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温暖的人（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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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出动的这排场足以见得不是什么善类，虽比不上上午的皇家大轿，但这座驾的水准绝不低于纳兰府的水平。摆明了是鸿门宴，小九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人家喜欢点头哈腰当下人，小九就没有拒绝的理由，耍起派头来硬要那个‘笑面虎’给她抬轿子，不是喜欢装谦卑吗？就让你弯腰谦卑个够。
那人一看就是那种口蜜腹剑、一肚子花花肠的‘恶管家’型，说起话来客客气气，哼哼唧唧地生怕人家看得起他的神气。转个脸就可以想到他凑在他主子耳根子前，絮絮叨叨地述说坏点子的表情，然后鼠目般的小眼睛照亮他尺寸的前程——
小九叹气，看了一眼忧心忡忡的沈宛和采儿，装出释然的笑脸，就义般地踏上了坐轿——
到了目的地，小九也被很客气地招待为座上宾，对面坐的那个中年男子虽是初次见面，但小九好像早知会有此一遇，综合了来去的缘由和这府邸的造势，十成十确定了他的身份。
对方正坐在自己的客厅饮茶，气定神闲。
小九被‘赐座’在他对面，暗地里瞅他，故作镇静。敌不动，我不动。
对方看小九盯着他饮茶的姿势不动，便抬首吩咐：“看茶——”
小九轻笑，挡下下人的应声，忙道：“不必了，索大人，还是开门见山吧！”
对方倒是一愣，手中的茶盏轻晃了一下，虽不至于泼出水来，但在气势上已被降了三分，没想到这女子竟是如此从容不迫之人。
“那好吧。”索额图放下手中的茶盏，怔怔地看了她几眼，只觉晃神，立马收回气息，回到自己的主题，“明珠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接近太子，一步步瓦解他的心智？”
“瓦解心智？”小九庆幸没有要茶，不然现在准一口气呛死，“索大人，您何出此言啊？”
索额图定了定神，放下杯子，道：“‘皇位不重要，重要的事你能拥有皇阿玛对你的爱，皇太子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的胤礽是个才学兼备的能人……’这些话是不是你跟太子说的？”
小九愣愣地点头，这传话的速度还真是骇人啊。
“这就够了！”索额图气的拍杯子，“不要以为太子把你当回事，你就真是他额娘了！纳兰明珠这次段数之高，恕我望尘莫及。但是你们若是想动太子的歪脑筋，先得问过我索额图！”
小九气结，这回是秀才遇上官，有理也难说清啊！吃吃地问他：“那、那你想怎么样？”
索额图沉下怒气，不看小九的脸：“给你两个选择，一是跟纳兰府一刀两断，我可以给你安排住处，你后你还是可以见太子，但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要征得我的同意；或是你依旧住在纳兰府里，但是要把纳兰明珠的一举一动都承报给我，这样我才会让你见太子——”
小九忍不住冷笑出来，按她本来的性子，定是脱口而出：你是哪根葱！但来到古代跟在纳兰身边还是注意了点修养，于是摆出一脸很懵懂无知的表情：“为什么我要答应您呢？”
索额图摆出官威威胁：“你认为你不答应，还出的去这索府大门吗？”
“要挟我？”小九难忍愤慨，纳兰仅熏陶给她的一点气质，一下子就用完了，原形毕露般嚷他，“你以为我会怕吗？”
索额图仍是不看她一眼，自顾啜了口茶，向门外喝道：“来人啊！家法伺候！”
小九大叫：“我不是你家的人，你凭什么对我用家法？”
“你管了我家的事，我就有资格对你用家法！”索额图拍桌而起，“还不快给我带下去，打到她答应了为止！”
小九把桌子拍的比他更响：“皇太子是你家的吗？你好大的胆子啊！不过是怕我挡了你的官运——”
“拉下去——”索额图下狠言，“让她见见棺材，她才晓得要落泪！”
眼看着满清十大酷刑具摆在眼前。
小九浑身开始颤抖，脑子里全是紫薇被折磨的九死一生的画面。
‘啊——救命啊’刑具没上来，小九凄惨至极的哭喊声先划破了天，不禁把那些行刑的人都下的抖了三抖……
