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神奈川的春》宁雁奴

8、第 8 章

　　“小由希回来啦？”

　　青叶由希一推开家门，听到温温柔柔地打趣：“今天的约会很开心嘛~”
　　她刚想纠正舅妈“约会”的说法，忽然注意到对方眼神含笑，打量着自己穿在身上的男生外套。

　　“……”

　　好像……
　　完全解释不清楚。

　　“看来是个很会照顾人的少年呐！”舅妈说道。
　　青叶由希默然，半晌低应：“嗯。”
　　“呵呵！”
　　舅妈捂嘴轻笑，没再过分逗弄：“晚餐还要半小时，小由希先去换洗吧！”
　　“嗨！”

　　青叶由希回房间，放好书包。
　　静静伫立在书桌前，凝望着打落在窗户玻璃上的雨水，大脑放空。
　　无意识揪起运动外套衣领，深深吸入一口陌生的洗衣液气息。

　　很清新，泛着清冷的苦味，如同衣服主人给人的第一印象……嗯？！
　　青叶由希蓦地回神，“轰”地，脸颊迅速烧红。
　　心里抓狂：她在干什么！

　　居然闻……
　　太羞耻了！

　　一秒不再耽搁，赶紧脱去柳莲二的外套。
　　拿着衣服，转身离开房间。
　　洗干净，后天带回学校，还给对方。

　　洗衣机“嗡嗡”作响。
　　青叶由希握着手机，打开与柳莲二的对话框，本来想问对方有没有到家的，结果又被上一条信息……两人在银杏树下的合照，吸引全部目光。
　　不自觉扬起嘴角：真的，非常浪漫的一幕！

　　“叮咚！”
　　七条真奈的专属铃音响起。

　　青叶由希连忙切换窗口。
　　——算算时间，柳莲二没这么快到家。

　　「七条真奈：[图片]」

　　青叶由希心跳漏一拍。
　　点击、放大好友分享的照片……
　　吓她一跳！
　　打眼看还以为是柳莲二，发色、身材七八分相似，但多看两眼，可以确定不是那个少年……哪怕画面相当模糊。

　　对于好友没头没尾的信息，青叶由希有些摸不着头脑。
　　没一会儿，对面噼里啪啦发来好几句。

　　「哈哈，下午在shock mall看到的柳君。」
　　「她女朋友长得很卡哇伊，跟希酱完全相反的类型呢！」

　　青叶由希迟疑回：「今天？」
　　「七条真奈：对啊，可惜你没跟我一起回东京，没看到柳君恋爱的模样，啧啧男人啊，面对美女都一个德行。」

　　青叶由希垂目。
　　没第一时间回复好友。
　　走到窗户前，仰头看着暗沉沉的乌云。

　　明显，真奈又认错人了。
　　为什么说“又”？
　　因为……
　　不久前，对方也提过一回，在东京看到柳莲二跟他女朋友。

　　当时她连续发热，脑子稀里糊涂的，也就信了。
　　但，没过几天反应过来，真奈肯定弄错了。

　　没有证据……
　　就是，直觉吧！
　　当然也不是说柳莲二不可能恋爱，只是，凭她对对方的主观认知，就算恋爱，应该不会像真奈描述的那样。

　　正因为不信柳莲二有女朋友，她才会放任自己靠近对方……
　　青叶由希愣了愣：靠近？

　　片刻，静寂的房间响起一声轻叹。
　　可不就是，靠近吗？
　　纵使有许多顾忌，她却无法欺骗自己的心。

　　「不是柳君，你认错人啦。」
　　压下浮动的心绪，青叶由希回复朋友的信息。

　　不料——
　　「怎么可能！我可不瞎！」
　　「而且，我还跟他打了招呼，柳君还答应了哦！」

　　青叶由希蓦地攥紧手机，眉头轻蹙。
　　脑海一时间闪过无数猜想，最终……
　　确定真奈在说谎。

　　不是认错人。
　　而是故意跟她说谎。

　　为什么？

　　「青叶由希：你喜欢柳君吗？」
　　「七条真奈：！！！」
　　「七条真奈：（恐惧」

　　七条真奈干脆发来语音，语气惊恐：“希酱你说什么恐怖故事？我怎么可能喜欢柳莲二？！”
　　“……”
　　以青叶由希这些年对真奈的了解，至少对方对柳莲二的嫌弃是百分百的真实。

　　那……
　　为什么说那样的谎言？

　　青叶由希其实知道，七条真奈有时喜欢说谎话，但，都是无伤大雅，不会伤害自己和别人的事。
　　作为朋友，她也不是对人全然的坦诚，所以对待对方的谎言，也不好纠正太多。

　　手机再度响起。
　　这回是柳莲二的信息。

　　「柳莲二：我到家了。」
　　「青叶由希：今天给柳君添麻烦了。」
　　「柳莲二：这句话，青叶同学已经说过三遍了。」
　　「青叶由希：啊。」

　　青叶由希迟疑几秒，忍不住问：「冒昧问问，柳君上一回去东京是什么时候？」
　　对面并未对她奇怪的问题作出质问，直接给出答案：「9月24日，去了一趟古书街。」

　　9月24日……
　　青叶由希翻翻着手机日历。
　　对。
　　那个周末她也回了东京的家。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如果柳莲二没有说谎，那么，可以确定真奈上一次在东京看到的人绝对不是柳莲二……或许，也是说谎。
　　青叶由希没心情跟柳莲二继续聊……她与对方本来也从不在手机上聊天。

