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四十章】睡前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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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峰用完酒菜后也清洗整理了一番，待他散着湿发走到床边时，见段誉正蹙着眉头出神，似乎在烦恼什么。
乔峰道：“义弟，在想何事？”
段誉怔了怔，随后回了神，瞧到乔峰湿发披肩便立刻去拿挂在一边床头架上的干净布巾道：“大哥当心着凉，我帮你把头发绞干。”
乔峰急忙把人按住，道：“义弟勿动，小心扯痛了伤口。”
“只是绞个头发，哪里会扯到伤口……”段誉心想擦个头发又用不到脚，但在乔峰坚持的目光下还是重新缩回到床上乖乖坐好。
乔峰这才满意，自己取了布巾边擦拭头发边道：“义弟，你有什么事都可和大哥商量，莫不要自己一个人暗暗发愁。”
段誉之前正在脑海中把前世所有有关大哥的事进行梳理，在杏子林他阻止不了大哥被当众揭露是契丹血脉，但经过他的搅和，马大元之死的锅已经扣不到大哥头上了，全冠清也被逐出了丐帮，更幸运的是他把萧伯伯给忽悠去了雁门关，接下来只要把大哥的养父母和玄苦大师给藏到萧伯伯找不到的地方就好了……
至于藏到哪里，段誉一时间还没想到合适的地方，只得道：“也没有发愁，只是在想马上要见大哥的父母了，我作为大哥的结拜义弟是否该带些礼物拜见两位长辈。”
乔峰一听就忍不住笑了，道：“我爹娘是普通的农夫农妇，他们一生勤俭忠厚从不讲究那些虚礼，若是知道我能有你这样一位结拜义弟，定是欢喜无比。”
“那怎么行？就算大哥爹娘不计较我，可我这个做弟弟的礼数却不能轻慢。”段誉摇头，思索着身上有些什么能拿得出手当做见面礼，但思来想去他除了还余下的一些银两外只有一只玉老鼠了。
想到那只玉老鼠，段誉顿时兴致勃勃道：“大哥，我有礼物想要送你。”
“礼物？”乔峰一愣。
段誉重重点头，看向自己被放在桌上的包裹道：“麻烦大哥把我的包裹拿来可好？”
乔峰过去拿了包裹递给段誉，段誉取过后打开，从里面摸出一个被拆了扣绳的绣花荷包。
“大哥，送给你。”段誉笑眯眯的把荷包举到乔峰面前。
乔峰接过荷包，荷包的布料入手丝滑而绵软，上面的绣着的一对花朵更是栩栩如生。乔峰只觉着这花生得十分好看，却认不出是什么花，一时间也不好意思问段誉，想着以后可以找人问问。随后，他捏到荷包里另有一块拇指大小的硬物。倒出一看，是一只白里透着一些青色的玉老鼠，上面还串着红绳和坠着同心结。
段誉笑道：“大哥，这玉老鼠是我偶然在一个玉器摊贩上买得，虽然不是什么好玉，雕工也有些粗糙，但胜在它的神态娇憨可爱，细细瞧着也颇为有趣，恰好大哥正好属鼠，想来也是有缘，大哥就戴着玩罢。”
乔峰对于手上这只玉老鼠倒不陌生，当初他可是看到了段誉买下这玉老鼠的全过程。
乔峰手指细细摩挲着玉老鼠，想到那时段誉明明知道那商贩宰客，一副要砍价的模样，可最后还是花了十两银子买下，便忍不住逗笑道：“义弟砍价的功夫真是一绝。”
段誉笑容一顿，眨巴了两下眼睛。
乔峰从段誉眼中看到了疑问，直接道：“你明知道那小贩骗你，还说十辆银子太贵，让人给你送个红绳……”
“啊——”段誉一下叫起，又立刻收声，脸颊刹那绯红一片。对了，大哥说过他刚进城门就发现自己在跟踪他，可，可他买玉的时候大哥不是在吃面吗？居然连他和小贩的对话都知道。
“义弟对玉很是了解？”乔峰笑问，记得那时段誉对玉器可是说的头头是道。
