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坠落星河》泊淮酒

11、快递

　　林止声音依旧清沉，一股子清冷味。
　　黎锦下意识朝他看过去。

　　女工作人员转头对黎锦说：“你可以走了。”
　　黎锦捏着拉开的迷彩外套拉链底端把迷彩服拉上，女工作人员测量下一个人时，忍不住往她身上看了眼：“天这么热，还穿外套，你脸都热红了，没感觉的吗？”
　　天空蓝得连白云也只有稀薄几朵，黎锦低下头：“热。回寝室就脱。”

　　黎锦抓着皮带走到山顶球场出口时，又往回看了眼，秘书学女生还剩几个人，女工人员拉着皮尺一项一项量，林止一手拖着记录表，一手捏着笔站在女工作人员旁边，女工作人员报一个数字，他记一次。
　　他们站在球场边的林荫下，阳光从枝丫间穿透下来，林止一身迷彩服一丝不苟。

　　电话传来震动，快递员给黎锦打电话，说是快递到了，不能寄放，要她三十分钟内去校门口通往女生宿舍的主干道上去拿。
　　黎锦收回视线，系上皮带。

　　快递员说的快递地点很好找，从山顶球场下来，顺着主干道直走就能看见。

　　快递点有好几个快递员，分别负责不同的快递，不少人在快递点排队取快递，看服装，有师兄师姐，也有新生。
　　黎锦等了会儿，根据电话号码取到快递后，一看包裹上的贴纸，是她买的鞋垫到了。

　　快递是用褐色硬纸盒包装的，没多少重量，黎锦双手合抱才能抱住。
　　黎锦反复确认两遍包裹上面的信息，才确认是她的快递没错。
　　只是几双鞋垫，这个包装会不会……太大了点儿？

　　黎锦抱着包裹走了一段路，实在觉得不对劲，左右看了看，在路边有个花坛，花坛周围有座椅，她抱着包裹过去，打算丢掉纸盒，只把里面的东西带回寝室。

　　包裹表面的胶带刚撕一半，苏瑶打电话过来，黎锦屈膝抵住纸盒，单手撕胶带。
　　“你还没量完吗？怎么还不回来？”苏瑶报道比黎锦早，名单在前面，早早量完离开山顶球场，这会儿饭吃完在寝室用ipad追剧。

　　“量完了。”胶带撕开了头，之后就非常好撕，黎锦单手也不费力，“我在取包裹，马上就回来……”
　　话音没落，前方传来一声：“秘书学的小师妹？”
　　这声音很熟悉，黎锦抬起头，就见方教官提着一份打包的饭迎面走来。

　　黎锦对苏瑶说了句“我马上回来”挂了电话，然后乖乖叫人：“方教官。”
　　方教官点头，指着大包裹的问，“拿包裹？这包裹挺大，重吗，需不需要帮忙？我给你送到宿舍门口？”

　　“不用不用，包裹不重。”黎锦转开话头，“方教官现在才来用餐吗？”
　　应用心理学测量是在秘书学前面，按时间算，要用饭早应该用完了。

　　“哦，你是指我手上打包的饭？”方教官说，“我早吃过了，这个是给林教官打包的，他现在还在山顶球场呢吧？等他忙完，食堂估计也关门了。到时候他肯定又是随便吃点应付过去。”

　　黎锦愣了下，“林……”她舔舔唇，“林教官经常不按时吃饭？”

　　“不算经常吧，毕竟部队训练量摆在那里，不吃东西，体力跟不上。在部队里，训练跟不上，惩罚可不是像你们军训这么简单，啧，那滋味，没人想经历第二次。”
　　方教官摸摸下巴，“只是他吃东西不挑，什么都吃，错过饭点，他就随便吃点。”

　　方教官想了个形容词，“他吃东西，不像是他想吃，而是只是身体需要。”
　　说完，他觉得哪里怪怪的，可是又想不出来，只能作罢。
　　方教官挠挠头，眼角无意瞥见往食堂走来的身影，他喊道：“林教官！”

　　黎锦抬起眼，林止正好停在方教官旁边，逆着光，阳光全打在他脸上。
　　林止视线在黎锦身上稍作停顿，转向方教官。
　　方教官问：“忙完了？”

　　林止“嗯”一声，帽檐压处的鬓角有些湿润，但是下颌和脖颈不见丝毫汗意，像是刚洗了脸。
　　方教官说：“食堂快关门了，不用去食堂，饭我给你打包好了。是在食堂用还是拿回公寓再用？”