　　思索良久，她还是决定把问题搞明白。
　　给七条真奈回信：「今天一整天，我跟柳君都在市立图书馆学习……真奈，你确定不是认错了人？」

　　许久，青叶由希以为对面不会再回复消息时，七条真奈发来一句：「对不起。」
　　她还是不懂：「为什么？」

　　手机响起来电，来自七条真奈。
　　青叶由希第一时间接听。

　　“希酱对不起嘛，我骗你玩的……”
　　“很好玩吗？”
　　“没有。”

　　七条真奈在电话那头，用可怜兮兮、撒娇的口吻，说着好友这段时间“冷落”自己的事；
　　又说看不惯柳莲二，很怕好友被讨厌的人“抢”走。

　　青叶由希大多时候沉默，眼睛放空。
　　“下次……不，没有下次，希酱原谅我嘛！”

　　青叶由希过了半天，轻声反问：“那，如果我喜欢的不是柳君，和另一个男生……”
　　顿住。
　　哪怕假设的情况，她也说不下去。

　　足够七条真奈听懂她的提问。
　　电话另一头的卖萌撒娇戛然停止。
　　“希酱，我要吃饭了，晚上再说？”

　　青叶由希“嗯”了声。
　　说不说的……
　　其实没啥意义。

　　青叶由希手握手机，靠墙发呆。
　　“叮咚”、“叮咚”。
　　七条真奈一口气发来许多表情包。

　　“小由希吃饭啦！”
　　“嗨……”
　　女孩轻轻叹气，低头回复朋友的消息：「我没有在生气。」
　　顿了顿，又补充：「有些事，不想说也不用勉强，但……说谎不好。」

　　「七条真奈：我错了（流泪」
　　「七条真奈：希酱原谅我嘛！」

　　青叶由希再度叹气。
　　“小由希怎么了？刚刚不是还很开心吗？”舅妈眼露担忧。
　　“没什么……”

　　甚至谈不上跟真奈闹矛盾。
　　就，索然无味。

　　所幸青叶由希还算擅长调整心态。
　　吃完饭，洗碗打扫厨房，将洗好的男生外套晾起来……然后回房复习。
　　当前重中之重，还是学习的事！

　　第二天周日，下了将近一天的雨，到傍晚才渐渐停歇。

　　周一。
　　经过两天雨洗的天空无比澄澈。
　　空气格外清新。
　　7:30，青叶由希手里比平常多个手提袋，来到学校门口。

　　“希酱！”
　　少女热情地扑上她的后背。
　　“希酱还在生气吗？”
　　“没有。”
　　“那，原谅我嘛！”

　　青叶由希无奈：“本来也谈不上……什么原不原谅的。”
　　说到底，真奈也没有伤害自己。
　　只是……
　　算了！

　　“先回教室。”
　　不要在大门口挡着同学们的路。
　　跟演话剧似的！

　　无论何时，青叶由希也没法做到如七条真奈这般张扬率性、肆无忌惮。

　　朋友之间谈不上矛盾的矛盾，仿佛如云烟消散。
　　一切如常。
　　女孩叽叽喳喳说起她追的什么姐妹团，直到上课铃响起，才恋恋不舍回到自己座位。

　　青叶由希摸出书本……
　　才发现，忘把衣服还给柳莲二。

　　明明两人座位靠近，愣是一整天没机会还衣服。
　　七条真奈今天特别黏糊，黏着她一直到放学。

　　青叶由希不想顶着别人奇怪的注视，纠结着、纠结着，拖到最后一堂课结束，衣服静静地躺在自己的抽屉里。
　　“……”

　　“真奈。”
　　“在！”
　　“我去找柳君……”
　　“又是英语竞赛的事嘛，好烦！”

　　青叶由希不予置否。
　　柳莲二要跟网球部其他三年级正选，回网球部作指导……今天两人不会一起复习。

　　“行叭，我先回家咯……等你竞赛结束，我们再去逛街~”
　　“啊。”
　　七条真奈在神奈川的住所，跟青叶由希舅舅家是截然相反的方向。
　　两人上下学最多同行到学校门口。

　　或许因此，真奈才说自己“冷落”她？
　　可……
　　三年不都这么过来的吗？

　　青叶由希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
　　有很多疑惑，和一些……
　　不想面对的猜测。

　　“青叶同学。”
　　青叶由希慢半拍反应过来，回转身：“柳君？你没去网球部吗？”
　　柳莲二淡声回答：“正要去。”

　　青叶由希松了一口气：“正好……你的衣服。”
　　今天气温不高，就算打网球，还是要穿件外套的吧？

　　柳莲二接过衣服。
　　青叶由希弯了弯嘴角：“明天见了，柳君。”
　　“明天见，青叶同学。”

　　·

　　“柠檬味啊，噗哩~”
　　仁王雅治神出鬼没，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柳莲二脚步微顿。
　　旁边又传来一声笑：“柠檬味……听起来不错，就是有些酸呢！”

　　“什么柠檬，部长你们在说什么？”
　　红发少年揉了揉懵逼学弟的海带头，哈哈笑：“参谋的衣服……噗嗤，怎么不是巧克力味，甜甜的才是爱情的味道嘛！”
　　巴西少年接话：“不对吧，洗衣液还能是巧克力味？”

　　真田弦一郎沉着脸：“训练还不开始……你们，太松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