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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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夜
M镇只是一座远离市中心的小镇,在圣诞的诱惑下却丝毫不显单调.锥生零孤身顶着风雪穿行在灯红酒绿的大街上,目光无意间的上扬,瞥到街边高高挂起的圣诞倒计时大牌子,视线刹时被吸引.
红底白字的牌子上赫然记载着日期:x年x月x日,距离平安夜还有一天.
牌面上不停闪烁着红光的"Merry Christmas"刺痛了零的眼,不禁在心底叹息:已经……七年了呢.
"锥生同学?"风雪中隐隐传来了似曾相识的声线,诧异的转头,一个美貌少妇正怀抱着一个男孩试探性的望向自己.
在脑中努力搜索了一阵,无奈自己当时的人际关系真的差到可怜,有人能记得他已经是个奇迹了,锥生零自己更不可能记得别人.
只好尴尬地开口,"我是.你是……?"
"真的是你?我刚刚还不敢认呢,没想到你保养的这么好,简直跟七年前一模一样,一点变化都没有!"
少妇一脸惊奇的奔向自己,零的心里却在听了她的话后涌起一股难言的酸涩感----没变?是因为自己的吸血鬼体质吧.对于人类来说,日子只不过是个数字,用来标榜生命成长的数字,那么,对于吸血鬼呢?自己可以这样子走过不多不少的七年,那么七十年呢?是要躲起来隐居,还是要在时代的洪流中随波逐流,不停的换着一个个身份,重复着无意义的欺骗?……吸血鬼,真的是只能活在黑暗中的存在呢.
"是我呀,我是沙赖,不记得了吗?"见零发呆,面前的少妇不满的撅起了嘴.
终于回神的零开始仔细打量起面前的人来:头发长长了,容貌基本上没有大的变化,但是,从那双一直微笑着的双眸中,零可以感觉得到,对方明显已经成熟多了,而且……全身散发着幸福的气息……属于普通人的幸福.那种幸福,恐怕是自己终其一生也无法抓住的吧,她的家庭……一定很美满.
"……抱歉,你知道的,我……"
"不用说了,当年黑主学园的第一大冰山,没可能记得我这个路人甲吧."少妇没等他说完便开玩笑般打断了零的话,"你现在在干嘛?理事长和优姬他们还好吗?"
"是吗,原来你还不知道."少年的嘴角勾起一个苦涩的弧度.优姬,那个把所有温暖都任性的推给自己的女孩,在七年前那个秋叶飘零的夜晚,永远的沉睡在了自己的臂弯里.孰不知早已伤痕累累的他,已经承载不了她的希望了,那份温暖太难得,也太沉重.他是锥生零,属于他的向来只有厄运,所以他选择了逃离.
随之而来的李土的死讯不真实的恍惚是场讽刺----他竟然死在了玛丽亚的手里,红玛丽亚与他同归于尽,以玖兰夫人的身份.就算她欺骗了玖兰枢,到最后还是为大家抱了仇.而他锥生零,一直信誓旦旦的猎人竟然做了逃兵……还真是失败呢,这种人生.
"……我跟他们已经很久没联系了,所以不清楚."零听见自己的声音说出这样的话,拳不禁在背后握紧----明明是想告诉她的,告诉这个优姬生前最重视的朋友,哪怕多一个人也好,希望能有更多的人记得她.但是……不能这么自私的……打碎对方的幸福.
"这样啊……"少妇有点沮丧的低下头.
遥远的风中传来陌生模糊的呼唤,依稀可以辨认的出是在呼唤着少妇的名字.
"我回去了,丈夫在叫我呢."少妇扬起头笑道,"锥生君要保重啊."大力的挥了挥手,沙赖消失在风雪中.
点点头算做回应,零转过身向着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去的地方进发.
YEARS酒吧,内部的装修一如它的名字般古朴.从门到桌都是木制的,不过这也正是零喜欢的,令人安心的味道.
老板是个活泼的中年人,看见零推门进来便招呼道:"呦,小伙子真准时啊."
"老板,一打特其拉."零踱到吧台,清冷的声线毫不含糊.
"!"
零向来只点鸡尾鸡,而且次次都是不会喝醉的长饮.今天一开口就单点了这么多烈酒,老板不禁被吓了一跳.
"喂喂,小伙子,你还有工作吧,换一种吧,别误事."
说是工作,其实只是零脱离协会后暗中清除LEVEL E的事.说来奇怪,这群家伙每到圣诞前夕就会特别猖獗,是受到神的蛊惑了吗,这群可悲的家伙.
"不,今天没什么事……所以只是想试试会不会醉,麻烦您了."
老板无奈的摇摇头,还是转身拿起了柜台上的特其拉.
