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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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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少婉喜出望外,正要点头答应,却见表哥一脸沉默,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答应还是不该答应。
“没事,少婉,买下酒楼也不是一件小事,你不用急。”见她面露难色,沈昭雪弯唇一笑,安抚道,“我明日一早便启程离开兴安府,八方来客楼的出售事宜会全权交给张掌柜处置。我与他说了,这里优先卖给你,若是你无意,派人与张掌柜说一声便是,他自会寻找新的买主。”
董少婉又是一惊,“昭雪姐姐,你明天就离开兴安府,怎么走得这么急?”
“也不是什么急不急的,我在兴安呆得太久了,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能回去,自然想早点回家。”
说这番话时,沈昭雪看着窗外平静无波的河面,她的神情也与河面一样平静淡然,好像说的是旁人一般。
董少婉不理解,还想追问下去,“可是……”
这时,杨少卿忽然开口道:“少婉,我有些事情想单独与沈姑娘说,你先回家吧。”
“我……”
“表哥和沈姑娘有重要的事情要商量,你要是不想再这么早回家,那就去西大街沈姑娘的香粉铺子里逛一逛,听说那里又上了不少新鲜货物,城中姑娘很是喜欢。是不是啊,沈姑娘?”
沈昭雪也不知道杨少卿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与自己商量,不过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用眼神暗示自己点头,她心里觉得新鲜,倒还真好奇起来,向来风光霁月的杨少卿到底有什么事情非要避开妹妹与自己说。
“新寻到的方子做的,出的成品不多,也就没在城里大做宣传了。”
没有什么比“你有她也有,只有我没有”更让小姑娘心急的了,董少婉二话不说就向杨少卿和沈昭雪道了别,带着自己的丫鬟飞似的下了楼。
包厢的门打开又阖上,董少婉匆忙的脚步声很快也消失在楼道间,杨少卿注视着沈昭雪,她的模样分明和两年前他们初见时一模一样,可不知为何,即便她此时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杨少卿也觉得她的笑容并不是那么真切,好像带着面具的木偶人一般,只剩一个好模样的空壳子立在那儿。
“杨公子,你不是有重要的事要与我说?”
乍然听见她娇柔的声音在近处响起,杨少卿这才回过神来,清咳一声,这才重新将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第一次在佛寺中听见你的声音,那时候我便想着,能说出这样一番话的姑娘该何模样,又该遇到了什么艰难险阻的事情,才能小小年轻有这般心思。”
杨少卿说着,昔日相遇场景如在眼前,神色中满是怀念。
听着他的话,沈昭雪也想到了两年前相遇之时,不由抿唇一笑道:“当时只觉得自己说得畅快,现在想来,不过是装腔作势罢了。这世间活得比我艰辛的女子不知数几,我受过的苦不过是遇人不淑,与她们生活的艰难相比,我这点遭遇简直不值一提。”
杨少卿却不以为然,“佛说众生平等,旁的女子苦的是生活不易,你苦的是与父母兄弟分离,都是苦楚,又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
“你今日这样宽慰我,难不成是有什么事要相求与我?”杨少卿话中有话,沈昭雪虽然猜不出他的真意,担心中隐隐不安,便故作轻松道,“可惜我已决定明日要离开兴安府,若是这事太难,怕是我有心无力。”
“你曾说过,若是有朝一日于你夫君和离,你想过一过自由的日子,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杨公子。”沈昭雪打断了他的话,于灼灼目光中抬起头来看着他,眸光沉静,一字一顿道,“我一直把你当做我到兴安府后遇到的最好的朋友,若你不嫌弃,我愿一生与你以朋友之谊相待,相持相助,永不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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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家。
孙如沁以为把爹爹请回来,这件事情就了解了,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位风姿绰约的公子竟然就是当朝唯一超品亲王、当今圣上最信任的皇叔,摄政王顾凌。
“王、王爷……”
孙如沁吓得声音发抖,哀求的表情都绷不住了,整个人抖得像只筛子。
“王爷在前,还不跪下!”
孙□□一声令下,孙如沁直直地跪在了地上,煞白的小脸死死地对着地面,生怕这位传闻中杀伐决断又位高权重的摄政王看见自己的脸,会计较自己偷怕出府的事。
扣押郭福瑞一是为了替沈昭雪报仇,二则也是为了拿捏孙□□,如今孙□□人就在面前,顾寒时也不欲与孙家的妇孺多言,寥寥数语,命令顾墨将孙□□带走,转身便大步走出了孙家,不曾看向跪倒在地的孙如沁一眼。
孙夫人毕竟跟在孙□□身边多年,见王爷不言不语便要带走自家老爷,知道怕是要大难临头了,心中盘算着到底要如何才能救出夫君,却不敢再上前阻拦顾墨的动作。
“请吧,孙大人。”顾墨上前一步,看向跪在地上的孙□□,目光冷硬,“王爷已经离开,孙大人不赶快起身,莫不是要让王爷等你?”
