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光》云汐XY

30、第 30 章

　　“梅姨。”转过走廊时，叶云麒转头唤了她一声。梅姨从发呆中醒转过来，看向他。

　　“谢谢你！”叶云麒淡淡地笑了下，他的声音低沉，夹着丝叹息，转角的走廊很暗，借着厅廊照过去的光线，梅姨看到他的笑容里似乎带着丝伤感，那模糊在暗处看过来的眼神沉重复杂，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但那份沉重感莫名地直戳人心口。

　　“谢？”梅姨神色茫然，下意识地反问了声。

　　“谢谢你帮我……父亲照顾南天竹。”叶云麒的身影没入黑暗中，淡淡的声音传来，“你也早点休息。”

　　梅姨立在原地呆了半晌，凉爽的夜风吹拂到脸上，她才恍然醒了过来，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摇了摇，暗暗嘀咕，老天，都快神经了！怎么总把云麒看成雨轩少爷，真是年龄大了吗？还是太劳累了？看来是得好好休息，醒醒神。

　　她叹了口气，摇摇头，关了落地窗和厅廊的照明，慢慢地上楼去了。

　　沐浴着晨光的花园生机勃勃，清澈的人工湖里成群的鱼儿畅游，堆砌奇巧的假山间错分布，水流被引着沿山势分股下来，形成瀑布和泉水。

　　水面洒下一捧细碎的鱼食，鱼儿们哗地拥过来，争先恐后地抢食。

　　“云麒，早。”

　　身后传来齐羽的声音和脚步声。

　　“早。”叶云麒头也不回地回了一声。

　　齐羽来到他身旁，看着水里抢食的鱼儿。“小时候皮，还差点掉进去过。”他话里含着笑意，“幸好当时丽莎姐跟着，被她一把拽了回来。”

　　“是吗？”叶云麒语气淡淡，顿了顿，“我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齐羽转头看向他，“你怎么了？”

　　叶云麒一怔，看着他凑近的脸，皱眉打量着自己，黑眸中溢出关心，“昨晚没休息好啊，脸色这么差。”

　　叶云麒挪开眼，看向湖面，自己的样子清晰地倒映出来，苍白的脸色，两只眼睑下带着淡淡的乌青。

　　“昨晚失眠了一会，可能是不太适应吧。”叶云麒冲他笑了笑。

　　“吃早餐了！”

　　齐羽眸光复杂地打量着他，还要说什么，不远处梅姨的呼唤传了过来。于是他拍了拍叶云麒，“走吧，吃饭去。”

　　早餐被布置在后花园里，三人围着桌子坐下。

　　“梅姨，怎么了？”齐羽见梅姨脸色不太好。

　　“唉，小蓝今天不知怎么了，不吃不喝的，”梅姨叹了口气，“很难受的样子，一会我得带它去医院看看。”

　　她说话间，注意到叶云麒的脸色，皱了皱眉。

　　“云麒，昨晚没休息好吧？”

　　“有些失眠，没事。”

　　“你说你这孩子，那么晚了，睡不着就起来乱逛，那不更得失眠了么。”梅姨嗔怪道。

　　乱逛？刚拿起吐司的叶云麒动作一滞。齐羽抬眸，尖锐的目光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

　　“像你们这样的年轻人更得保养好自己身体，不然年纪轻轻的就熬坏了……”

　　“你说什么，梅姨？”叶云麒打断她，紧锁眉头，“什么乱逛？我昨晚……有出来逛过？”

　　梅姨看他这一副不知所谓的样子，愣了愣，“你这孩子睡迷糊啦，凌晨快两点时，我出来巡夜，撞见你在楼下厅廊，也不开灯，我还以为是雨轩少爷，给我吓了一跳。”

　　看梅姨的样子不像作假，叶云麒僵在那里，昨晚他是因为做噩梦失眠了一会，可却清楚地记得自己一直待在房间内。对了！那个时候，脑子里似乎一直有另外一个声音，确切来说是另一种意识，那种思维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好像自己要分裂成了两半，后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然后就一直无梦安睡到天亮。

　　这中间，又发生了什么……叶云麒握着银匙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他恍然想起在索柯要塞发作的那次，他在医务室醒来后问罗伊，罗伊告诉他的话，当时没怎么在意，现在仔细回想起来，当时那股从身体里涌上来的压制下阿瑞斯的强大力量，似乎是有意识的一股力量……

　　“你昏过去前还制服了最后一个敌人。”

　　罗伊的话回荡在耳边，他说的这个人不是他！

　　“云麒，你这是怎么了？”梅姨见他的样子不太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叶云麒回过神来，很勉强地冲梅姨笑了笑，“没事，可能真的是睡迷糊了，不记得了。”
　　“我看你不太对，要不要去看看医生。”梅姨关心地打量着他。

　　“没事，梅姨。”叶云麒安抚地向她笑了下，“我就是没休息好而已。”

　　“唉，我就说你们年轻人啊，别太拼了，爱惜好自己的身体……”

　　“梅姨，你当时看见云麒在厅廊做什么呢？”齐羽打断她的唠叨，笑着问。

　　“就站在落地窗那看着外面发呆，喏，就那儿，”梅姨转头目光示意了下不远处对着花园的厅廊，“看着那株南天竹，也不知在想什么，你这孩子看来是真不记得了。是不是害什么癔症啦？”

　　“没那么严重。”没等叶云麒说什么，齐羽就替他回答，“梅姨你当时跟他说话了吧，是不是也看没什么异常？”

