而身体上便会出现灵魂印记”

　　遥夜明白了，“所以埜旸爱上了云飞扬”

　　伴着轰鸣的阵阵雷声，埜旸吞下了仙丹，在云飞扬滴落的泪水中飞升了。每飞过一重天，便会留下一道残影，一道一道交织成了埜旸的身影。

　　遥夜觉得好奇，“原来成仙是这样的”

　　世幽道：“断情弃过往，这世上再也没有埜旸了”

　　“什么？”遥夜惊呆了，他完全不明白世幽的意思，“什么叫世上在没有埜旸了？”

　　话音一落，他分明看见跌落云层的身影脸上绘着活灵活现的白鹤，而飞升的人脸上却一干二净，什么都没有了。

　　“割裂前尘，飞升成仙”

　　这世上再也没有蛇妖埜旸，只有一个籍籍无名的小仙。

　　云飞扬苦笑两声，失神般的一步一步往回走，从今以后自有自在的云飞扬也死了，只剩下混迹官场的云家大公子。

　　孤岩子看着云飞扬的肚子，眼神微暗，埜旸绝不可能就这样抛弃高壁而去，他生要为了高壁而生，死亦要为高壁而死。

　　指尖一动，一股黑气窜入了云飞扬的肚子，这会是埜旸回来的最后希望，红焰过来厉声问道：“你在干什么？”

　　孤岩子恢复了以往的温和，看着她道：“咱们该回去了”

　　红焰冷哼一声，“这里发生的事我会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诉夭玉楼的”

　　话音一落，人影便不见了，天空中一道红光快速朝高壁而去，孤岩子苦笑着追了上去。

　　事情告一段落，遥夜担心世幽的身体，便劝他回去养伤，虽然不知道是去哪里养伤，但是他知道那对世幽来说是最好的。

　　世幽也没坚持，告诉他，“更阑暂时不能来人界，我让其他人来陪你”

　　遥夜还想问清楚不能来人界是什么意思，还没问，人就没了踪影，遥夜终究没有在回云府了，独自一人离开了盛京。

　　那一天，下了很大的雪，他听街上的百姓都在说，瑞雪兆丰年，今年会是个好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