孙□□在上京为官时已然听过顾墨的悍名,听说他虽长得红唇白脸,一副少年侠士的模样,但却是最忠诚于摄政王爷的人,随王爷在西北征战时,曾几次为保护王爷身受重伤,此时见他目光迥然地看着自己,孙□□只觉得好像有一把长剑抵在自己面前,反抗的话梗在喉咙里,一个字都不敢往外蹦。
“下官、下官……”
“行了,你也别下官下官的,浪费时间,走就是了。”顾墨直接了当地打断了孙□□的话,抬脚做了个往外走的姿势,又回过头看向孙□□,目光狠厉如盯着猎物的野兽,“孙大夫,走吧,不要再磨蹭了。”
孙□□跟着顾墨走了,花厅里只留下孙夫人和孙如沁二人。
孙如沁亲眼见到父亲被带走,哭得泣不成声,孙夫人却半滴眼泪都没掉,只见她从地上站起来,咬着牙,一字一句道:“如沁,随我去书房给你姑姑写信,你父亲是瑞王爷安排外放到兴安府来的,他为王爷的大位做了许多,如今摄政王擅自带走你父亲,我们就去找瑞王爷,让他们兄弟两互斗去,凭什么白白牺牲了你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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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政王府,西院角门外,沈昭雪站在青帷马车旁,扶着凤青的手正要上马车时,忽然停住了脚下动作,回望着西院的方向,眼中似有留恋。
“住了三年多了,这一下要离开了,以后也不回来了,还真有些舍不得。”
“可不是嘛,在兴安住了这几年,奴婢都习惯兴安这边的气候饮食了,等咱们回到上京城,说不定我还要好好适应适应上京城呢!”
目光越过王府的围墙,沈昭雪看到西院她住的那间屋子的廊檐,转角处的柱子上她让人悬挂了一串青竹风铃,风一吹,那风铃上的青竹就跟着风的吹动互相撞击,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边上就是个八角亭,春秋凉爽时她总与凤青坐在那八角亭里看书吃点心,畅快又逍遥,这样的日子怕是有一阵过不上了。
正想着,一阵风吹了过来,廊檐下的青竹风铃晃动着,清脆的风铃声穿越了重重叠叠的围墙传到了沈昭雪耳边,好似为她送行一般,一时间,沈昭雪竟不知道到底是自己真的听到了风铃声,还是出现了幻听。
“走吧,”她收回了视线,目光落在凤青的身上,想到了什么,又问道,“西院的人的去处可都安排好了?哪些是想要留在兴安府的,可把名单给张掌柜了?”
“都安排好了,张掌柜等会儿便会派人过来把他们带走,那些不想留在兴安府,奴婢安排了另一辆马车送他们前往上京城。”凤青说着,面上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小姐可不要忘了,凤青就是当奴婢的,自然知道为人奴仆的心里想着什么,肯定照小姐的意思,把大家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兴安府的事情已经了结,人也都安排好了,沈昭雪也再没有什么惦念的了,毅然决然上了马车,凤青随后也坐了上来,只听到车夫一声高喊,拉车的大马仰天长鸣一声,甩开蹄子,拉着马车头也不回地驶出了兴安府城。
与此同时,前往沈家香粉铺找寻王妃的顾墨正好撞见张掌柜拿着名单前往王府领人,再三盘问之下,得知王妃竟然决意离开兴安府,当下策马返回禀告王爷,待顾寒时带着顾墨踏进荒凉偏远的西院时,西院早已人去楼空,唯有廊檐下的青竹风铃叫得正欢,还有一封沈昭雪亲笔所写的和离书,端端正正地摆在正厅的梨花桌上,准备就绪,就等着顾寒时前来取它。
“王爷,这……”
顾墨往前一步,小心地打量着自家爷的面色,见他目光深沉,唇角紧抿,似在压抑着什么,便不敢再往下说了。
顾寒时垂眸看着桌上摆得端正的信,上边写着的“和离书”三个字是他在上京城时便看惯了的。
寻常闺阁女子练字多是摹的簪花小楷,写出来的字颇有女子温婉多情之意,她的字虽也是簪花小楷,却比寻常女子多了一份笔锋,落笔之处更是凌厉,可见其心性之坚韧。
想到这里,顾寒时唇角微勾,棱角分明的脸上露出自嘲的笑容。
昭雪啊昭雪,到底是让你发现了。
“顾墨。”
顾墨闻声抬头,双手抱拳,躬身行礼,神色肃然道:“王爷请吩咐。”
收起和离书,顾寒时环顾着正厅,明明她在这里生活了三年,可如今这大厅里空空荡荡,半点也找不到曾有人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迹。
“派一对暗卫将孙诚和郭福瑞押送进京,其余人马整顿装备,随我去追寻王妃,即刻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