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水妖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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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予玫翻开被水泡得有些皱的书页，一些页面留着熟悉的笔记，字迹被水泡过后有些晕色，但大体还算清晰。
————这是昨天被雷鹏他们抢走扔进河里的那本数学书。
因为掉进了河中央，所以没办法捞回来，她是看着这本书顺着水流慢慢不见的，虽然真哥说了周末会陪她去镇上的书店找找新的数学书，但如果能捞回原来的书的话，季予玫还是更想要原来的那本数学书。那本书上每一章的笔记都是她在课堂上认认真真写下来的，新买的书没有这些东西。
见季予玫翻看手中的书认真，水妖将手撑在桥栏杆上，努力往她的方向靠了靠，满心欢喜的问：
“喜欢吗？”
季予玫把数学书稍微藏到后面，然后抬起头对着水妖伸到她面前的那张脸道：
“这本来就是我的书。”
“所以我才要送给你啊！”
男孩笑得开心，然后又向前探过去了半个身子，他越过了桥的石栏杆，上半身在季予玫面前直立，而下半身则越过桥栏杆依旧和桥下的河水相连，他的身体呈现出一种不可思议的扭曲角度，那是人类的所不能做到的。
“我看见了，那两个人欺负你对不对？”
男孩的眼眶里呈现出浅蓝色，他的眼眸是银色的，还带点儿流动的质感，就像是水银砸水中滴出的珠子一样，他止住了笑，色彩混杂花掉的下半张脸恢复了原样：
“玫玫，你很讨厌他们吧？”
男孩与水相连的下半身水体忽然与河面分开了，流水在他身边环绕，最终组成了完整的人型站在了桥上季予玫的面前。
他赤着脚踏在石拱桥上，流水似的头发没有接触地面，全在空中飘着，像是瀑布。他只比她高了半个头，就像是村子里和她一个年纪的男孩一样。
他向季予玫面前走出一步，赤着的脚上的皮肤看上去像是新生婴孩一般脆弱，一些沙土就能划伤的模样。
他站在季予玫的面前问个不停。季予玫没有回答他刚才的问题，虽然他找回了那本被雷鹏他们扔下河的数学书，但她从小受到的教导使得她不想和妖怪多来往。
因为水妖以同龄男孩的模样出现，再加上没有表现出攻击性和其他的危险方面，这个年龄的孩子本就忘性大，接受了水妖新形象的季予玫很快就忘记了对他的害怕，拿着数学书就想下桥回家。
然而男孩模样的水妖也和村里那些调皮男孩一样难缠，季予玫拿了书就想跑，可水妖不乐意。季予玫往哪边跑，他就提前跑她面前去堵她的路，还张开双臂做出围堵的姿势，像极了季予玫班上那些无聊的男孩子们。
“你就告诉我吧~”
男孩一边张开双臂拦着季予玫的去路，一边喋喋不休的说着：
“你不告诉我，我就不让你走了。哪有你这样的啊！我帮你找回了书，你连个谢都不说，还不理我！太过分了吧！”
季予玫当然想穿过男孩的围堵，离开石拱桥，但是他围堵的同时，河里的水浪也在翻腾，水浪激起的时候浪头都能高过石拱桥，河面就像男孩的表情一样，变化多端。
头顶的天是阴的，天色昏沉得像是傍晚太阳刚没入地平线的那段时间。在水妖展开的场景中，季予玫不知道时间，但她知道现在是中午的放学时间，姥爷和姥姥都还在家里等着她回去吃饭。
所以季予玫停下来对水妖道了声谢，然后对他说：
“你快让开，我要回家去了。”
男孩拉住了季予玫的手臂，接着问：
“你还没说呢！你讨不讨厌昨天欺负你的那两个人啊？”
季予玫想起了雷鹏和黄阳波抢她书包时那副得意洋洋的模样，心里就是一阵讨厌，所以也很自然的回答了：
“讨厌！”
当她回答了讨厌了，男孩就又恢复了笑容，一笑起来，那张漂亮可爱的脸就又扭曲崩坏了几分。
“那我们让他们消失好不好？”
他伸出手很高兴的拍了几下，像是在和季予玫商量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
“玫玫，你可以带他们来河边，找个人少的时候就行，你可以把他们骗到河边来，无论是哪一段河都行，我可以把他们都拖下河的，还有好多鬼都等着他们补位置呢……”
听他这样兴高采烈的讲着怎么淹死雷鹏和黄阳波的事，季予玫忽然又想到了李峰叔叔和真哥用绳子把水妖从河里拽出来的那晚上，还有拿着刀追砍着亲身父亲的杨子航……
她忽然觉得有些发冷，然后下意识的回答道：
“不好！我才不要你帮忙！”
抓着她手的男孩停下了说话，他水银珠子般的眼眸大睁着，还眨了眨，眼眸像是一个小水面一般有涟漪散开：
“为什么？”
“玫玫不想让讨厌的人消失吗？”
