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章 回来 ...
-
刘景城在65岁时收9岁的张道坚为弟子。
这之前一年，台岛政府废除了“戒严令”，两岸终于可以通航通邮通商。刘景城早已灰暗的心又升起一线希望，他要回去，要带一个优秀的弟子回去。
可每次临到动身，他又退缩了。27岁时一时气盛，走得容易，哪里想到风云变幻，海峡封锁，想回也回不去；现在能回去了，又怕师父早就把他逐出了师门；不回去，还能留一丝幻想。
就这样犹豫反复，到最后，他下定决心，死也要死个明白，可人老了身体不行了，回不去了。
“那是哪一年？”观羽问。
“09年，师父87岁仙逝。”
观羽叹气，说：“师祖15年过世。小师叔说，他一直等着师叔回来。我以前会看到他在龙头岭散步，现在才知道，那里以前是刘师叔练功的地方。”
刘景城出走之后，师祖和师父都很自责 。
本来灵霄派广纳修行者，讲授道学，不轻易收弟子。从刘景城出走以后，师祖只收了小师叔一个弟子，师父容景芳只收了观羽为弟子。
师父容景芳则认为自己逼走了师弟，没有资格任掌门，一直都是代理掌门。掌门之位，留给小师叔。
张道坚抹一把脸，问：“你师父他……”
“他老人家20年过世了。师祖过世前，他还派人去台岛找过刘师叔。八几年两岸一通航，师祖和师父都派人去台岛找过，可惜都没消息。”
小师叔他们以为师兄弟刘景城耿耿于怀才不肯回来，其实是刘景城内心有愧不敢回来。
比较沉重的话说完，误会也解开了。
张道坚算了算，惊愕道：“师伯是哪年收你为徒？你今年多大了？”
观羽嘿嘿一笑，说：“我12岁拜的师，那是14年，师父他老人家当时已经94了。”
张道坚脸上的表情有点复杂。
观羽想起之前的疑问：“你怎么又相信我是灵霄派弟子了？”
张道坚继续用那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她：“……因为你打的那一掌。”
在巷子里过招时，张道坚使出的是阴阳浑天拳，这是刘景城自己琢磨出来的，他曾说过，唯一能破解这一招的，只有他师父的霹雳掌。而霹雳掌，只有法脉弟子才能学。
“啊……” 观羽想解释又不知怎么说。
师父容景芳虽然收了她做弟子，但其实平时练功修行啥的，都是小师叔在管。小师叔教什么，她就学什么。
这个小师叔，真的是什么都敢教！用他的话说，就是“师父引进门修行在个人”，教了也得你能学，学了还学到精髓，那都看自己的造化。
当时她急着救江河，见招拆招，也没多想，力道都没掌握好，才把张道坚给打成了重伤。
如果说张道坚那时候就相信她是灵霄派弟子，那张美兰探听到的，其实是张道坚有意透露的了？
张道坚大概就是把她当成了灵霄派的什么人物了，算了，等他看到小师叔大概就不会这么想了。不过，比起认祖归宗，张道坚有更要紧的事要面对。
张道坚听她这么说，叹口气，说：“我知道，我捉妖，还打伤了你们的一个当官的妖，我……”
“不是这件事。”观羽摆摆手。刚才趁护士给张道坚处理伤口，她已经把整个事情经过汇报上去了，当然也求了情，希望上面能酌情处理。
观羽对此不是太担心，但是张道坚一副茫然的样子，她有点头疼：“……那个，你和美兰姐这误会……”
“啊，”张道坚像是恍然大悟，然后说，“没事，她看到我帮你，应该就明白了吧？”
观羽：“……”我都没明白，她能明白什么？！你跟人家说“人妖殊途”啊！
你要说他没改变观念嘛，他帮了观羽；你说他改变了吧，他对乔美兰说“人妖殊途”……
“我当时不知道你们还有后手，想跟那两个道士打探一下，到底指使我们来的目的是什么，所以才故意那么说……”张道坚还一副不知自己闯下多大祸的无辜表情。
观羽念在同门又救了她一次的份上，试图挽救：“你就直接表态吧，你对美兰姐，怎么想的？”
张道坚忸怩了一下，耳朵尖发红，吭哧半天，说：“师父早就算过，说我命里有桃花劫，跟妖有关……”
“所以呢？！”
张道坚清清嗓子，眉目一本正经：“师父都算过了，说，既来之则安之。”
这一对师徒！
“师父说过，万事要懂得转圜，不能一条道走到黑。不要像他当初太冲动。事缓则圆，不能太极端……”张道坚养伤这段时间，足够把师父说的话全都回忆一遍了。
观羽不替乔美兰着急了，替他着急：“那师兄，你好好想想怎么哄好美兰姐吧！”
医疗室外“砰”地一声，好像是有人冲出去，把门关上了。
水草摇摆，江风回旋。
胡兀鹫赤裸着身体，手臂流着血，拖着一条残腿往岸上爬。