　　方教官把饭递过去，考虑到男性的正常食量，方教官打包时，饭和菜是分开的，饭盛了满满一纸盒，表面平整，估计还用饭勺按实了。
　　林止沉默几秒：“谢谢。”

　　方教官摆摆手，对黎锦说：“中午气温高，小师妹拿完包裹赶紧回寝室吧，别又中暑了。我和林教官先……”

　　两个穿迷彩服的女生突然从后面冲过来，黎锦肩头被撞，一个踉跄。
　　她下意识放下膝盖稳住身形，朝两个女生看去。
　　两个女生像是有急事，只是远远喊了句“对不起”头也不回跑远了。

　　这都什么事儿啊。
　　黎锦无语，忽的，想到什么，她立即看向座椅。

　　没了支撑，座椅上放着的包裹倾倒下来，在地上滚了一圈，包裹里的东西倒了一地。
　　一整个纸盒，都是鞋垫。
　　鞋垫每一双都是独立包装，目测有上百双，挤在一起，流水似的往外面滑，有几双滑到了林止脚边。
　　林止垂下眼。

　　场面太过壮观，路过的人都驻足看过来，黎锦几乎不敢看林止是什么表情。
　　还是方教官先打破沉默，“呃，那什么，小师妹买的东西挺特别，一次买这么多……鞋垫，是和其他人一起合买的？”

　　如果我说我原本是打算买来自己用的，你信吗？
　　黎锦木着脸，在心里把发货商讨伐了个遍，要不是林止和方教官还在，她真想打开购物软件再确认一遍商家是不是发错货了。

　　……

　　女生宿舍，414寝室。
　　苏瑶追剧正追得起劲，听到开门声响，她下意识看过去，就见黎锦抱着一个大纸盒进来，把纸盒往桌上一搁，抓起手机忙活起来。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手指却很用力，像是恨不得把屏幕戳穿。

　　【锦宝贝儿：「购物链接」】
　　【锦宝贝儿：我买的鞋垫只有三双，你们发过来一箱，确定没发错货？】
　　【客服：没发错货哦亲。】
　　【客服：多出的商品是商家额外赠送的，亲可以放心愉快使用呢】

　　她一点也不愉快。
　　【锦宝贝儿：我只要三双，多的我不要，退给你们】
　　【客服：退不了哦亲，多的就留着吧】
　　【锦宝贝儿：那我退货】
　　【客服：…………】
　　【客服：算了，我实话实说吧，这种商品商家进货太多，堆积在仓库里卖不出去。现在商家急着要腾出仓库，所以无条件将商品赠送给客户】

　　黎锦：“…………”

　　苏瑶忍了忍，没忍住：“手机得罪你了？”
　　手机没得罪我，但是手机里的东西得罪我了。黎锦盖上手机，抱着纸盒走到苏瑶面前：“要鞋垫吗？”

　　苏瑶：“？？？”
　　苏瑶：“是你之前买的鞋垫？”
　　黎锦：“对。要吗？”
　　苏瑶看着黎锦的表情，暂停电视剧：“我……要一双？”
　　“不用客气，都给你。”黎锦把纸盒放在苏瑶桌子上，扭头就走。
　　苏瑶：“？？？”

　　几秒后，黎锦又返回来拿了三双。
　　苏瑶：“？？？”
　　她伸长脖子往纸盒里一瞧：“这么多？！你买这么多干嘛，一天一双，用完就扔？”
　　黎锦撤掉卫生巾，在把鞋垫垫进胶鞋里，头也没抬：“现在它们归你，你想一天一双，用完就扔，我没意见。”
　　苏瑶：“…………”

　　说是这么说，但鞋垫实在太多，黎锦问过另外两位室友要不要，其他的能送人送人，不能送的，放在纸盒里封起来。
　　只是，寝室空间有限，纸盒不太好放，黎锦动腾西动，终于找到个勉强能放下的位置——靠门处储物柜的顶端。

　　苏瑶说：“这样放开门关门的时候会不会掉下来？”
　　黎锦试了下，不会掉。

　　午休时，黎锦很认真的写了份购物评价，以至于错过了樊静秋在群里发的消息。
　　【樊静秋：下午学校领导可能要去女生宿舍检查寝室卫生，中午有空还是收拾收拾寝室】
　　不是确切消息，樊静秋没有@全体成员，也就没有提示，很快淹没在众多回复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