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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00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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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任棠的舌头还在。”原衡看向任棠。
任棠“嗯”了一声。
原衡道:“这样说太抽象了,要不你学学那种声音?”
任棠打了个寒噤,整个人忽然激动起来:“我试过!但是不行!我学不出来!那根本……根本不是人类能发出的声音!”
原衡见他如此激动,也不急着说话,三两下将剩下的早餐吃完,见他差不多冷静下来,端起橙汁,喝了一口,然后道:“你还在别的地方听过这种声音?”
任棠手指一颤,道:“没有。”顿了一顿,又道:“但有几次,我半夜睡的迷迷糊糊的,会突然听到这种声音,就像楚哥他们还活着,还在我身边,在跟我说话。
我知道那只是我的错觉,但有时候,我会觉得,他们还没死,不,应该说,他们还没有离开。”
原衡道:“你一般都是什么时候听到这种声音?”
“没有规律。”任棠说,“我屋里有本日历,我每次做这种梦,醒来以后都会记下来。不是固定的日期,也没有固定的天象,那只是我很偶然做的噩梦。”
“不是只有日期和天象才称得上规律,你每次都是半夜睡着以后,听到那种声音,不也算是一种规律。”原衡笑了笑,“你还记得每次你听到那种声音之前,都在做什么梦吗?”
任棠回忆片刻,说道:“不记得了。我平时就很少做梦,每次听到那种声音,我都会被吓醒,完全不记得刚才有没有做梦了。”
“看,这又是一个共同点。做梦也是一种大脑活动,人从睡梦中惊醒,一般都会对自己刚才做过的梦有印象,尤其你是被那种怪声惊醒的,你肯定会下意识地回忆,自己听到那种怪声之前,都看见了什么。如果你醒来之前没有做梦,你也应该是有印象的。一两次也就罢了,但若你每次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做梦……”原衡笑了一笑,不再往下说了。
任棠的心都提了起来,问道:“这说明什么?”
原衡道:“现在还不好说,等我看过你的噩梦日历以后,也许会有结论。”
他不等任棠回答,就问:“任棠他们上路以后,又发生了什么?”
任棠还沉浸在原衡刚刚那句话里,他看得出来,原衡并不认为他几次被那种怪声惊醒,只是他日有所思,偶然生出的噩梦,而是有更深刻的原因。
难道那怪声真的是任棠、楚哥、老七他们发出来的?
他们真的没有离开?
这么多年了,他们一直跟在自己身边?
他听到原衡问他,后面又发生了什么,微微一愣,然后道:“接下来的两天,他们白天睁眼,晚上闭眼,除了吃饭喝水,脚下一直没有停过。
他们穿过一片树林,又进一片荒野,像是有意识地避开有人的市镇,但他们完全不知道找辆车来代步。要说有什么变化——他们的脖子向左歪的越来越厉害,最后右耳朵都快歪到锁骨下面。
到了第五天晚上,大概十一点左右吧,前几天这个时候,他们都会闭上眼睛开始睡觉,但是那天晚上没有。
我身体撑不住了,睡过去的时候,他们还是睁着眼睛。凌晨一两点的时候,我突然醒了过来,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很难受。
我去看旁边的大姚,就见他面无表情地往前走,歪着脖子,眼睛睁得很大。我再去看其他人,我能看见的那几个人,也都是大姚那副模样。或者说……是我现在这副模样。”
他说到这里,神经质地笑了笑,脖子突然向左一歪,头顶向下,下巴向上,右耳几乎与锁骨平齐。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睛睁得极大,眼眶肌肉似乎都要撑裂,在暖光灯下仍然显得十分的阴森诡异。
原衡道:“研究所那些人最后也差不多是这副模样,大家死相很一致啊。”
任棠也说不清楚自己干吗要模仿楚哥他们当时的模样,也许只是不忿原衡可以如此淡定。
这时听原衡这么说,他心思被戳破,讪讪地直起脖子来,说道:“我最初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只是盯着他们看,在想他们又遇到什么事了,我明明一直和他们在一起,我怎么没事。
后来突然反应过来,他们的脑袋好像死了,而且死不瞑目,眼睛都闭不上,但身体没死,所以还在往前走。
