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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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来了？这次几个。”老人从接待台后抬头，用干枯的眼睛向前看了一眼。
门洞敞开，正对着一片深远渺阔的森林，林子黑漆漆的，雨落在树叶上发出沙沙声。
来人身形高挑，手持一把黑色七十二骨长柄伞，右手食指一枚银色指环轻动，按在行李箱拉杆上，反射着售票厅里微弱的光芒。
裴宣收了伞放到门口，拍了拍栗色大衣，食指弯曲，用蛇形指环碰了一下接待台上的感应器，微垂着眼沉声道：“八个。”
“唉，又是一群亡命徒。”老人叹了口气，在显示屏上按了一个8，蛇眼处闪过一道红点，出票口“滴”地一声掉出来一张深绿色卡牌，“进去等车吧，回来之后来这划一下，剩下的时间退给你。”
裴宣敛眸接过通行证，走过安检口进入候车室。
候车室里光线依旧昏暗，像是随时都会报废似的，稀稀落落地坐了几个人，见人进来抬眸望了一眼，又快速地垂下眼皮假寐。
裴宣挑了个离检票口近的位置坐下，点了一下指环蛇头，蛇眼是全闭起的，在里面转了一圈，凭空投射出几道残影。
【域名：A-1611705-E
域主：珍妮·米歇尔·埃文斯
命客：裴宣
任务者：赵严明等八人
任务要求：破域
任务奖励：十年寿命按比例分配，命客抽成百分之二十，共两年
任务背景：……】
裴宣大致浏览一遍，碰了下蛇头阖眼浅眠。
这里是红海，属于神的土地。
光阴漫长，白昼永远长于黑夜，没有四季变化，没有饥荒与瘟疫，是一个趋于理想国的存在。
生活着自称神族的红海原住民，以及像裴宣这样的外来者。
具体怎么到的这里，裴宣记不清，大多数人也记不清。
只知道进来了就再也不想出去。
他们说，这里可以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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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即将启动，各位乘客请抓紧时间检票，按秩序排队上车……”
播报员毫无起伏的声音通过喇叭传出来的时候，候车厅里的光忽明忽暗地闪了三下，站台口有人皱眉往地上啐了一口浓痰，“晦气！”
“灯也没人修修。”有人抱怨道。
“谁修？神官不走这边，老大又从不进域，谁看得到我们啊。”另一人讥嘲了一句。
等车队伍不长，一个候车室的人加一起也不过十几个，站在检票口前，视线轻而易举越过站台，能看见偏北的方位还有一处车站，灯火通明，装修奢华，隔着老远都能看到站台标志上刷的金漆。
“啧。”
“啧什么啧，一会下了域有本事你跟同行神官啧去。”
“那谁敢，在域里给弄死了找谁说去。”
那人半真不假地嘲了一声，略显无聊地回头望，一眼瞥见队伍最末尾的青年。
青年身形高挑，身穿一件栗色风衣，头发有些凌乱，像是刚睡醒，微垂着眼睛盯向地面某一点，露在袖口外的手指干净细长，正细细地捻着食指上的指环。
他本来看一眼就要回头，一下瞥见那枚指环形状，怔了两秒拍了拍身边人，“哎你看那个通信器，那是不是……”
同伴回头：“谁啊……啊，是。”
“他不是很久不下域了吗？”
“被贬了，上个月就被贬了，你不知道？”
“那我上哪知道去，命够了谁还往域里钻。”那人缩了下脖子检票进站，“被贬的会去哪里。”
应话的人想了一下：“……凶域吧。”
“啊……要命。”那人惋惜地说了一句，略带同情的又回头看了一眼。
裴宣缀在队伍最末尾，检票口小姐姐接过通行证反复确认了两遍，才用平静到极致的语气说，“先生请去一号车厢，祝您旅途愉快。”
换前面任何一个命客听了都要翻个白眼。
你说下域是旅途，你问域主答不答应。
裴宣收回通行证，“谢谢。”
轨道上停了一辆绿皮火车，一共四节车厢，车厢长度并不相同，一号最小，依次排开，四号最大。
大多数人都站在四号月台，一两个去了三号，那边都要小小的轰动一下，裴宣往一号走，进厢门的那一刹那，听见月台上顿时寂静了下来。
车厢里一共并列着三排六只双人座位，一个人都没有，裴宣坐到第二排窗边，指环闪了一下。
[上车了么。]
[嗯。]
[唉……你也是，好好的干嘛要犟，本来命都够你十多年不下域的了，这倒好，只剩了十个月，做担保还用去了八个月，这次回来跟老大求个情吧，好歹别去那些要命的地方。]
[不。]
[……行吧，我弟在你那边，帮忙照顾一下，回来请你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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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海往下，是星辰轮转，三千俗世。
宇宙中滋养出生命的星球众多，有生就有死，生老病死是常态，可如果死亡非自然，极易生出恶灵，恶灵聚集的地方就是域。
