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台》北末行歌

1、璃楼

　　“就是新起的璃楼，”一个男人在桌上喷着唾沫星子嗷嗷乱叫唤，“可建的那是一个标致呐。”旁边的人嫌他麻烦，伸手捂住他的嘴，脸上很有几分嫌弃。
　　那男人仍然停不住嘴，叨叨叨地侃着大山。
　　邻座的一个女子呵呵然一笑，没吱声。只听那汉子又讲道：“也不知她搜刮多少民脂民膏呢。”说完还自以为很有趣，自己先笑了起来。旁边的人实在忍不住了，狠狠的白了他一眼，牙直直地说了一句“您可别在这丢人现眼了，您不要脸不要皮可不代表我们也是啊。”
　　那男人恨恨地打了个响鼻，狂得不得了的斜瞥了一眼。埋首吃自己盘子里的东西。
　　那璃楼确实是今上膝下的女儿莫平湘也我是三江郡主所建，取得是“盛世太平，灿若琉璃”之意。
　　而这如今的郡主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向与王权永远划不来的世家贵族们，一说起这位三江郡主也会几多敬佩的不凡之人。谈吐举止也不像是那些娇生惯养的纨绔子弟，十分柔和。
　　像莫平湘这样的王族，穷极一生都在致力于一句“天下太平安康”。
　　她当时刚将璃楼建起时，不论走卒贩夫，达官显贵都送礼恭贺。这璃楼下也很是兀杂繁华了一阵子，人姑且言“君子不党”，或是什么“不与车马同流”，但莫平湘却特别喜欢乡野之人，她把璃楼修为数层，把第一层简单装修，以供穷人，每每笑道“仗义每在屠狗辈，绿林多性情中人”。
　　而这璃楼也依圣命兼备了祭祀的政治功用，在江南称作“三江第一楼”。
　　今天她刚从大朝会上下来，又去宗祠拜了一拜神话里据说是莫家先祖的莫寂云的牌位，那北煞狼星的案前蒙了一层厚厚的香灰。
　　她又听到了那个粗俗汉子的言论十分想掀桌，但细想了想也没有理由一点就炸。她今天简装到茶肆喝茶，也绝对不能在这里闹事。
　　她听见那汉子估计是喝足饭饱，也兴许是内急，几步出了茶肆。旁边的人也该吃吃该喝喝，没人说话。
　　那茶肆里的说书人见安静了，便兀自登上了那小台，就着案前一壶冒着半死不活热气的茶，讲着些神神叨叨的雪月风花。那说书人应是十七八岁的光景，有种书生的清寒气，说话平铺直叙，声音低低地讲道：“我莫氏王朝先祖莫蓬嵩，也便是当年声名显赫的龙赤郡主，她安八荒立天命，最终身至上仙，排名战神。”
　　莫平湘抿着嘴，心中道：“人家平四海安八荒，我能有她一半出息么？”家中子嗣除了废物就是孬种，也就是太子莫起梁和自己还算是有些个能耐，但那也耐不住几人起厦万人拆，那可不是要累死么？况且自己又是个离经叛道的靠不住，太子哥哥也是性子懦软，压根不是为人君的料子，不让勾心斗角吃了就是好事。
　　说书人没有个抑扬变调，听得座下的人们也昏昏欲睡。莫平湘端起下巴，仔细端详了端详，那小生长得很是秀气，面相白净，十分周正。
　　她感觉这人不只是个说书的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