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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离爱的距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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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分手,那么简单。我知道,刹那转身,已然是天涯和海角的距离。
2002年,爱情原地踏步。
我是一个不喜欢回忆的人,在越往前越往前的,那段有他的日子里。幸福便是如置云端,让我忘乎所以的飘飘然。以至于,在风吹云淡后,那种从高空急速下坠的瞬间,硬生生的,我的心脏超出了它极限的负荷,心便就此怆然老去。
他是不知道,他的一句分手,带给我的,那种无限绵长的疼痛,无数个失眠的凉夜一个人兀自对着黑暗发呆,无数个恶梦惊醒时的心悸。偌大的房间里,什么都没有,是的什么都没有。
2002年的夏天,生命中上演了太多场离别。毕业分手,毕业失恋。那么多人,那么多离别,那么多挚诚不舍的泪水。一场酩醉缠绵,酒醒之后,便是分道扬镳。都说是爱着彼此,离别只是不得已。可是,可是,如果真爱便是如此?那么我们还有什么理由悲伤?
他走的那天,这个城市的天空全是灰色。毫无生机,毫无温情。几天前,他问我会不会去送他,我说不会。回答的干净利落,简洁易明,他的表情就那样黯败下去。那一瞬,我想不明他的黯败来自何处,所有的所有的人都知道,秦生弃了朱颜,选择了那个叫夏果果的女生。一个那么优秀,那么惹眼的女生。有着显赫的家庭背景。他们说,秦生和她一起,至少可以少奋斗十年。
我是不相信我爱的秦生会是这样的人,可是不信又能如何,爱情是靠两个人苦心经营的,一个人,怎么可能独木成林?即木已成舟,我便顺手推舟,他说分手的那一瞬,我为自己的洒脱惊讶。许是心已死寂,也知挽留无果。于是做罢,把痛深藏,至少在他的面前,我要做得完美。
那美便是这样骂我说,朱颜你太虚伪,明明有爱有伤,为什么不说?至少也让秦生自责。
我说,那美,对于不爱我的人,说在多也是废话,更何况你感觉他会自责?
那美若有所思的看我一眼,点点头,说,朱颜,为什么我们早没看出秦生是那样的人呢?
我无力苍白的一笑,说,那美,人是这世上最善变的高级动物。
他走后,我想一切就会如初。这个世界没有谁少了谁不可以活,我便是执着的相信,这句颇似真理的话语。
那美还未毕业前便已在一家公司实习,毕业前夕,实习期刚满签了合同。用那美的话说是签了卖身契。
离校后,那美过上了真正的朝九晚五的生活,我则在学校附近合租了一间二室一厅的小居室。合租的人是顾北,即要上大四,认识最初到现在,他一直安静的喊我朱颜姐。
2002年的夏天,他走后我的生活是这样的。
每天在凌晨睡去,下午醒来。头晕晕沉沉,思维常出现一片空白。眼睛总是红肿布满血丝,体重直线下降。是无法释怀,无法忘却,无法自拔的。
那美来看我时,常在下午,她说我这样下去,人会颓废掉的。让我找份工作,找点事干,整天把自己锁在屋里,是无济于事的。
终在2002年夏末时,我结束了这样的颓废,因为弹尽粮绝。那美把我介绍到了一家广告公司,面试时经理问,你真的要做文案?我不明所以的看着经理,他怔一下说,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当平面模特。
我谢绝了经理,一直以来我都是钟情于文字的。在那些黑白颠倒的日子里,我写了很多细碎的文字贴在网上。有人观望,有人驻足,有人留言。但我从未回复,我喜欢这种关于文字的游戏,文字之中,那么多的爱和痛,最终都是以死亡终结。都说了爱情是一个永远都不会褪色的命题。
从此便也如同那美一般,顾北说,朱颜姐,真的,一切慢慢都会忘记的。我牢看住这个英俊的少年,微微一笑,说,为什么要忘记?在一起时,有过那么多的幸福,那么多的回忆,忘记岂不是太对不起自己?
