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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 35 章 ...

  •   接下来的一路,从出分局开始,到尤恺琦光速收拾出能睡的床、强行把孔棠往床上一摁,他的脸绷成了块板子,比什么去纹抗皱的保养品都好使。
      孔棠先在席梦思里侧躺着,他觑着尤恺琦的脸色,识趣把“先洗澡”的提议咽进肚皮。

      尤恺琦看着人乖顺地陷在被窝里,浑身住露出个亚麻色的发顶,和一双仍然湿漉漉的眼睛,被气得快淤血的心口,可算顺畅循环了。
      他抬手拨了拨孔棠半湿的刘海,沉默地和孔棠低头对视一会,俯下身,绷着脸,轻轻啄在他的左眼眼睑上。

      虽然脸色好像是被欠了二百五,可那两片贴在眼睑上的嘴唇,却依旧无比柔软。
      孔棠下意识闭了闭眼,从被窝里腾出一只手,安抚地落在尤恺琦的后脑勺上,挡了一下,拦着没让尤恺琦立刻走,低声说:“我有分寸,别担心。”

      孔棠本意是想让尤恺琦安心,自己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可灭奈何,这一档子事压根就没翻篇。
      此时一句“有分寸”,落在尤恺琦的耳朵里,就是个大写着的□□嘲讽。
      不折不扣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尤恺琦抿了下嘴唇,从下颌到脖子的弧度绷得坚硬过头。
      可还没等尤恺琦发作,他刚没离开几毫米的嘴唇,就被孔棠的眨眼时候带动的眼睫毛来回地蹭着,痒丝丝的。

      尤恺琦:“……”
      他一口气愣是被根纤细的藕丝,给活生生地硬吊在半空,咽了老半天还是藕断丝连,也愣是没吞进肚皮。

      尤恺琦在孔棠看不见的地方狠狠剜他眼,虚张声势的凶气却攒不起来了。他缓缓抬起手,摘下孔棠摁在他后脑勺上的手,塞回被窝。
      转进主卧附带的卫生间,尤恺琦打湿毛巾再绞到了半干,回到卧室里坐到床边,掀开被子,胡乱把人从头到脚擦过一遍,再把他给严严实实地遮裹回去。
      做完这些,尤恺琦屈起食指,拿指节轻叩下孔棠的脑门,没好气地说:“闭嘴睡你的,我去给你熬粥。”
      孔棠眼下正晕,被不由分说的一通折腾更晕,他拿鼻音含混地“唔”了声,点点头,平躺下,又往被窝里缩了缩。

      尤恺琦揉揉孔棠的头发,这才轻手轻脚地带上了门。
      孔棠口味偏向清淡,不喜欢一切重口的食物,调料只需要适量的盐,除此之外,酸甜苦辣那哪样都不爱沾,哪怕吃一小口的微辣小龙虾,事后都能让他脸色平淡地生无可恋上老半天。

      偏偏还死要面子,把私人的东西,都埋得挺深,别人轻易还发现不了。
      不说人前,就算是两人独处的人后,孔棠也从来都不肯说半个“不”字,都只能靠尤恺琦自己,端着显微镜连摸索带瞎蒙。

      这人把,说挑食也挑食,但要说难养倒也不怎么难养,反正不管是什么,在不爱吃的东西,他也能慢吞吞地吃个干净,还没人能看得出来他哪不喜欢。
      撒着重庆调料包的水煮鱼能养活,甜得发腻的奶油泡芙也能养活,煮进菜叶瘦肉的大米粥还能养活得挺好。

      只要是粥——当然别往里拌老干妈——孔棠不大会讨厌,其他的,按照尤恺琦这三脚猫的水平,火候指不定就过了或者欠了,一个不注意说不准就不爱吃。
      为此,尤恺琦专门拜托他妈,从找来口紫砂锅,专门给孔棠煮粥用,搞得他妈以为他心血来潮,想向潮汕看齐学起煲起,还亲情附赠了好几大包的中药包,至今仍躺在冰箱的冷藏区长蘑菇。

      淘米烧水煮粥,本来可以全权交给现代智能电饭煲负责的工作,皇上传统的砂锅上,就总需要惦记着了。
      时间便好像被捻扯成了绵长的丝绳,颤巍巍地悬着,显得漫长了些,做些闲事,都会被细丝牵绊约束。