“还，还算略懂一二。”段誉吐吐舌头，他也是想明白了，既然大哥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他的跟踪，那必然会对他多些关注，以大哥的深厚内力，就算在闹市之中也能听清他和任何人的对话。
“既然如此，这块玉理应何价？”乔峰当时觉得这一路跟踪他的小公子实在奇怪，明明看着是个机灵的，可做事又让人啼笑皆非，尤其是那偷偷看自己的眼神，害得他吃面都给噎住了好几口。
“若说之前这玉的价值，以它的成色和做工拿出去买，三两银子已经顶了天了。”段誉摸着下巴给估了个价，随后又嘿嘿一笑道：“但现在它可是身价不菲啦，北乔峰戴过的玉，光这个名头放到黑市去卖，就能卖个千百两。”
乔峰扬眉，道：“千百两？谁买？”
段誉用力拍胸，坚定道：“我买！”
乔峰顿时哭笑不得，他一言难尽的看着段誉。
段誉暗暗“嘶”了一声，怎么觉得他大哥现在看他的眼神好像在说“这个弟弟是不是有点傻？”
乔峰按按眉心，在心中笑叹了口气，义弟这一掷千金的口气果然是世家子弟的风范，同事也再一次认清了段誉只要碰上他的事就不管不顾的本质。
“义弟放心，不会有那么一天。”乔峰把玉老鼠扣进掌心，认真道：“你送大哥的礼物，大哥一定贴身收藏，绝对不会让它片刻离身。”小小的玉老鼠被他的手掌紧紧包裹住，牢固又密不透风，仿佛在宣誓着没有人可以从乔峰手中夺走它。
“大哥，这个你就当戴着玩。”段誉看乔峰如此慎重，立刻就摆手道：“以后我再找块好玉料亲手给你雕块玉。”
乔峰有些惊奇：“义弟还会这个？”
段誉记忆中，前世的自己在继位后的确是学过一段时间的雕工，本想着要给语嫣雕块玉，但最后因为政务和其他原因就耽搁了，如今重活一世他倒是可以先给大哥雕块玉。
想到这里，段誉点头道：“学过一些，算是略通，只盼大哥不要嫌弃小弟技艺粗陋就好。”
“大哥怎么会嫌弃？欢喜还来不及。”乔峰心有所动，想着当义弟送自己亲手雕的玉时，自己又该送什么当回礼才好。
段誉也知乔峰肯定不会嫌弃，而且他对自己的雕工也有信心，不由嘿嘿一笑。然后又想到了乔峰之前的疑问，心里一个激灵，道：“大哥，你之前是不是疑惑我明明知道那个小贩在坑我，却还是用十两银子买了玉？”
乔峰回过神，这个问题他的确是有些疑惑，便点头。
段誉试探道：“大哥你那时候不会觉得我是个人傻钱多的傻子吧？”
乔峰张了张口又顿时合上，两人就这样对视着静默了片刻。
所以……那时的大哥真觉得自己是个傻子？？？
“大哥，你得听我解释。”段誉急切自证道：“我真不是傻，我花十两银子买这只玉老鼠是因为我闻到了那小贩身上和铺子上的药渣味道，而这个药渣味道我推测是治疗喘喝之症的。喘喝之症难以根治，只有长时间用药调理才能缓和病症，对于普通老百姓而言，这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加上我看到那小贩衣摆上还残留的药渍印和缝在里层的布丁……”段誉想到那个看着打扮整洁清爽，一直扬着笑脸的小贩，其实从细节处就可推敲出他生活的艰辛不易。
乔峰听了立刻肃穆，抱拳相拜道：“原来如此，义弟乐善好施一副侠义心肠实在令人敬佩，倒是大哥一叶障目，误会于你，还请义弟莫气莫怪。”
段誉急忙把人托住，心里哀怨极了，好吧，大哥那时果然是把自己当傻子无疑了。不过，谁让这是自家的大哥呢？生气是不可能生气的，责怪更不可能了，只得道：“一场误会，只要大哥不觉得我真傻就好了。”
乔峰立刻夸道：“我的义弟心灵聪慧，智计无双……”顿了顿，又在心中默默说完“当然犯傻的时候也是一派天真烂漫，纯稚可爱。”