顾北的眉心突然紧锁了起来,低低的喊了一声朱颜,然后语塞。微微笃定之后,仿似下了很大的决心,说,朱颜姐,其实我很喜欢你。
我怔住,随即浮上浅笑,顾北,你要记住,有时候喜欢的不一定适合自己。
顾北的表情便在瞬间凝结下来,在后来,顾北有了女朋友,瘦瘦小小的北方女孩,皮肤白皙。见到我时,也和顾北一样喊我朱颜姐。
在这个城市下第一场雪的时候,那美恋爱了,是她年少的爱恋,在这人海之中千回百转之后又一次相遇。那美说,最初的爱恋总是最真最美好的。
2002年的圣诞节,五个人,一场午夜烟花。那美、顾北都是结伴,我则孑然一身。那个瘦小的北方女子缩在顾北坚实的怀抱里,我承认当看到烟花绽放在空中,迷离的光线照亮顾北俊朗的脸时,我有片刻错愕。这个内敛的男子,该是鼓起怎样大的勇气才能对我说喜欢。可是有些事情便是如此,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任何人都是无能为力。
只是突然,突然很想念,那个身在青岛的他。
北方的冬天,寒风凛冽,狂风吹拍在脸上有种隐忍的干痛。往回走的路上,三人结伴,风衣扬起,顾北的臂弯一直不曾离开过她的肩膀。年轻的脸上有着说不出的坚韧。爱情从来就不是等待,不管怎样,相拥的温暖总是最真的。
2002年便此匆匆收尾,一切未果。爱情原地踏步。
2003年,关于爱情,是一场灾难。
张爱玲说过,生在这世上,没有一样感情不是千疮百孔。
细碎的回忆,只是为了缅怀。这段已逝的岁月。
2003年,非典,碎了那美的爱情。那个年少时,她暗自喜欢许久的男人,终在最危机之时只身去了北京。原因很简单,那个男人的前女友不幸高烧隔离,虽未确诊是否非典,但在那人心慌慌的日子里,非典势头猛如虎。就在这种恰如生死的决择之中,那个男人简单的对那美说了声,对不起。
短暂的幸福,就此结束。那美说,原来有些爱情还是活在回忆里比较好,可我把自己仅存的美好回忆都摧毁了。
我是无能为力劝慰的,爱情的遗忘,本就是一件只有自己才能帮自己的事情。那个时候顾北已经开始实习,那个瘦小的被他喊作丫头的北方女子,则开始有意要和顾北住到一起。
我,似乎变了,又似乎没变。因为非典的原因,公司暂放了一段时期的假,无所事事时,常在网上挂着□□天南海北的侃聊。闲聊的话题多是非典,偶尔有那么几个也聊文字。
网上我的名字就叫朱颜,网友说是个很古典的名字,我说是我的真名。网友微微一笑,说,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我蹙眉,是南唐后主李煜的《虞美人》,便是突然想,当初父母给我起名时,是不是正源于此?
这是一段于我来说完全空白的日子,似乎记不得很多,又似乎全都记得,是一段矛盾急剧起浮撞击的日子。
2003年,上演了太多场悲欢离合。电视广播报纸,关于非典的消息,如淫雨般连绵不断。便是又写了很多文字,关于爱和离别的文字。记忆最深的是一个不断寻找爱情,却又逃避现实的女子。在某个大雨滂沱的夜晚,敲开了那个她深爱的男人的房门,她只想寻那么片刻温存。可是这个男人的怀里却紧搂着另外一个女子。从此,她便放弃自己,追逐起爱情这种不可言状的游戏。一次次放纵,一次次分手之后,她终疲惫,然后绝望。从都市中心最高的写字楼跳下,一切静匿。
2003年深秋,顾北搬离了合租的房子,在离单位不远的小区内租了新的房子。换了新的女友,留着一头细碎的短发,挑涂了几缕金黄,眼角有痣。皮肤白皙,同样的北方女子。只是这个女子,眼中多了风情。大他二岁。
冥冥之中我感觉,顾北和她不会长久,两个不同世界的人,若硬纠拌在一起,必是矛盾百出,无论如何都相处不来的。
深秋之后的日子里,我和顾北便没在联系。偶尔想起,会淡涌悲伤。那美已从那段爱恋中忘却,与一个有房有车的男人陷入热恋。
那我呢?关于爱情?