　　“是啊，那么大一个人影杵在那儿，当时猛一看过去，我真以为是雨轩少爷，吓我一跳。你说话时的神态语气跟你父亲真像，搞的我都快分不清了，最后还说什么谢谢我帮你父亲照顾南天竹，有点莫名其妙哦。”

　　她叨叨地说着，没注意到那二人的脸色都变了。

　　叶云麒僵在那里，那些梦中的零碎片段涌了上来，好像一把火烧着心窝，喉咙灼痛，隐隐觉得什么可怕的事情正在他的身上发生，可是他却不敢再往下想。

　　齐羽看着身旁的人，那双清澈的眼底流露出不可抑制的恐惧与慌乱，脸色苍白，脸颊微微抽动，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

　　他伸手过去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臂，低声，“没事，别多想。”

　　安慰的话很坚定，让叶云麒莫名安定下来。他转头看向那人，那双莫测的黑眸中似乎藏着许多事。

　　各怀心思的吃完早餐，梅姨收拾了下进屋了。

　　“好啦，别想了。”离开餐桌，齐羽看叶云麒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语气轻松道，“好不容易周末休假，放开心一点。”

　　叶云麒停下脚步，看着面前的那株南天竹，不说话，半晌，他开口道∶“你说我到底是什么？”

　　齐羽愣了下，抬手去摸他的额头，“你别是吃药把脑子吃坏了。”

　　“我说认真的，”叶云麒拨开他的手，清泠泠的目光扫过来，眸子浮上一层冷光，“你要是真把我当朋友，知道什么就告诉我。”

　　齐羽看着他怔了怔，“我知道你身体状况特殊，可这些年你不是也挺过来了？不要因为现在中了药严重了就开始胡思乱想，会找到办法解决的，你……”

　　“我胡思乱想不是一天两天了，”叶云麒打断他的话，没有看他，盯着南天竹，又像是透过它看向不知名的远方，清澈的眼眸暗沉下来，“从小我就在想，我到底是个什么怪物，为什么会有别人没有的力量，为什么我不能像正常人那样生活，我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叶雨轩和陈曦，他们真的是我的父母吗？为什么你们都要瞒着我？这些问题折磨了我二十年，一直到今天。”

　　他浑身发热，带着恐惧与紧张，发泄似的把积压在心底的不安都倾倒了出来，这些话，除了雷安也只有在这个人面前才能吐露。而说出来后心里又陡然一松。

　　“你和雷安提议把我调来瓦兰，让我置身家庭和亲情之中，为什么却还要瞒着我我身上的秘密？就像几个小时前刚刚在我身上发生的这件事，”他目光转向齐羽，尖锐如剑，“听上去很像人格分裂，你知道怎么回事对不对？他是谁？告诉我。”

　　齐羽眸光闪烁地看着他不语。大概也是第一次听他说这么多话吧，可他真的是忍了太久，在这些知情人面前，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想要知道一切真相的宿愿。

　　“你从自己身上察觉到的，不可否认，”齐羽低低地叹了一声，“我理解你想得知真相的心情，但我们瞒着你也是情非得已，你的身体……当然我们也不会一直瞒着你，就像这次让你回到瓦兰，其实也是想让你自己来发现真相，你要问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你。你这里……”

　　齐羽指了指他的心口。

　　“封闭了太久，离这个世界太远，还不够坚强，能承受得了吗？”

　　叶云麒不解地看着他，他想自己好歹也是个历练多年的联盟军人，从情报局到索柯要塞，这些年的风风雨雨早将他磨砺出来了，怎么就会承受不了一些真相呢。

　　齐羽看他困惑的样子，笑了笑，“你的力量源于你的精神，现在你又中了天启的药，如果精神崩溃到控制不住力量，那你也完了，你让那些记挂你的人怎么办？”他拍了拍叶云麒的肩膀，“对于真相，你现在还不够格去窥探全部，不要不服气，慢慢来，循序渐进，总有一天你会知道一切的。”

　　“别忘了，”见叶云麒眉头一蹙，还想说什么，他抬手抚上他的额角，“这个世界上有人真心待你，不要让他伤心。”

　　似乎是很随意地捋了下他凌乱的额发，感觉到他的手指拂过皮肤，羽毛般轻柔。叶云麒愣住了，对上那双幽黑温软的眼眸，恍然一丝似曾相识的感觉掠过心头。

　　回过神来，齐羽已走开了。“呐，”他走了几步，回头，弯起细长的狐狸眼看着他笑，“一起去个地方吧，给你散散心。”

　　他看着他含着笑意的眼，眼底温情脉脉，映着初升的朝阳，闪烁着钻石一样细碎的光。

　　“去哪里？”他问。

　　“去了就知道啦，”齐羽翘了翘嘴角，转身，“跟我走吧。”

　　叶云麒站在路旁，抬头看着丽莎咖啡馆几个大字，疑惑地看了看身旁的齐羽，就是带他来喝咖啡？

　　齐羽笑了笑，伸手过来拉住他的胳膊，“进去吧。”

　　叶云麒看着他伸过来的手，瑟缩了下，但没有躲开，由着他拉着自己进了咖啡馆。这两天他也好像越来越习惯了齐羽的触碰。

　　齐羽似乎并没有觉察到他的异样，心情很好地推开门，一阵清脆悦耳的风铃声，几个年轻的女侍应生看过来，目光惊喜。

　　“哎呀，齐先生，是你呀。”

　　“今天带了朋友过来啊，哇，好帅！”

　　女孩们纷纷给他打招呼，目光落到叶云麒身上时，发出欣喜的惊叹和抽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