      尤恺琦无事可做,忍不住摸出手机,抱着万分之一的企盼,对聊天记录停留在他那一大段长篇大论的止水,发出一句:怎么样?查到什么?
      过了得有一会,止水这才回复:“保密”。

      尤恺琦“啧”了声,老大不乐意:“过河拆桥啊你”。
      止水那头好像很忙,又过了好一会,才吝啬地回了个天书似的句号。

      尤恺琦懂了,他拿后槽牙轻轻咬住腮帮子里的肉,犹豫一下,又发:你,能不能拿到表?
      问题问得没头没脑,不过止水也能看懂。
      这次止水回得比前两次都快些:有分寸,别担心

      尤恺琦:“……”
      横竖看着,这话,不管是读还是听,都格外熟。
      尤恺琦的舌头尖,抵着牙龈舔过一圈牙齿根,他忍不住“噼里啪啦”地码字质问:你们俩,别是背着我,偷偷提前串通好的吧?
      止水秒回:“不会”。

      尤恺琦正诧异,地球公转自转一切正常,也没什么火星撞地球的先兆,怎么今天,这个姓止的,居然还说了句人话,
      他就看见止水就接着发:“对付你用不着”。

      尤恺琦:“……”
      他很不想知道,这个“用不着”,具体指的,是哪几方面的用不着。

      没多久,反正不超过三分钟,止水就发过来连续几张模糊的照片,看角度像偷拍的。
      尤恺琦一挑眉,吹出声的口哨,他一个激动,手指一抽,还没点开原图就敲过去一句:“哟,有你的,大恩不言谢”。

      只可惜,刘凯奇一时脑抽,忘记了医生的字体,尤其是体检表格上的字是“天书”,就不是给凡人看的。

      好在直接见到原件的止水是足够冷静的:“医疗科柳主任‘小尤要就拍给他,反正他也看不懂’”。
      莫名膨胀的尤恺琦“哈”了声,不以为意地戳开图,手指一顿,冷静退出,灰头土脸地:“哥,我错了”。

      这次,止水又有一会没搭理他,尤恺琦都觉得,他该去看看砂锅里用小火刚没煮一会的粥糊没糊的,手机铃却突然响了。
      整个北宁的分局都知道,他们止副,虽说吐槽是挺一针见血的,但他不爱发语音,更不爱通电话,文字聊天都能省则省。

      认识那么久了,尤恺琦当然也知道。他盯着来电显示,有点意外地接通电话,貌似挺随意地问:“怎么,出事了?”
      “那倒不是,”止水矢口否认,“有事想和你确认。”

      尤恺琦:“什么?”
      止水:“下午做笔录取证的时候,孔棠,和你一起的?”

      “怎么可能,我在能看着他这么搞?”尤恺琦冷嗤,深深呼出口气,默了默,重新控制脾气,尽量心平气和地说,“不是,我在监控室,看的监控。”

      止水:“有延时?”
      提到这事,尤恺琦就格外气不打一处使,没好气地反问:“废话,信号不都有延迟么,不说我们区抠门的破烂设备,你有见过哪家电视台的画面能给你实时传送的?”

      “行,我知道了,”电话那头,止水一点头,“监控录像记得拷我一份。”
      也真难为他,能把这么违法乱纪的“小小”要求,提得如此理直气壮。
      尤恺琦倏地皱眉,嗓门的音量忍不住拔高三度:“……你什么意思?”

      止水:“没什么意思,确认几个细节。”

      “放屁!”
      尤恺琦毫不犹豫地打断止水,“止水我可告诉你,你别乱……”

      “如果叛徒真是他,”止水同样果断地打断尤恺琦,冷冷地问,“你准备怎么做?”
      尤恺琦:“……”

      都说隔着手机屏,你永远没法知道,在键盘上笑得“哈哈哈哈”的沙雕,有没有在屏幕背后哭成“哗啦啦啦”的傻逼。
      一时间,通过两个人基站建立起的电磁波信号的交流渠道,两个人都没再说话,只是各自陷入漫长沉默,偶尔能听见沉滞呼吸带起的风。
      看得见的距离,和看不见的沉默,像是一道无形的天堑,横亘在两个人之间,无法消弭。