一直以来,我和任棠都是两个脑袋,共用一个身体。从前我比他弱,身体都由他来控制,现在他死了,身体就是我的了。
要控制身体很难,直到天亮我才学会。掌控了身体以后,我就把任棠的脑袋扳正,然后跟在楚哥他们的后面,想要看看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事。
他们的脑袋死了,不需要喝水吃饭,就一直走,一直走。第二天下午五点多的时候,他们突然脖子向下坠去,颈骨直接断了,只剩下一层皮肉连着,然后一个接一个扑地摔倒,就像是饺子下锅。”
“我连忙过去,想看看他们的身体是不是也死了。谁知走到一半,我忽然闻到了一种……”任棠抿住嘴唇,在想该怎么形容这种味道,最后还是干巴巴地道,“一种香味。”
“香味?什么样的香味?”原衡重复,同时看向任棠上面那双眼睛。
他看过研究所的监控以后,一直以为那柄黄金蛇权杖影响的只是精神,大家一开始只是类似于植物人的深度昏迷,一天后因为脖子扭断而真正死亡。
直到适才任棠说他没法控制上面这双眼睛,原衡才知道这柄黄金蛇权杖还能影响肉|体。
楚哥等人死后身体散发香味,应该和他们无法闭合的眼睛一样,都是身体在权杖影响下发生的异变。
“形容不出来。我从没闻过类似的香味,我只知道……我闻到香味以后,突然非常的饿,非常想要把他们吃了。如果不是因为我的呼吸道发育不完全,再浓郁的香味,我也只能闻到很少一部分,我可能早就扑上去了。
我知道我突然生出的饥饿感,和要把他们吃了的念头很不对劲,害怕控制不住自己,但又不甘心就这么走了,最后想出一个办法。
我撕破衣服,用破衣服把脸蒙住,当时我手里有任棠、大姚和老常的手机,老常的手机电池几乎是满的,我和大姚的手机都没电了。
我就给我的手机换了块电池,爬到树上,把老常的手机绑在树枝上,摄像头对着楚哥他们,然后和我的手机视频通话。我自己躲得远远的,楚哥他们身上无论有什么香味臭味,我都闻不到。
大概过了快一个小时,西南方突然有六个人走了过来。当时楚哥他们就是往西边走,我是躲到了东边,所以没看见这六个人,等看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扑到了楚哥他们的身上,弓背塌腰,跟动物似的,在楚哥他们的身上啃来啃去。
你能想象那画面么,他们的嘴在楚哥他们身上撕咬,偶尔抬头,牙齿缝都滴出血来,手也不闲着,直接把整条整条的肉从楚哥他们身上撕了下来,上面脂肪和肌肉都有。还有人去掏他们的内脏,把他们的肠子扯出来,塞进嘴里嘎吱嘎吱地嚼……”
他不知不觉间停了下来,目瞪口呆地看着原衡,原衡正夹着一条鱿鱼,放进嘴里咬,也不知他是不是故意的,鱿鱼和他牙齿相碰,竟也发出了嘎吱嘎吱的脆响。
“您继续讲,”原衡点了点头,笑的还挺开心,“我最喜欢用这种血腥场面下饭了。”
任棠将楚哥等人被那些路人分食的场面说得这般详细,无非是想着当年这场面把自己吓得魂飞魄散,六十年都忘不掉,哪能让原衡这么轻松就听完了。
这时见原衡半点也不在乎,他哪还有兴趣说下去,干笑一声,若无其事地道:“那六个人一吃就吃了三个多小时,最后楚哥他们都被那六个人吃进肚子里,包括骨头和毛发。最后地上只剩下衣服,鞋子,行李和好大一滩血迹。然后那六个人从地上站起来,其中一人手里拿着那柄黄金蛇权杖,就向西边去了。”
原衡知道任棠说到关键了,放下筷子,问道:“你们那几天也是一直向西走?”
任棠道:“我分不清楚,不过楚哥他们死的那个地方,确实是在翡蛾山的西边。”
原衡拿出手机,搜出翡蛾山附近的地图,站起身来,走到任棠身旁,将手机递到他的面前,说道:“我想你应该能找到他们死的地方吧。”
任棠看了一会儿,抬手在屏幕上点了一下。
原衡收回手机,看了一眼,这是和翡蛾山相距约一千九百公里的一片森林,果然在翡蛾山的西边。
他将这个地点做了标记,然后坐回桌前,问道:“后来呢?你应该不会让这六个人就这么离开了吧?”
“是。我看着他们吃完人以后,就拿着那柄黄金蛇权杖走了,觉得很不对劲。
楚哥他们身上散发的那股香味,我是闻过的,在那股香味下,人根本控制不了自己。楚哥他们,分明是希望别人把他们吃了。
我们就是在遇到那柄黄金蛇权杖以后,身上才发生了这些变化,现在那六个人吃完了人,竟然也去拿那柄权杖了。
若说是为了财,可是行李里明明还有两只玛瑙瓶子,他们却看也不看,根本不去翻地上的行李。
我想他们拿走那柄权杖,根本不是求财,可能是楚哥他们的肉到了那六个人的肚子里,就操控他们去拿那柄权杖了。
任棠之前和楚哥一模一样,我怕过几天我身上也会发出那种香味,实在放心不下,只好偷偷跟在那六个人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