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十夜（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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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西边山体发生滑坡，又一具尸体显现出来，赞红礼在接到电话的第一时间赶赴现场，此时王真仁正在警戒线内翻查尸体。这个山坡因为滑坡失去了原有的样貌，也使得山路更加难行，赞红礼本来还想要再仔细打量一下周边环境，但是因为存在极高的二次崩塌风险促使她只好先走进警戒线内一看究竟。
小张，怎么会是她？
一向沉稳的赞红礼觉得有什么东西快要掉落到泥土上了，她连忙转过身背对着王真仁，退到警戒线外。一滴，一滴，那东西越来越多，慢慢渗到脚下的那片泥土里面。
赞红礼不记得后面做了什么，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局子，手上正拿着现场笔录本，她随意翻动了几下，一想起那张没有了血色却异常熟悉的脸庞，心里就是一阵莫名的刺痛，胃里更是泛起一股酸水。
赞红礼站起身，茫然地走到办公室外的大堂，科里的同事抬头望了她一眼，又集体默契地低下，继续忙各自原来的工作。她来到小张的座位上，桌面整理的很干净，一眼就能看到笔筒边上摆着的镜框，是一家三口坐在一起拍的照片，那时候小张脸上洋溢着幸福而甜美的笑容。赞红礼伸出手，犹豫了一下，还是收了回去，就在这时原本好好安放在桌面上的合照很突然地摔到地面上，然后玻璃碎了一地。没有时间诧异这种情况的不合常理，因为在看到照片掉落到的瞬间，赞红礼突然想起了一些模糊的景象，照片上那张洋溢着满满笑容的脸竟然和一张异常诧异的脸重叠到了一起，就这样重重跌落在面前，她想伸出手去抓，却不能动。
“报告头头，现场拍摄的照片已经放在你办公桌上了。头头…”
“嗯”，红礼对新人李点了点头，然后拖着沉重的步伐恍恍惚惚回到了办公室，她默默锁上门，坐在椅子上后突然用力揪住自己的头发往外扯，现在她什么也不敢想，什么也不想听。将视线停留在摆放着的现场照片上，看着那个似乎还能重新在脑海里勾勒出原状的山坡，又看着小张泥泞的衣角边上露出一抹不和谐的黄，她竟然联想到昨天梦中的黄衣女子，渐渐脑海里有盏灯亮了起来，慢慢地那个女子的脸显现出来。就是小张！
此时，赞红礼在心里无端升起一种猜测，这假设很无稽但又有几分合理。慌乱间红礼把脚收到椅子上缩成一团，过了片刻后又用颤抖的手反复摸了几次上衣口袋，却什么也没找到。后来她佯装镇定，吞咽了几次口水，拨通家里的电话，她想让对话听上去能显得轻松一点，但是身体却不由自主地颤抖。
再后来她挂断了电话，对着嘟嘟响的电话望了很久，她似乎听到门口有人敲门，问她要不要吃点什么，她张了张口勉强答了一句“不要”，但是发出的声音在耳里听起来都是呜咽着的。就这样思绪乱作一团，又不知道独自在里面坐了多久。终于她下定了决心，拿起车钥匙在门前站住，又深深吸了长长一口气，打开了办公室原本紧闭的大门。门外站着一个让她意想不到的人——赞母。
“妈？”
“还没吃吧，一起去吃点。”赞母不等红礼回答，就拉着她往餐厅的方向走去，时间还早，餐厅里面没多少人。
“听真仁说出事的是你同事，你很难过吧。”赞母把自己的手放在红礼的手上，用力握了一握，接着说，“有很多事情我们不愿意看到，但还是会发生，这就需要放开胸怀接受它。”
“可是，这件事情我觉得很蹊跷。我梦到了那个死去的同事，在梦里她给了我一样东西。”红礼将自己的手从母亲手心下收回来，继续说，“以往也有队友殉职，我虽然难过，但是都能控制好情绪。这一次我很乱，我觉得自己可能知道凶手是谁！妈，我需要求证…”
“你现在最需要休息。以前你劝我说要注意睡眠质量，才不会疑神疑鬼。但是你呢，最近加班加点，忽略照顾身体。现在就走！我亲自到你头头那里帮你要假期！？”赞母说这些话的时候有些激动。
“妈，这案子我想一直跟下去。等案子破了，我们就去旅行。”虽然她现在很混乱，但是她不想逃避，渴望能亲手揭开案子的真实。
“好吧，如果你坚持…”赞母想继续往下说，但是下巴处传来疼痛迫使她用手压住疼痛部位，脸上尽现痛楚。
“不舒服？”说着赞红礼就要站起身一看究竟。
赞母朝她摆摆手，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后，才对她强挤出一分笑容：“这几天上火，回去降降火就行了。”
“牙痛也是病，你得去医院…”赞红礼的行动电话不合时宜地响起来，她只好收住后面要说的话，先接起电话。
“有新线索！我马上就到。”合上电话，赞红礼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案件终于能有所突破了，“妈，一定要去医院看。我现在要去现场。”