一般恶灵用当地方法清除不掉的时候，红海负责监察的神官会发现异端，就会派专人下去处理。
这些人统称任务者，都非红海原住民，他们下域的目的只有一个，赢命。
域根据难度等级分为ABCD，破域奖励丰厚，但也极度危险，一旦任务者死在域中，很有可能会让域的灵力更加强大，变得极难处理。
所以任务者下域都需要有专人指引担保，这类人统称命客。
他们不做任务，不需要在域中卖命，甚至不需要保证任务者的生命安全，唯一的义务就是万一发生任务者死亡的事件，将其灵魂收回，防止遗留祸害而已。
但同时任务者如果有疑问或者需求，可以向命客提，命客可视情况提供帮助，作为报酬，大多数命客会收取一点报酬。
比如……一两个月的寿命。
而在域中，如果任务者死亡，域破解之后，对方那部分寿命分成，又会无条件转移到命客身上。
所以为了防止命客入域之后坐地起价，或为了私欲故意杀死任务者，同行者还会有一个神官，负责监管并可以在必要的时刻无条件处决命客。
神官都是红海神族，命客皆为外来者。
一条线，两辆接送车，几条轨道，泾渭分明，互不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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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宣在车上睡了一觉，再醒来就上了一辆出租车。
车内广播放着当地新闻，司机将喇叭声音拧大。
“本月17日下午15:02分，朝阳市警方接到报案，称三山名苑B座7号别墅内传来异味，且户主不知所踪。警方火速赶往现场，破门而入之后发现屋内死亡三人，分别为34岁男性连某、33岁女性周某、3岁男婴连某。据悉，该户7岁女儿不知所踪，案件正在进一步调查处理中。2020年7月25日报道。”
车外下了雨，路灯有些暗，司机拧眉将广播调到音乐频道，“找死。”
说着还无意识瞟后视镜，在镜子里跟一双深褐色的眼眸对上，吓得他立马坐直身体，按了一下喇叭。
裴宣移开视线，捻了捻指环，轻声问：“什么找死？”
司机给他吓得半死，豆大的冷汗从额头滚了下来，缓了一口气道：“就这新闻，三山那边这种事发生过好几次了，B座7号基本每年都得死一户人家，还都是这种下雨天。”
出租车司机估计是个话痨，还是需要有人应和的那种，说完这句就一个劲儿地往后瞟，满脸写着“你快继续问我”。
裴宣偏头看了一眼窗外，才发觉他说完了，下意识应了一声，“嗯？”
“……”
“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这样还有人搬进去？”司机自问自答，“便宜啊！三山别墅区，一栋房都要大几千万，那凶宅被政府收回过好几回，后来再挂牌卖就直接按面积算了，一平米才五六千，谁不想买。”
裴宣淡声道：“要钱不要命。”
“话是这么说，但总有人不信邪啊，请好几个风水大师来做法驱邪，家具都换了个遍，结构也打通了重新装修再进去。没用，该死还得死。”司机唏嘘了一会，眼见着地标上出现“三山名苑”四个字，才突然想起后座乘客也要去三山，便问：“小哥你去哪栋啊，今天下雨，路不好走，我给你送到门口好了。”
裴宣正在看指环上任务者信息，闻言抬了一下眼皮，“B座7号，有劳。”
“刺——”司机猛地一脚刹车，轮胎划过地面从积水里趟过，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响起，裴宣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司机惊恐地回过头，嘴唇蠕动着，狭小的车厢里气氛一时有些僵。
裴宣愣了一秒钟，然后快速地左手按住驾驶座椅背探身，用右手手背贴了一下对方紧握方向盘的手，又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本黑色证件，“热的，警察，开车。”
词都是两个字两个字冷冷地往外蹦，把司机要说的话全给堵在了嘴巴里，他呆了足足有两秒钟，才吞了口口水转过头，双手在手背上抹了一下，又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警……警察同志啊，我就说嘛，谁大晚上往这跑啊，呵……呵呵。”
裴宣不再说话，也没心情再看信息，视线无意识地落在窗外。
这边真的是山区，林木很多，独栋别墅，户与户之间的距离都隔了好几米，每家还带着个大院子，一眼看过去离得都挺远。
司机绕了几个弯，停在一栋白色四层别墅前，“到了。”
裴宣道了声谢，拉开车门下车，刚走出两步身后传来“嘭”地一声关门声。
司机冒着雨追了上来，“哎同志，你还没付钱呢，就算是警察也没这样征用民力的吧？！”
裴宣：“？”
钱？
几十年没下过域，也没用过现金的命客先生掏了掏口袋，掏出一张颜色鲜艳，画着高帽子人物形象，写着拾萬元字样的纸币。
“是这个吗？”
作者有话说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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