午夜梦回,眼角依然有泪。我自知心结已然根深蒂固,秦生可是一切安好?
2003年,不详与不安的一年。
“偿偿这次味道如何?”他低沉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回忆到此中断。我看着杯中热气腾腾浓郁芳香的咖啡,心底生出幸福。
2007年,窗外时光静好。
轻啜一口咖啡,味道好极。我微笑着定望向他,这个眉目清秀的男人,笑容里,有着令人无法抗拒的东西。是什么时候开始,我迷恋上了他的笑容。我想应该从2005年说起,但是2004年,这个心结,又是怎样消沉然后忘却的呢?
2004年,一个向左一个向右,平行背驰,不在相遇。
他们说,尘世间的一切,不过一个定数。
我想,也许是的,冥冥之中,我们只是沿着自己特定的轨道运行。
2004年,顾北换了第三个女朋友。比他小三岁,同样的瘦小,皮肤白皙。是在某个深夜,接到顾北的电话,我知道他喝了酒。他说,朱颜姐,为什么,为什么我要寻的女子,没有一个真正像你。
那一瞬,我全然不知所措。这个少年,难道真的将我当成他心中的玫瑰,白玫瑰或者黑玫瑰,总之,得不到的,便是心头上的朱砂痣。有时,关于爱情,人就是这么奇怪。
那个时候,一个叫杜海的男人追我追的厉害。他是一家软件公司的经理,刚刚三十,成熟稳重,有着很好的物质基础。那美劝我,这样的男人现在很抢手,让我好好把握。我怔一下,看一眼那美,沉默。
可是可是,这个叫杜海的男人,他的身上,没有那种令我熟悉的,属于阳光的味道。有的只是香烟混着男士香水,属于成熟多金男人的特有味道和魅力,我是不喜欢的,深知心结已然成为病态,但是又能怎么办?这种画地为牢,冥冥之中已然成为了一种习惯。
那美嘲弄我,朱颜,如果让秦生知道你是如此对他念念不忘,他一定会高兴的忘乎所以,把你看的卑微。
我问,那美你什么时候结婚?不是为了转开话题,在我看来,聊一些现实的问题,远比那些如果好的多。
那美浅笑着,不急,不急,难道你没有听说过,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吗?
我淡然一笑,说,那美,认识这么久,难道我还不了解你吗?我们同样都是女人,我知道,你还是在等,等着一种未知,等着一种如果,等着最初的爱恋。
2004年,在那美上一段爱情结束快一年时,那美终放下所有坚强伪装,落下泪来。我深知,她隐忍已久,也深知,那美这般如此要强如此聪慧的女子,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会被爱情离弃。可爱情这种东西,本就没有什么规律,没有什么道理可言的,只要感觉对了,彼此便可以相爱。
我也不知道,我竟在执守着什么。或许,也如那美一般,期待着一种如果。
2004年,国庆前夕,突然收到了一封陌生的电子邮件,是秦生发的,他说,小颜,有那么长的一段日子里没有联系,辗转的才知道你的联系方式,想知道你过的好不好?后面便说出了他的喜讯,他将在国庆期间结婚。我明了,这是一封邀请函。青岛,这座城市,难道真的是我宿命中难逃的劫难?
是在秦生婚礼的前一天晚上赶到青岛的,我知道秦生现在肯定在为婚礼忙碌,便是一个人,踱在海边。那是我生命中,第一次看到大海。很美,但是很诡异。
婚礼上,是分开二年之后第一次见到秦生。全然陌生的秦生,那一瞬,我突然豁然,我终知,我所执着的爱恋,是在过去。而面前的秦生,是有礼稳重,温文尔雅,身上有着一股浓重的古龙香水味道。我也终明了,我爱的秦生,是以前的秦生。
新娘是夏果果,这个富家千金,看上去更是傲气了许多。看着秦生站在她的身边,我不动声色叹息一下,秦生你会幸福吗?真的会幸福吗?