段誉满意了，又笑起来道：“大哥，还是我帮你擦头发吧，最近赶路太过疲累，弄完早些休息，”
乔峰再次按住段誉，想了想的确还是早些休息为好，便使了内功。
内力上涌，热气翻腾，不下片刻就已经蒸干了长发。乔峰把手中布巾挂回床头架子上，坐到床沿上道：“委屈义弟与我挤一晚了。”
段誉高兴的往里挪了挪，让出一大片床位，道：“不委屈不委屈，能与大哥抵足而眠是我之幸。”
客栈的床不算小，躺两个人绰绰有余，店小二也贴心的准备了两床被子和枕头。
乔峰刚躺下，就感受到一边灼热的视线。
他转过头，看到了段誉一双眼正亮晶晶的盯着他，眼中全是喜悦之色。
乔峰不解，问道：“义弟，怎如此开心？”
当然是开心极了！天晓得他有多么激动！此刻段誉的心脏砰砰直跳，前世他噩梦缠身，每次惊醒都又恨又恼又痛又悲，可如今他活生生的大哥就躺在他身边，现在他都高兴的恨不得跳起来去围着开封城跑上十圈。
乔峰看着段誉眼神越来越亮，这么精神哪里是要睡觉？反倒像是准备拉着自己聊个通宵达旦。
乔峰有些无奈，说道：“义弟听话，闭眼，睡觉。”
“哦。”段誉乖乖应声闭眼，但很快又睁开一丝缝隙偷瞄乔峰，见着乔峰瞪他，立刻再次把眼睛闭得死死的。
义弟也太孩子气了。乔峰心中一片柔软，想笑又忍住，回忆着儿时他娘曾哼歌和讲故事哄他睡觉，他不会哼歌，倒是可以给义弟说说故事。只是想他曾经和众兄弟一起也只会在酒酣耳热之余纵谈军国大事或者讲论天下英雄，至于哄人睡觉的故事，那可真是从未有说过。
乔峰搜肠刮肚了一番，记得有个什么兔哥哥还是狼婆婆的故事是怎么讲来着？乔峰寻思了半晌实在记不得了，只有挑了一个山中狼的故事来讲，他清了清嗓音，道：“义弟闭着眼莫睁开，大哥给你讲个故事罢。”
段誉一听，欣喜道：“好极妙极，大哥快说，我已经很久没有听过故事了。”
乔峰脸上闪过一丝窘意，换做以前要他给人讲故事哄人睡觉，这等婆妈之事哪里会是他能做的？若是别人让他来哄，他早就转身疾走，可现在他却恨自己知道的故事太少，就怕讲的不好，他的义弟不爱听。
段誉还在催促：“是什么故事？大哥快快讲来。”
“义弟不要再说话。”乔峰也算豁出去了，他压了压低声音道：“我说一个狼故事。从前，有一个老公公，在山里行走，看见有一只狼，给人缚在一只布袋里，那狼求他释放，老公公便解开布袋，将狼放了出来。后来那狼说它肚子饿了，就要吃老公公，老公公生气的问狼‘天下有你这般负心的吗？我刚救了你，你就要吃我’，狼回答他道‘你是慈善人，无所不爱，何惜一身？不如救咱性命呢？’……”说到这里，乔峰想到了他在丐帮为了家国大义，为了大宋百姓所做种种，可到头来只因为一封说他是契丹血脉的书信，就让好些兄弟生了反他之心，恨他之意。
只要想到杏子林的事，乔峰就忍不住血气翻涌，心中悲凉。突然，一根暖热的手指勾了过来，一下就勾住他的食指。
“大哥，不怕，后来赶来的猎人打死了狼呢，老公公得救了，好人会有好报的。”段誉的声音很轻柔，勾着乔峰的食指就捏在了自己手里。
乔峰的心一下就平静了，他低头看着段誉洁白姣美的脸庞，心道，是啊，猎人来了，你来了，老公公和我都得救了。
乔峰缓缓笑了起来，他用另一手以掌风之力熄灭了桌上的蜡烛，轻声道：“义弟，晚安。”
“晚安，大哥。”段誉没感受到乔峰有收回手指的意思，不由翘起了嘴角，就这样轻拢着乔峰的食指在手心，不再松手。
夜，静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第四十章】睡前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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