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神奈川的春》宁雁奴

6、第 6 章

　　女孩扎着丸子头，在镜子前转悠一圈：嗯，形象还算完美。
　　就是刘海，有些长了。
　　翻抽屉和柜子，没找到发卡、发夹。

　　青叶由希小小噘嘴。
　　忍不住腹诽：二次元的tony老师也是这么难顶！
　　上回让人修理一下开叉的发梢，结果看手机的工夫，给修剪出刘海！
　　她一直不留刘海的，就是嫌弃挡眼睛，有时候还会翘起呆毛。

　　“小由希今天不是要出门约会？”
　　房门被敲响，是很年轻的、只比她大十岁的舅妈：“还不出发吗？”
　　温温柔柔的外表与性格，青叶由希很喜欢她，两人相处，比起长辈跟晚辈，更像姐妹。

　　青叶由希耳朵微热：“是去图书馆学习，不是约会。”
　　舅妈掩嘴笑：“嗨嗨，我懂。”
　　“……”

　　算啦。
　　青叶由希不喜欢跟人争辩，拿起收拾好的书包：“我出门了。”
　　舅妈摆手：“记得在天黑前回家哦！”
　　“嗨。”
　　肯定不会那么晚。

　　距离约定好的8:30还有30分钟，青叶由希不疾不徐走出家门，公交站牌就在马路对面。
　　今天的风有些大，迎面灌到脖颈间。
　　下意识扯紧毛衣里衬衫领口，犹豫两秒，还是决定不回去加外套了。

　　神奈川的秋天不会很冷。
　　等到太阳高照，气温自然升上来。
　　而且，她去的图书馆，有恒温空调，穿少点也不会冻着。

　　坐在公交最后一排，青叶由希注视窗外后退的风景，脑海胡乱想着有的没的。
　　“湘南台公园到了……”
　　慢半拍，猛地反应过来。
　　差点走神坐过站！

　　女孩提起书包，匆忙下车。
　　怕脚下踩空——曾经的血泪教训——就一直低着头。
　　待到“脚踏实地”，心头顿时一松。

　　“青叶同学。”
　　是熟悉的，无论什么时候听到都想感慨一声“好听”的嗓音。
　　让青叶由希突兀想起，上一世她正是因为音声粉上立海大……非常喜欢幸村精市的声音，咳，然后某一天“移情别恋”了。

　　打住。
　　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

　　青叶由希抬目，看到站在一米开外的少年，眼眸微微张大。
　　有些被惊艳到了！
　　穿着日常服的柳莲二，与以往很不同，别样的帅气。

　　米白色毛衣，深色的不确定是黑还是灰的长裤，衬得整个人更加清冷。
　　长身玉立，莫名让人联想到古代翩翩贵公子。

　　青叶由希压下翻腾的思绪，有些惊讶：“柳君，这么早吗？”
　　舅舅家到湘南台公园不到10分钟的公交。
　　而且，本来约定的是在公园对面图书馆门口碰头。

　　“啊。”柳莲二神态淡然，“青叶同学提前10分钟到达的概率在91.3%。”
　　确实这样……
　　如果跟别人约定，她生怕让对方等自己。

　　不过。
　　青叶由希没忍住，小小吐槽：“怎么精确到小数点的？”
　　指对方脱口而出的百分比数字。
　　她一直不懂怎么计算的。

　　柳莲二没回答。
　　青叶由希也没在意，抬手捋了捋被风刮飞的刘海，转而问：“柳君吃了早餐吗？”
　　穿越湘南台公园到图书馆，不赶路的话也顶多10分钟。
　　图书馆8:30开门，没吃饭的话完全够时间补个早餐。

　　柳莲二回：“吃过了，”随后反问，“青叶同学呢？”
　　公园景色很美，映入女孩双眸，心情不由自主多了几分轻快。

　　青叶由希难得打趣：“难道，柳君的数据失效了？”
　　还需要反问她。
　　柳莲二嘴角隐约上扬：“青叶同学吃过早餐的概率100%……”

　　女孩嘴唇微动，心想这不是明摆着吗？
　　却听少年继续道：“牛奶泡燕麦片，85.3%的可能性还加了茶叶蛋。”

　　青叶由希目瞪口呆：“你怎么知道？”
　　牛奶、燕麦片就不说了，好久以来都这么吃的；
　　茶叶蛋……
　　想起前世记忆，最近半个月才养成的习惯。

　　对于女孩的问题，柳莲二高深莫测回答两个字：“秘密。”
　　“啊！”
　　青叶由希发出失望的叹息。

　　“青叶同学。”
　　“嗯？”
　　“C区银杏黄了。”
　　“诶——”惊喜的口吻。

　　青叶由希家在东京，那一条路两侧栽满银杏树。
　　比起许多人喜欢的樱花、红叶，她最喜欢金灿灿的银杏。

　　“距离开馆还有16分34秒。”
　　“那，先去看看银杏？”
　　“啊。”
　　“以前这里也有银杏吗？”咋完全没印象？
　　“去年冬天才移植过来的。”
　　“难怪。”

　　金灿灿的道路，银杏映衬得今天略显阴沉的天空格外明丽。
　　忽地一阵风，吹落无数银杏叶。

　　青叶由希驻足，仰头看着潇潇洒洒的“金雨”，不由得伸出手，接住好几片银杏叶。
　　银杏叶形态可爱。
　　干脆从包里拿出一本书，小心翼翼将几片叶子夹在其中。

　　柳莲二静静伫立，等待女孩做完这一切。
　　……

　　可惜，银杏树不够多，也不如东京家门前那些那样高大。
　　没一会儿走到尽头。
　　青叶由希也没什么遗憾，嘴角噙着笑，歪头看向安静走在身旁的少年：“我们去图书馆吧？”