      也不知过了多久,尤恺琦皱了皱眉,下意识吸吸鼻子,闻到一股若有若无地糊味。
      源头,貌似还是是他家的厨房。
      尤恺琦:“……我靠!!!”
      他也没心情注意这股“糊味”糊得正不正宗,跟条根骨清奇的飞鱼似的,从餐厅一个猛子扎向厨房。
      忙里慌张地给紫砂锅关小火加冷水,末了搅着沉淀在锅底的米粒,这才发现,窗户缝没关严实。
      一切都得让通过没关严实窗户缝,“越狱”进屋的煤饼炉烧柴火的气味背锅。

      尤恺琦长长、长长地舒出口气。
      他隔着抹布,小心地盖上滚烫着的锅盖,再回过身,边把窗户关严实了,边低声骂骂咧咧着,不知在向谁抱怨抱怨,“艹,哪家那么缺德,物业管不管明火了。”

      一场突如其来的虚惊,好歹算是冲散了两人之间不上不下的紧绷。
      止水也没在继续刚才的话题,好像把它连带着尤恺琦的骂咧声给一并忘了,顺势问:“怎么?”

      “没怎么,”尤恺琦也不知是少了根筋还是怎么,居然坦诚地据实说了,“我以为粥糊了。”
      止水沉默,“嗯”了声,没再多说什么。

      尤恺琦等了会,没等到下文便接着问:“你事办完了?”

      止水又“嗯”了声。
      他好像突然得了种病,多说一个字就会去死。

      尤恺琦低头看眼手表,发现现在还不到下午五点,不由意外地问:“这么快?好歹是个能喘气的,打从进了这部门,我就没见过比他更珍贵的标本。你这把人给押得这么神速,别是又在半路给玩死了?”
      停了停,尤恺琦注意到止水依旧没什么要给他点反应的迹象,不由又嘴欠多吠几句,“按理说,他也没直接涂鸦鬼画符,不至于吧?”

      “不在总部,”止水可算是大发慈悲地给了点正常人的反应,“市医地下,太平间。”
      尤恺琦:“……”
      他总算知道体检报告怎么就那么容易被那小子弄到手了。

      他们的部门,性质上看,有点像是个半永久性的专案组,只有概念定义上的“总部”,没有具体的地理坐标的,当然也就没有固定的办公点,有没有场地开会,全得看命。
      整个组织,纪律严谨执行稀松,像是条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当然,不是无本无照的杂毛,是血统纯正的在册黑背,可惜被喂得比较油光水滑,执行力欠佳,已经忘了跑步时该先迈哪条短腿。

      不过话说话来,虽然,市医院的太平间,和他们这个东拼西凑的临时少爷部,确实是有那么点合作关系的,可拿那鬼地方当关押人的,也未免……

      尽管知道止水不至于在这些事上没谱,尤恺琦还是忍不住吐槽:“我说水哥,你这是怕人不跑呢,还是怕人不被吓死呢?”
      那一头,止水也不知怎么,反射弧比平常还迟钝缓慢,延迟了至少三秒,这才回话:“放心,柳主任帮忙看着。”

      按理说,有这么个“意外收获”在手,不愁没人上门灭口——止水让“柔弱”的肉票,在守备力量几乎是零的医院里,孤零零地,和死人共处没有窗户的一室……

      尤恺琦忍不住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随便想想都觉得瘆得慌。
      “不是,你这也,也太……”他简直不知道说点什么好,“你还真不怕被开的?”

      止水回敬尤恺琦一声冷笑。

      可要是按照止水的思路,假如那个,或者是那些隐藏在组织里的叛徒,是故意把藏在幕后那个人的线索,抛到组织的眼皮子底下,让组织和幕后的人死磕,好让他们做一回“渔翁”。
      那么作为揪出“蚌肉”孔棠,在这其中,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尤恺琦一个激灵,果断用水闸切断自己倾泻的思路,沉声问:“一切都是凭你猜的,凭什么?”
      止水:“我不是找你要过了,你又没给。”

      “……知道了,”一阵漫长难堪的沉默过后,尤恺琦终于妥协,“明天傍晚,我去找你。”
      止水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依旧只是回声“嗯”。

      尤恺琦呆了一会,迟钝地切掉电话,他慢慢地低下头去,用一只左手遮住了脸。
      他现在觉得,自己的脑子糟糟地乱成一团,各种有的没的的想法以及猜测,蜂拥成了一团芜杂的线球,绕来绕去的,比什么故弄玄虚的小剧场都精彩纷呈。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第 3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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