门口的风铃"叮咚"一声响,标志着又有客人到来了.进来的是两个惊为天人的少年,一个红眸棕发,一个金发碧眼.前者的身上散发出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的帝王气息,后者则是一直好脾气的微笑着,看起来平易近人.店里的女客都因这二人的到来而把目光集中到吧台这边来,两人却目不斜视的走上前坐下,显然已经习惯了被瞩目.
"老板,两杯美伦鲍尔."棕发的少年不紧不慢的开口,优雅的声线里找不到一丝慌张.
"我们在旅行,还没找到住的地方,所以请老板您快点."一边的金发少年虽然在微笑,声音中却透出一股明显的压迫感.
老板赶紧拿起用具调酒,却不忘和这两个生面孔搭讪,"二位不是本地人吧,为了什么而旅行呢."
本来只是随便问问,以为听不到答案的问题却从棕发少年口中得到答案,"……为了寻找我的恋人."
"噢呀呀~,能被您这样的人喜欢上真是好福气啊."
[福气?零,你恐怕躲我还来不及呢,你就那么恨我吗?恨到一定要用那种手段欺骗我离开我,如今的我追寻这么多年,只想要你一个真心的回答而已.]
见对方久久没有反应,老板又自顾自的说了起来,"说起来,有个人一直在点和您刚才一样的酒呢.六年来一直都是,不过今年却换成了一打特其拉.唉呀呀,真是吓人啊,喝完连路都走不稳了~"
"老板,请问你说的人长什么样子?"把身体向老板那边探了探,棕发少年的问话中明显的带上了焦急.
"是个很漂亮的男孩儿,银白色的头发,紫色的眼睛,对了,他才刚走不久……喂!你们的酒~"
看着对视一眼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的两人,老板再次无奈的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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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纷飞,模糊了本就不清晰的视线,零的手紧抓着胃部的衣服----特其拉,真是名副其实的烈酒呢.看来自己一天没进食去喝那种东西真的是个不错的选择呢,现在这种状态……应该算醉了吧,醉了的话就可以在今晚不再做那个该死的梦,不再想起……玖兰枢.那个他原本最恨,现在却最爱的人.只要不去想他,就不会想要回去找他,都已经这么久了,他也该忘了自己,开始新的生活了吧.或者他从头到尾都没认真过,只是一时兴起?……这样也好,至少他还是那个众星捧月般的纯血君王,失去了自己,不会对他有任何损失,这个世界离了谁不是照旧转呢?
……但是,该死的!不要再痛了,这样下去只会越痛越清醒的.
锥生零一手用力的撑住冰冷的墙壁,一手揪紧胃部的衣服,只觉得那个地方一直在抽搐.视野里也越来越暗,要晕倒了吗?这种天气倒下去恐怕就爬不起来了,也好呢……这种结果.
靠着墙壁渐渐软下去的身体被一双温暖有力的手臂稳稳的接进怀里,一件大衣顺势裹在自己的身上.对方身上的气息熟悉又安心……该死!怎么又梦见他了?!
迷迷糊糊的感觉自己被横抱起来,视线里虽然由昏暗渐转为白亮,胃还是一抽一抽的痛.零疼的脸色惨白,不由的在对方怀里挣扎起来.
感觉到抱着自己的双臂一紧,耳边响起一把温柔的声线,"真是的,别乱动啊~摔到了我会担心的."
白亮的灯光转为昏黄,零尝试着眯起双眸打量四周……好像是洗手间.对方好像发现了自己的异样,把迷糊中的自己放到了水槽边上.
腰上有一只手臂一直固执的圈紧自己,像是怕自己逃跑似的,也是因为这条手臂,站立不稳的自己才避免摔倒.对方空出来的手轻轻顺着自己的背,耳边再次响起那道熟悉的声音,"零,吐出来会好一点."
零无奈的闭紧嘴巴----只是痛而已,又不是恶心.只可惜自己现在痛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只能在心里抱怨.
两人就保持着这个暧昧的姿势好久,其间谁都没有发出声音,空气中甚至能嗅到时间静止和酒精打着转飘过的味道.
许久许久,伴着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零感觉自己再次被横抱起来.
"一条,醒酒汤好了吗?"还是刚刚的声音.
"早就好了,喏,在这里."
伴着这声"在这里",零发现一双柔软的唇贴上了自己的,随着对方的舌头递过来的还有一股酸涩的东西.[真难喝!比起特其拉差远了!]零再度挣扎,这次对方好似算准了零的动作,在零刚想直起上半身时便被轻轻的按回床上.
"终于抓到你了~,晚安,我的宝贝."伴着一声带点邪魅的温柔,零感到一只温暖的手抚上了自己冰凉的额头,自己仅剩的最后一点意识终于也沉入了黑暗.