他抬头，看到站在岸上的苏奈，露出凶恶又绝望的表情。
苏奈说：“上次你救回去的蛇妖，怎么样了？”
胡兀鹫恶狠狠的眼神一缩。蛇妖被苏奈打废了，被他救回去之后，再也没见到过。
“凡是妖灵都可以做药，你这样回去，是不是也会物尽其用？“苏奈面无表情说道。
“你！”胡兀鹫露出了鸟头原形，站在江水里摇摇晃晃。
“我可以指给你一条生路，就看你走不走了。”
求生的欲望压倒了怨恨，胡兀鹫恢复了人脸，低声问：“是什么？”
“别急，你至少要表现一下诚意吧。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
《炎都晨报》以“人灵警察为人灵，江阳公务守江阳”为标题的新闻，详细报道了这次灵族小学有惊无险的事情。重点称赞警局户籍管理办主任卢永发临危不惧的精神，和警局办事员观羽勇猛无畏的行为。最后特别说明，闯入者已被以寻衅滋事罪拘留十天。
“现在还有人看报纸吗？”观羽翻了翻报纸，放回卢永发桌上。
“这你就不懂了，报纸发行都多少年了，网络才多少年？老一辈人还是习惯看报纸，尤其是灵族。这本来就是专为灵族办的报纸。”卢永发喜滋滋拍拍报纸，准备好好收藏一份，“你要上网也行，《晨报》网站里也有，为了你的安全，都没登照片。”
观羽无所谓，她是来打探消息的。
观羽抓的两个道士按规定是拘留之后遣返，不许入境。不过现在先被上面带走了，和胡兀鹫妖一样，这个事已经不在观羽负责范围之内。
这一次苏奈没下死手，观羽觉得自己平时见缝插针的教育是有效果的。
“小观，外面有人找。”
观羽从卢永发办公室出来，一看来人，有点意外，：“张……师兄？你从台岛回来了？”
张道坚背着个鼓鼓囊囊的黑包，还是当初第一次见差不多的样子，高大的个子，站在大厅里，有些不自在。
张道坚认错态度良好，救观羽也算是戴罪立功，所以从轻发落，最后是警告处分，也没被限制行动自由。他立刻去了武当山，认祖归宗；接着就回台岛去了。
观羽还嘀咕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害她都有点不敢见乔美兰，这怎么没几天又回来了？
张道坚从包里麻溜掏出一堆台岛特产，凤梨酥，芋头酥，牛轧糖，太阳饼，水蒸蛋糕，把观羽和同事嘴塞得鼓鼓的，然后把观羽拉到一边，说：“咳，师妹，你得帮我，那个，美兰，她不肯见我……”
观羽抹抹嘴边的渣渣，说：“你得拿出诚意……”
“美兰见了我就跑，门一关，我，我有诚意也没机会给她看啊……”
得，吃人嘴短，观羽只好亲自跑一趟。把乔美兰从广场舞舞台上拉下来，回家好好劝。
乔美兰猜得到观羽的来意，对着她都不想给好脸色 ：“小观，姐姐是喜欢你，可你别跟我提那个人，不然别怪我翻脸！”
“美兰姐，你想想嘛，”观羽之前不清楚张道坚到底怎么想的，现在有底气了，也敢说了，先给乔美兰倒杯茶，“你知道，我那刘师叔眼光高，就收了这么一个徒弟，那可是精挑细选，从外貌，人才到人品，能力天分，那选了几十年，才看中一个！这说明什么？”
乔美兰斜睨她一眼，不接话。
观羽自己接上：“说明美兰姐你超有眼光！这样的人物，你一眼就看准了！”
乔美兰“扑哧”一笑：“少来！那个无情无义的家伙！说走就走，现在后悔了？晚了！”
肯开口就好办，观羽趁胜追击：“那美兰姐你就冤枉他了，他心意就没变过。”
“哼，他有什么心意？”
“啪！”观羽直接从包里拿出厚厚一沓东西摆在桌上，“喏，这就是他的心意。”
乔美兰柳眉一挑，斜眼看过去，愣住了。
房产证加土地证，六本；银行存折两本，银行卡三张。
“师兄他回台岛，把自己全部家当给你拿来了。他四十多岁的人，半辈子就做两件事，一是听师父的降妖除魔，好有脸面回来认祖归宗；第二就是攒老婆本。”
观羽说：“他知道自己没情趣不会讨人喜欢，就一心一意赚钱攒钱。可之前压根没人让他动过心，遇到美兰姐动心了，家底都给你，连师父降妖除魔的嘱咐也不管了。”
“什么不管？你们灵霄派早就改了宗旨，他不就是按你们的来，当时才救了你的？”乔美兰脑子快嘴也快，说完也来不及收回去了。
“这就护短啦？” 观羽抿着嘴一脸坏笑，乔美兰娇嗔打她一下：“小观！”
观羽见好即收，跑去把门打开，让外面等了半天的张道坚进来，自己自觉关上门，识相退场。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四章 回来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