“让讨厌的人消失有什么不对吗？”
季予玫是很讨厌雷鹏他们，甚至还想着哪一天他们转校或者转班了就好了，那她就不用每天和他们抬头不见低头见了。季予玫心里偶尔也有过恶质的念头，例如：
雷鹏和黄阳波他们要是哪天消失就好了。
但这种恶质的念头也只有偶尔的一瞬间，想想也就罢了，季予玫还从未想过要真的付诸什么行动，所以在水妖提议的时候，她下意识的就拒绝了。
男孩眼中水银般的眼眸转了转，涟漪再次泛开，他睫毛也像是流动的水晶一样漂亮，他伸出食指搭在唇前，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还压低了声音像是说悄悄话一样：
“我知道了，你是怕被发现吗？”
“你没有参与这个过程哦~他们是不听话的坏孩子，是他们自己落水的，你没有看见，也不知道，这样对吗？”
他的话说得很轻，却带有一种异样的煽动性，带着暗示意味的话语倒是与这幅孩童外貌有些不符了。
这个年龄的孩子们的话语都是直来直去的，最多也就是反语讽刺，很少有像这种带着煽动性和暗示意味的话，所以在水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季予玫察觉不出他的煽动和暗示，但却有一种微妙的不详之感。所以她摇了摇头，带有几分不高兴的道：
“我不会做的！”
而后她有些生气的对水妖道：
“我要回家了！”
水妖也露出了一脸不高兴的神色：
“我送了你礼物，你都不送我东西的，也不陪我玩，才不让你回家！”
他甩了甩空中那流水一般的长发，河水忽然间暴涨起来，水面刹那间拔高数米，淹没了石拱桥的两端，只留下石拱桥最中间最高的那一块石面，季予玫就站在那里，她的黑色的小靴子底下已经踩到水了。水只要再高一点儿，就会弄湿她的鞋子了。
“我不要书了，你拿走吧！”
季予玫本来想将手中的数学书扔出去砸那站在水里一脸不高兴的男孩的头，就像他之前让浪头卷着书向她砸过来一样，但举起书后，季予玫又有些舍不得书了，虽然这本数学书已经被水泡得有些皱巴了，但还是她珍惜的课本之一，就算不要了，也不想这样扔过去，万一把书扔坏了怎么办？
季予玫把书递了过去，而男孩没有伸手去接，他后退到水的更深处去并扭过了头：
“你的书，我拿着又没有用。”
大概是见季予玫真的生气了，他转过头来改口道：
“我和你闹着玩呢，你不要当真好不好？”
“你以后多来河边陪我玩吧，我可以带你去水里玩的，夏天有很多人都喜欢下河玩的。”
“你有讨厌的人也可以带来河边，我会帮你让他们消失的。”
“玫玫，和我一起玩吧。”
他水银般的眼眸似乎泛起了浅蓝色的光，就像深海里的珍珠一般。
“玫玫，和我一起吧。”
他重复一遍之前的话，只是少说了一个字，季予玫感觉自己的耳边好像听见了许多重叠的声音，在男孩清脆的声音之下还有青年清冽冰凉的声音，还有老人沧桑的暗语……
季予玫眼前的场景有些发昏，所有的一切都有了重影，她恍惚间在脚下淹过石桥的水面上看见了无数张脸：老人，小孩，青年，少年，男人，女人……
半个身体没入水中的水妖在季予玫眼里也是重影的，男孩的身上有个青年的虚影，面容漂亮秀丽得有些冰冷，像是溺死过无数人的冰冷河水。
【你会跟我走的，玫玫。】
青年的虚影的笑容和男孩的笑容重叠，重叠的时候他们脸上的色彩没有花掉，也没有扭曲和崩坏，像是山间潺潺的溪水，清冽柔和，没有危害。
季予玫揉了揉眼睛，眼前带着重影的场景像是幻境一般消失了，只有站在水里和她闹别扭一般的男孩。
最后男孩甩了甩头发，没过石拱桥的河水褪去，阴沉的天空一个眨眼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艳阳高照的午时，原本只有她一人的桥上也零星的多了几个学生。这些人各自忙着回家吃午饭，没有注意其他的，或者说在他们眼里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异常。
季予玫低下头看着手中书页有些皱巴的数学书，手中的触感真实，她知道刚才的一切都不是幻觉。她走到石拱桥的栏杆边，探出头朝水面望去，水面上映着阳光的水纹有些刺眼，而在那一片片水纹中，她看见有个男孩的虚影像倒影一般贴近水面看着她在笑，水面上吹来的风中带来他的声音：
【要多来河边玩啊，玫玫，我会等你的~】
【讨厌的人可以让他们消失，不会有谁知道，和你没有任何关系的~】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水妖02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