****************
破晓的晨光打在床上紧拥的两个人身上,感到脸上一抹温暖,零疑惑的睁开双眸----沏!原来是阳光啊,昨晚真是做了个奇怪的梦.下意识的想起身,腰上却突的一紧,似有千斤重,强压着自己不准起身.
零的心里一阵发毛----昨晚的梦不会是真的吧,不要啊~,他还没想好怎么面对那只纯血变态,听他昨晚的语气,不把自己吃干抹净绝不会罢休的.
"零,怎么样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把零的身子转过来,红眸对上紫晶,认真的问.
……先装娇弱吧-_-
打定主意的锥生零再次捂住胃部叫痛.
"这样啊~"枢的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邪笑,扬声道:"一条,把药拿进来."
门外的一条应声推进来一辆手推车,上面放着的密密麻麻至少有二三十碗药.
零偷偷的瞥了枢一眼,发现后者正黑着脸用从未有过的严厉视线望着自己.
扳过零的脸,尽管极力压抑自己的怒气,枢的声音还是微微发抖,"又想骗我?锥生零,你似乎不知道你每次撒谎时都不敢看对方的眼睛.只有一次,只有七年前的那一次我大意了,大意的代价是我担心了整整七年.你知不知道当我以为你接受我了的时候我有多开心,可是你……还有啊!你以后不准再那样喝酒,明明一整天没吃东西还喝那么多烈酒,你想自杀吗?!知不知道你昨晚睡着了还喊疼时差点没吓掉我没条命!"
"……"
零睁大双眼望着居高临下近在咫尺的人----这个人……真的是玖兰枢?
"如你所见,零,枢把最真实的都献给了你.在夜间部时枢不管多生气也没这样跳脚过,可是当他知道你不见了的时候,他几乎是马上扔下了一切疯了似的满世界找你.不打扰你们了,零,如果你的脑袋不是木头做的,就好好和枢谈谈吧."
一条把手推车推出去,体贴的替他们关上门.
房间里,零别过头闭紧双眼,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捏紧零的下巴,枢强迫零面对自己,"我玖兰枢不是死缠烂打的人,零,你的答案是什么?七年,还不够吗?"
"……"
零依然绝决的紧闭双眼,好像只要看不见枢,一切的一切就会结束.如果孤独是他的宿命,那么就让自己永远孤独下去好了,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离开他的……这是自己没能履行职责的惩罚----永远与幸福擦身而过.
"锥生零,你还真是一点没变呢.以为过了七年你至少会稍微成熟一点的,没想到你还用逃避这么幼稚的方式面对我.七年前我没有逼你要答案是因为我觉得你需要时间,你需要时间来沉淀那些恶劣的回忆,但是,你现在居然还是这副样子,真让我失望……锥生零,你就这么怕我吗?"
如果说前面的话零暂时可以忍受,那么这最后的一句话无疑燃尽了零的底线.
"少在那里自以为是了,纯血种!明明什么都不懂,别在那里说的像什么都知道似的,七年前……"零突然噤声,因为有一句话伴着一张少女的脸在这呼之欲出的回忆里再次占据了零的脑海,那是零没办法原谅自己的……因为自己的大意而错失的温暖.
从枢带点严肃的瞳仁里,零收到了将对话继续下去的渴望,但自己却不想也不能再说了,那个时候就决定了……那是对自己的惩罚.
"……玖兰枢,你走吧,从头到尾……我就没有什么答案要给你,不要再自作多情了."
"我想我有说过你很不擅长撒谎吧,所以刚刚不是你的真心话."再次扳过零的脸,枢一字一顿道:"我、驳、回!"
酒红色的瞳仁里是快要溢出来的坚决和认真,零突然觉得自己无言以对……也是呢,从以前开始,玖兰枢就是唯一能看穿自己的存在,所以……语言什么的,现在已经没有用了吧……被发现了吗?自己一直压抑的心意和卑微的颤抖着的决心……
"理事长很担心你……我也是.这七年来,一直一直在寻找,所以……回去吧,跟我一起."
过于温暖的话语,动摇着零的心;过于虔诚的语气包裹着零的思维……零觉得自己就快妥协了,但是----
"优姬……"
"她把你让给我了,所以……没有关系,我们是被祝福着的,难道你要浪费她的决心,让她在天上伤心吗?"
"可以相信吗……我可以相信你吗?玖兰枢?"
"……嗯,无论什么,都交给我吧,回忆我来替你保管,未来我们一起渡过,我发誓,我没有撒谎,我们……是被祝福着的."
锥生零颓然的倒向玖兰枢的怀抱,好像把一辈子的重量就这样交出去了.虽然还是没有回答,但枢知道,零的心底,此刻有什么正悄悄的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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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一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