那美说,这是秦生自己选择的人生,幸福与不幸福,他都不能有所抱怨。
我想,那美,你说的真对。
2004年,一场婚礼,一场关于爱的告别。
2005年,爱情是种不变的执着。
爱情总是太短,而遗忘太长。
终是与那段无法释怀的过往告别,我想我应该早来青岛,或许早就可以放下一切。但是不知为何心一下子空了很多。
那美知道后,微微一笑,朱颜,你也该好好想想自己的未来了。26岁不小了。我说知道,轻轻搅动着杯中的咖啡。
窗外车水马龙,忙忙碌碌。舒缓的音乐,浓郁的咖啡。那美,我什么时候可以参加你的婚礼?
那美凝眉,结婚?朱颜,你说我真的要结婚吗?
我说,那美,你说的,要看一些现实的问题,如果你感觉你的执着真的有结果,那么你仍旧可以义无反顾。
那美陷入沉默。我却是豁然。
在次遇到秦生,是在我们初识的城市。炽热的夏日带来太多不安的东西,我和秦生坐在冷饮店中,仿似隔着时空观望。秦生问我,这些年过的好不好。我笑,没有什么好与不好。
是个无聊的午后,曾经爱过的人那样真实的坐在我的面前,我竟全是平静,仿似之前根本就没有过狂澜。难道爱情真的就是这样卑微的东西,爱和不爱,也同样就只有一字之差?
与秦生分手之前,他留了一张名片给我,他说,想和我在次见面。我只那样看他一眼,名片头衔印着总经理。出租车上,我将他的名片反复折叠,回忆也就这样模糊起来。下车后,扔到了垃圾筒。一切消失的就是这样简单。
十月,那美结婚。
婚礼上,那美的脸上全是从容的淡定,新郎是她的高中同学,那美说,他对她说,他喜欢她从初识开始。那美说年少的爱恋不会渗假,她对他说,如果一切是真的,那么我们结婚。
我呵呵的笑,原来缘分就是“圆分”,当你转了一大圈后,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原地,而某个人正一直原地踏步的等你。
那美幸福的说,是的是的。
是在转身的时候,看到了顾北,时隔一年,他像是一瞬间长大了不少。我们相视微笑,顾北说,朱颜,好久不见。
我说是的,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顾北突然就是问,朱颜,什么时候能参加你的婚礼?
我怔一下,那美在这个时候端着酒杯走了过来,顾北,她还单身呢,有想法要快点行动。那美温笑着,若有所思的看我一眼。
顾北听后脸上漾开了干净透彻的笑容,让人看着便是舒服。刹那,我的心底某处轻轻牵动起来。
晚上,收到顾北的短信,他说,朱颜,觅了一路,以为会错过,却又相遇,你看我们都老大不小了,要不我们结个婚玩玩吧?
看着,温笑起来。我说,你会煮咖啡吗?会煮我们就结个婚玩玩。
那美说,顾北这人很执着,可是经常打电话问我你的近况。
我诧异半晌,蓦得内心溢满了难言的幸福。几次以品咖啡为名的约会后,2005年即要收尾。顾北说,朱颜,新的一年,你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我说,开间咖啡屋,嫁个好男人。
2005年,爱情是种不变的执着。新年的夜晚,顾北拉着我的手,在烟花绽放的瞬间,下跪求婚,锦簇的红色玫瑰,娇艳欲滴。丝绒盒里安静的躺着一枚眩目的钻戒。
那美说,2006年,朱颜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小女人。
咖啡屋开业的那天,顾北早早的拉我起床,那天我们正式的告别一个人的生活。从此就是柴米油盐。
那美那时已经怀孕,她说,朱颜为什么你总是慢我半拍。找工作慢我半拍,结婚慢我半拍,就连生小孩都是一样。
我说,恩,就连出生,我也慢你半拍。
2007年初始,那美生下一个小女孩,初为人母的喜悦,天天显在脸上。见面不在谈论爱情、工作和男人,多是围绕她家的宝贝言谈。
顾北说,你在不抓紧时间,就跟不上那美的步伐了。
我是笑,要不2008吧,蛮有意义的一年。
回忆到此,接入了现实。
面前的男人,看着我喝完咖啡之后,轻拍着我的后背说,亲爱的,不要在喝咖啡了,你看2008年,很快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