　　可没忘记今天的正事。
　　还是下周竞赛的事，涉及知识竞赛，两人需要配合默契。
　　最近几天，放学后青叶由希都不去读书社了，而是跟柳莲二一起上天台，共同复习。

　　于是顺理成章，约定周末，一起来图书馆。
　　当然，有一整天的时间，不可能全部花在英语上。
　　青叶由希带上国文、社会的书本，柳莲二那一本笔记，还有作业、试卷。
　　今天时间多，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尽情请问对方。

　　怕打扰到其他人，两人选择一个僻静角落。
　　桌子不大，得搬一个椅子过来。
　　为方便交流，两人不得不并排而坐。

　　青叶由希不自在捋了捋有点遮挡视线的刘海。
　　她靠里面坐着，似有似无，有一种被少年的气息环抱的错觉。
　　扶额。
　　克制不住的少女心，烦哦。

　　不过很快，青叶由希投入到学习当中……她认真做一件事时，很容易专注注意力。
　　一上午不知不觉地过去了。

　　有点渴。
　　女孩没多想，打开自己随身带的水杯喝了一口。
　　忽然愣住：水杯满满的，温度恰到好处……按理说，顶多只剩半杯水吧？
　　不自觉看向身旁少年。

　　柳莲二察觉到女孩的目光，语气淡淡：“饿了？”
　　看一眼时间：“现在去吃午饭？隔壁有一家拉面馆……可以吗？”

　　当然可以。
　　青叶由希轻轻点头，捧着水杯又喝了一口，好奇问道：“图书馆有提供热水？”
　　柳莲二颔首：“三楼。”

　　“这样啊。”
　　怪不得她没看到。

　　·

　　青叶由希打点好自己，快步离开洗手间。
　　怕柳莲二等得急了。

　　忽然间停下脚步。
　　相隔十几米，柳莲二跟一个女孩在说什么，两人都拿着手机。
　　仿佛……刚刚认识，就交换联系方式。

　　青叶由希无意识抿唇。
　　视野被遮挡，她没法看清楚女孩的长相。
　　凭着一点轮廓，感觉是个大美女。

　　下一秒转移视线。
　　就，不想看了。

　　视线游移，漫无目的打量四周，是先前没有注意到的许多细节——
　　角落一丛盆栽，开的红花很特别，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前面有一块地砖，裂了好几道缝隙；
　　啊，指示牌上有一个英文单词，a和e居然印反顺序！

　　“青叶同学？”
　　少年的声音明显带着疑惑。
　　青叶由希回头，视线无意识梭巡，没看到那位陌生女孩，目光聚焦到柳莲二的脸庞上，若无其事扯起嘴角：“柳君忙完了啊？”

　　话音刚落，女孩就清醒过来。
　　懊恼：自己在干什么？
　　不知所谓！
　　嫉妒的模样真丑陋！

　　柳莲二顿了顿，微微点头，只道：“走吧。”
　　“……嗨。”

　　两人一路沉默。
　　半晌，青叶由希反应过来，看向柳莲二帮忙提着的包，连忙伸手。
　　恰巧对方将包换到另一只手。

　　“我的包……”
　　“拉面馆到了。”

　　好吧。
　　青叶由希心不在焉，随便点了一份拉面。

　　“青叶同学。”
　　“嗯？”
　　女孩抬头，看到坐在对面的少年将自己手机递过来，吃惊地瞪大眼：这是做什么？

　　“有人拍了我们的照片。”
　　“……什么？”

　　他俩的照片……有什么好拍的？
　　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青叶由希怔住。

　　是早晨两人站在银杏树前的照片。
　　构图唯美，画面特别生动。
　　少年少女并肩而立，沐浴在“金雨”中，风吹着两人的刘海自然飘逸……毫不自恋地说，简直像一幅少女漫。

　　照片里，青叶由希微微偏着头，仰望着银杏树；
　　柳莲二姿态相似，眼睑低垂，显得面无表情，却恍惚有种……在注视着她的错觉。

　　青叶由希轻咬嘴唇。
　　努力压抑着止不住弥漫心头的喜悦。

　　银杏的色彩，让画面整体显得特别亮，衬得少年米白上衣更加的白。
　　今天青叶由希也是穿着长裤，上身是纯白的毛衣。
　　就，仿佛两人穿着情侣服似的。

　　“……”
　　青叶由希默默打住过分的联想。

　　“已经请对方删除了照片。”
　　柳莲二平静的声音唤回心猿意马的少女注意力。
　　“……你在图书馆遇到的那位？”
　　“啊。”

　　原来如此。
　　是她误会……想多了。

　　也是。
　　都说“高岭之花”了，怎么可能随意跟人搭讪？
　　就算他俩同班三年，她也是在柳莲二辅导自己功课时，才加了对方的line。

　　青叶由希脸颊发烫。
　　太羞耻了！

　　“这张照片，”柳莲二问，“要保留吗？”
　　青叶由希眼神飘忽，心里舍不得，就……
　　装作一副坦然的姿态：“我觉得拍得挺好看的，可以传我一份吗？”

　　柳莲二没有迟疑：“好。”
　　没过两秒，女孩手机收到照片。

　　青叶由希努力淡定，神色自如将照片保存，趁机又看了好几眼。
　　拍得真好看！

　　突然想起什么……
　　“所以你们交换了联系方式？”
　　没头没尾的问题，柳莲二秒懂，回道：“蓝牙传送。”

　　青叶由希：“……”
　　想捂脸。
　　傻了啊自己！

　　“二位的拉面。”
　　老板的叫唤及时“拯救”险些被羞耻淹没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