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爱我哥请爱我》露娜子

8、Chapter 8

　　踹在右侧裤兜的手机振动了一下，屏幕上显示时间是21：50，是沈生发来的消息：在哪？
　　吃了吗？
　　我在万达二楼的麦当劳等你。
　　俞子西把背包带往上拽了拽，不过一会儿就找到了坐在角落处的沈生。
　　大概是因为来等零点场复联4的人很多，这个时间又没有更好的去处，麦当劳接近座无虚席，沈生能占到这个位置，大概是因为提前很久就到了。
　　他面前放了本薄薄的打印材料，也不知道在如此人声嘈杂的环境里他是怎么看进去的，手机被他放在右手边显眼的位置，明显是在等谁的消息。
　　俞子西远远就看到了他，也没打招呼，直接走过去，拉开沈生斜对面的椅子坐了下去，不自然的咳嗽了一声：“哥，我来了。”
　　“喔。”沈生立刻抬起头，把眼前的英文资料收到背包里，语气关切的问：“吃晚饭了吗？我去楼下点个套餐吧。”
　　俞子西刚想说不用，沈生好像预料到他会拒绝，便接着问到：“你要双层吉士堡还是牛肉堡？”
　　人类在碰到二选一的问题时，总是会倾向于其中一个，因此转被用来治疗各类选择困难症和消极抵抗，俞子西都没过脑子，就回答了：“双层。”意识到自己上了套之后，自暴自弃的又补充了一句：“再加一份薯格。”
　　沈生说完好，就拿着手机去点单了，不过一会儿端着满满一餐盘上来，显然是怕他吃不饱。
　　放下餐盘，沈生边说着：“看着菜单就忍不住多点了几个。”一边把原本一摞餐巾纸抽了一叠放在俞子西面前。
　　本来不怎么有活力的胃口，在顷刻间被唤醒，俞子西小声嘟囔了一句谢谢，就拆开汉堡的包装，一口咬下去。
　　他跟他哥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不太自在。
　　或许是他感觉到了对方太过努力和认真的靠近，就变本加厉的想跑开。
　　沈生的完美人设无时无刻都在给他一种隐形的压力，从细微之处起，比如他一直以来至少压他一个头的身高、每个学期末都拿回家的三好学生奖状、永远不会出错永远处变不惊，永远深得父母赞许。
　　从小俞子西就跟沈生不在一个世界，每当沈生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出现在升旗仪式的话筒前，俞子西就总是那个名字出现在晚饭时通报批评的广播中的人。
　　沈生拿回家的是一封顶尖名校的录取通知书，俞子西业已把仿造家长签名的技能磨练得炉火纯青。
　　不过俞子西早就不做这些比较了，既来之则安之，安分守己得做个差生也挺不错的。
　　但这并不妨碍俞子西看他毫不顺眼。

　　他专心负责吃，沈生虽然没吃，但手也没停下，把番茄酱挤在了餐盘的垫纸上。
　　“你的脸……？”沈生看到弟弟脸上的一块淤青，试探性的问。
　　“没事，反正不关你的事。”俞子西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说完后又觉得有些不妥，于是在气氛变得更尴尬前，他想到那日父亲跟他讨论升学的事，便问到：“哥，你是今年毕业吧，之后去哪定了吗？”
　　“嗯……前天定下来了，去H大。”
　　H大？俞子西心里惊叹了一下，转而回复平静：不愧是三好学生。
　　“厉害了。”俞子西吸了口可乐，顺着问：“研究生几年啊。”
　　“不是研究生，直接申的PhD。”顺口说出来的，又怕弟弟听不懂，沈生又解释了一下：“博士，顺利的话也得五年以上吧。”
　　“喔……”俞子西心想这还有本科毕业直接读博士的操作？大概就是学渣限制了他的想象吧，然后真情实感地感叹了一句：“那还真挺久的。”
　　所以未来几年就可以相隔大西洋各自快乐了？俞子西心里盘算着，不过又想，即便他哥没出国，他俩好像一直也都是相隔卧室一门之隔各自快乐来着。
　　最终得出结论：那就随便吧。
　　害怕话题就这么僵死过去，沈生说：“我朋友可能要晚点儿才能到，他今天晚上有个散伙饭。”
　　“喔。”并不好奇。
　　“他跟我是特好一朋友，是个有趣的人，估计你跟他也能聊得来。”
　　把“有趣”这一当代形容人的最高级词汇之一用在费泽年身上，可见沈生真的是不遗余力的在背后说他好话。费泽年要是听到了，估计都能冲到江边放烟花。
　　看个电影灯一关，一片黑，有什么好聊的？而且听他哥这口气怎么跟媒婆介绍对象一样？
　　于是俞子西只是敷衍的答应了一声，然后说：“我去上个厕所。”溜了。