等红礼赶到的时候，取证工作已经结束，她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就在一块巨大的圆石上方坐下来，望着山峰的那边，好像有很多杂乱的思绪蜂拥着汇聚到脑海里，但是没有条理。
工作结束以后王真仁脱下手套，向前刚走了几步，口袋里的移动电话响了。
“你放心，事情已经安排妥当。她很好。”
说完这些他挂断电话，然后握了握裤带里的钥匙链，向赞红礼的方向走去：“红礼，这件案子关键线索都找到了，你还在担忧什么？”
赞红礼回头望了他一眼，然后转回去继续看天边聚集起来的乌云：“有些地方没想通，凶器还没有找到，又想不出罪犯的犯罪手法。”
“我相信罪犯能很快抓到。抓到了他事情不就明朗了吗？”王真仁在她身边坐下来，也望着天那边聚集起来的乌云。
“王大法医，现在怎么这么乐观了？你认为从现场刚找到的牙齿中提取出DNA，然后圈定了疑犯，抓到她案子就能结束了吗？”赞红礼侧过头看着他，眼神中充满固执，“直觉告诉我，很多谜团要先解开，我不相信这系列案子可以这么简单结束。如果这样，一定就是哪里出了差错。况且我觉得自己可能和案件有紧密地联系，所以不搞清楚真相，我不会罢手。”
“红礼，证据就是事实，你是一个相信证据的人，现在疑犯不小心在现场遗留重要证据，我们难道还要怀疑？”
“为什么不？怎么会那么巧就有一颗牙齿掉落在现场？它的离奇出现难道就不需要怀疑？小张身上根本没有挣扎过的痕迹，这个牙齿是罪犯他自己把它敲下来，放在哪里？”她依旧固执地坚持自己的看法，“而且你一点都不觉得怪异吗？为什么这么重要的证据你第一次搜查没有发现，然后又被你找到了！王真仁，你是个优秀的法医，如果不先说服你自己，怎么又能让我相信？”
就在这个时候，他看见她的旁边慢慢出现一个影子，越来越清晰，是一条一人高的金蛇，伸出红色的信子想要去舔赞红礼的脸，当舌头快碰触到她的皮肤的时候，王真仁装作不经意般伸出自己的手隔在中间，接着又自然地放到红礼的肩膀上，对她说：“我们先回去，船到桥头自然直。”
他们站起身走了。就在他们的背后，那条蛇的人脸上先是一片怒容，接着展露出诡异的浅笑，它吐了吐信子，便渐渐消退了身形。
赞红礼回去后不知道该从哪里寻找新的突破口，但是个人情绪已经完全平复了，她想不管案子跟自己有没有直接关系，找到真相才最重要，于是她将三个案子重新摆放到一起。通过整理三个死者之间的联系，来找寻对破案有用的线索，然后她惊讶的发现这三个人都是同一个协会的会员，这三个人之间应该互相认识？可是这又说明了什么？时间就这样在一分一秒中过去，当王真仁来到办公室找她的时候，脸上带着一脸严肃的表情，这让赞红礼第一次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什么？”她问他。
“DNA比对图谱。”他忧虑的看着她。
“和罪犯资料库比对的结果？”她继续问。
“我拿了你留在我车上的唾沫残留标本，进行DNA提取。”他不知道该怎样说下去，“你一直坚持自己和这起案子有联系，我想我需要先打消你荒诞的念头。”
“取证不合法，你根本没有在事前告知我，王真仁你违反了职业操守！”她朝他吼。
“看了报告再讨论我的操守问题吧。”他一脸伤感。
红礼满脸疑惑得从他的手里接过图谱翻开，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世界都是谎言构筑起来的，她不相信。
“不完全匹配，但是这个罪犯跟你有着亲密的血缘关系，而你现在剩下的亲人里面只有一个可能。”他觉得自己很残酷。
“不是我妈妈，这样的杀人手法她根本做不到。”她坚定的说。
“科学不会做假。只要把她逮捕到局子里面，讯问了就能搞清楚。”他也坚持着自己的看法。
“我不相信！我始终坚持我的观点，即便抓到了DNA吻合的疑犯，倘若所有疑点不弄清楚，我不会让队里定案。”她望着他的眼睛似乎泛着泪花。
“你属于直系亲属，这个案子中你的工作结束了。”
怎么可以结束！?
随后赞母被带到局子里，赞红礼虽然不能参与讯问，但是选择在外面焦急地等待结果。
“她都交待了。你放弃吧？”新人李望着忧愁的她说。
“我不相信。事情没有结束，只要给我足够的时间，我一定能抓到真正的凶手。”
“蒋局长下了命令，这个案子你不能继续跟进。”
而后，赞母在看守所离奇发疯，可惜有很多关键问题在她头脑清楚地时候并没有交待完全，随后她被转入康复医院，这件案子也成了悬案。一切好像在这里应该结束了，但是赞红礼依旧执著的认为母亲是被冤枉的，并为此四处奔波。
其实就在找到关键物证的那个早晨，赞母来到了局子里面，先敲开了王真仁的办公室大门，两人在经过一番秘密商谈后，她终于舒展开久久纠结的眉头，然后才向红礼的办公室方向走去…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十夜（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