　　这个时间，就算是最繁华热闹的商场，也都再度打扫干净，已然进入半入睡状态了。
　　除了部分午夜照常营业的地段，其他区域的灯都熄了，还用围栏围起来禁止进入，只留下固定的通往卫生间的路线。
　　俞子西推门进了一隔间，事成之后刚打算滑动门锁出来，就听到外面进来传来了两个人略显混乱的脚步声，和争执声。
　　窸窸窣窣的，伴随着磕碰到盥洗池的声音，一个男人粗重却带着点哭腔的声音，和另一个人抗拒清冷的声音：“吴彬你够了啊。”
　　话一出口，像是浇在烈火上的寒冰，那个叫做吴彬的人动作霎时停止，外面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下那人的喘息声。
　　“那次以后学长再也没来找我，我是不是哪里不好？我可以改的。”与刚刚冷漠的声线不同，吴彬的口气似乎因为醉酒而变得含混不清，埋怨之下更多的夹杂着卑微和乞求，像是下一秒就能哭出来。
　　费泽年奉行当床事当床办，下床穿衣关上门，立马翻脸不认人，绝不拖泥带水，也都把这一套事先说好，最讨厌过后纠缠不清。
　　比如眼下的情况，语气充斥着不满和厌烦，仿佛结了一层冰：“当初不是说了，各自爽完就不联系。”
　　俞子西脑补了一下这两个人的关系，虽然是令人意外的搭配，但这人应该就是所谓的拔吊无情没错。
　　吴彬听罢定住了一会，接着说，语气轻飘飘，醉醺醺的喷在费泽年耳边：“是……是……但我觉得学长你特好，床上床下都是，不如我们一会儿再去旁边开一间房……”
　　“……我刚叫了辆车送你回学校，快到了。”这醉鬼口无遮拦，费泽年彻底放弃了跟他讲道理。
　　俞子西觉得自己好像卷入了不改卷入的情感纠葛之中，心想趁现在气氛还没有过火，赶快离开这个八点档都不敢播出的现场。
　　结果气氛就如他所愿的变本加厉起来。
　　似乎是被对方一直冷冰冰的推拒的态度给激怒了，醉汉吴彬从一厢情愿撩汉的委屈学弟，终于进阶成了强买强卖的暴走之徒。
　　“我就不信有人比我的……活儿好。”
　　俞子西听到了解开皮带的窣窣声，和拉链被一节节拉下的声音。
　　“我日你……”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你来啊。”众所周知，愤怒的醉鬼最不可控。
　　在这么下去，俞子西觉得自己怕是会被开发什么未知领域，于是即使早就冲过水，可他还是又按了一次，似乎是想要释放信号，冲走马上会面临的尴尬。
　　想了想又戴上一直挂在脖子上的蓝牙耳机，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到，把隔间的门锁向左一滑，开门，这才看到门外场景——
　　“蜘蛛侠男”倚在盥洗池，他右手朝着反方向薅着他前面那人的头发，那人几乎双膝跪在地上，双手都扣在“蜘蛛侠男”的腰部，后者的牛仔裤门襟已经被他解开大半，露出两侧十足□□的人鱼线，渐渐没入标有品牌名称的内裤边缘。
　　无论对于双方三人谁来说，都是具有十足冲击力的画面。
　　对俞子西这厢而言，一是没想到短短时间人家就已经进展到这一步了，二是没想到居然还能再碰到刚刚的“蜘蛛侠男”，而且此番情景之下，第二印象姑且对第一印象进行了程度不轻的颠覆。
　　对另外两个人而言，也陷入了公开（对一个人）出柜、厕所不雅和免费被人看了（？）的震惊。

　　但是由于俞子西相对而言提前做了更多的心理准备，于是争气的第一个回过神儿来，凭借着混迹校园十年的勇气和精神，说了一句：“草，公共场所，注意一下对未成年的影响好不好？”
　　语气虽然嫌恶，但不算伤人取向。
　　经对号入座，俞子西知道跪着那个是吴彬。经此一举，他好像连酒都醒了大半，如同荣辱观涌上心头一般，从耳朵红到脖子根，手上的力气也松了，神情中尽是不知所措。
　　因此按顺序第二个反应过来的是“蜘蛛侠男”，一被松了钳制，他立马重新拉上拉链系好腰带，低头说了一句：“滚，以后也少他妈来烦我。”
　　见对方渣的坚决而彻底，吴彬似乎也彻底死了心，失意着站了起来，转身作势要走，却又突然回过头，出其不意地朝“蜘蛛侠男”的脸上用力挥了一拳，气氛的怒吼：“我他妈当真是瞎了眼！”

　　……贵圈的故事都是翻转小剧场吗？
　　吴彬也俊俏，板寸这种检验帅哥的终极标准，他毫不费力地就拿了A。如今他双眼含泪，呼之欲出。即便是俞子西看了也会不自觉的站在了道德的高地，随时可以批判“蜘蛛侠渣男”。
　　吴彬负气地走了，“蜘蛛侠男”转过头面朝镜子看了看被打的嘴角，渗出一星血珠：“嘶……下手真狠。”
　　俞子西在他旁边的水池洗手，偷偷瞄了一眼镜子里的他，觉得那颗血珠挂在嘴角，像极了一朵妖艳的花。但马上他就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收回视线，把注意力转移到洗手的动作上：我一定是刚刚被他们搞疯了。
　　这时“蜘蛛侠男”眼神朝右下短暂瞥了他一眼，边清洗伤口边说：“好巧。”
　　俞子西想：没想到他也还记得自己。于是点了点头：“嗯。”
　　“刚才谢谢你，不然我容易子孙不保。”丝毫没有怪他偷听这码事。
　　但这人的口气与先前在便利店的客气友好不同，跟刚刚感情推拒时的如冰冷漠也不同，眼前即便刚刚被揍了一拳也是没心没肺的嬉皮笑脸。
　　俞子西觉得这人一定不是什么善茬，不然怎么会耍起流氓信手拈来，一溜一溜的。于是继续洗手。
　　见他没回应，“蜘蛛侠男”抽了张纸，擦了擦脸和手：“哟，不会引起生理性不适了吧。”说着眼神往下方某处瞥了一眼：“对不住了啊。”
　　“蜘蛛侠男”把用过的纸巾团城一团，扔在一角水池旁的垃圾桶，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先一步离开了。
　　俞子西仿佛在镜子里看到了他离开时候笑着的桃花眼，神采奕奕然，仿佛有印刻在脑海中的魔力，直到感应的水龙头出水停了，才回过神来。
　　看了看时间，电影还有半个小时开场，也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