不过在这个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境地里，她叫破喉咙也是白搭，还是硬生生地被绑上了砧板。
“索额图你个孬种！有种你别让我活着出去！”小九开始学小燕子大吼大叫，至少这样可以分散一点施刑者的注意力，或者千百句废话里总会有一句打动了索额图，让他弃暗投明，改邪归正，放了自己，再或者，就只剩下最后一个用途，就是用来给自己撑下去鼓劲，什么时候若是喊不出声了，怕也就差不多了，“索额图，你听到没有，你现在放我出去，我可以当没事发生，否则让太子爷知道你这么对我，我可不敢保证他怎么样啊？”
门外寂静无声，门内落下第一声板子声——
“索大人！万事都好商量嘛！”
门外依然寂静无声，门内落下第二声板子声——
“索额图！给你最后十秒钟机会——”
门外仍旧寂静无声，门内落下第三声板子声——
“五——”
“四——”
小九大喊时还不忘带着浓重的哭腔！
只是门外还是寂静无声，板子落下第n声——
“索头乌龟！你别指望我会原谅你！今天不打死我，永远都别指望我会放过你——”
‘你’字话音未消，刑室的门终于被打开了，不！是撞开的！
进门的人不是小九声声讨伐的索额图，而是——纳兰容若！
想看看清楚，才发现哭的太凶，把眼睛模糊了。‘公子’两个字卡在喉咙口，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原来嗓子已经喊道哑了。
“怎么样？没事吧？”纳兰赶上前看她，小九就趴在刑桌上，满眼泪水望着他，直到确认是他之后，‘哇’地一声，挡都挡不住的声响。
纳兰看她完全一小孩子的模样，揉了揉她的头发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我这就带你回家——”
“回家？”小九用疼痛的嗓子哑哑地低复了一句，眼泪流的更迅猛了。
“嗯，回家。”纳兰肯定地向她点点头，站起身来向身后那些慌了神的行凶奴才们道：“你们主子是看着我闯进来的，你们若是想拦，尽管试试！”
那些原本连贼心都没有的奴才连连后退，噤声不语，就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着，主子那关都过了，他们做什么也没意思——
小九看到他这么英勇的气势，更是大为感动，眼眶中的水汽泛滥又泛滥。
纳兰看她哭的着实伤心，怕是真伤的不轻，半跪到她面前，温声道：“对不起，是我来晚了，我背你回去吧——”
小九讶然，不好意思道：“我很重的——”
纳兰但笑不语，随后拍了拍自己的后肩道：“别忘了，我可是御前侍卫，这点力气还是有的！”
小九抹了抹眼泪，乖乖地趴到了他的肩背上。踏实的像紧急迫降的飞机找到了落脚点。
夜幕低垂，清徐的晚风扫下一抹浅淡的银白月光。
他踩着月的影子，脚步沉稳踏实。
她数着他的步子，呼吸绵长安定。
小九怕自己要睡着了，如果这么睡着的话，她这一辈子的肠子一定都青到底了。
她的侧脸就靠在他的脖颈处，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他平和的呼吸声，甚至还有他温温的气息感，缓缓地流经她周身的空气。
好想把这些空气分子都抓起来偷偷私藏，像迷境一般不真实的气息，氤氲之中让她迷失。
“公子——”小九低低地叫了一声，像只是为了证明眼前的这个人是客观存在的一般。
“嗯。”纳兰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她却在他背上笑得满眼泪花。
“今天我见到惠嫔娘娘了。”小九的语声带着一点点怯意，但好奇还是驱使她问了下去，“她是你表妹吗？”
“嗯。”纳兰还是淡淡地应了一声，靠这么近都感觉不到他的心绪起伏。
“你都不好奇，我见到她发生了什么事吗？”小九嘟着嘴道。
”你不是正要说吗？”纳兰轻微地露出一点笑意。
小九哼了他一声，道：“我又不想说了。”
“那就不说吧。”纳兰笑她的孩子气。
“你怎么这么不可爱。”小九抱怨。
纳兰摇了摇头，无言以对。
沉默了一段时间，小九又忍不住叫他：“公子——”
“嗯。”纳兰应了声，继续走他的路。
“我不想回纳兰府了。”小九缓缓道，尽全力收起全身难过的细胞，“我去和宛儿姐姐她们住吧——我不想皇上为难你们，不想你夹在太子和大阿哥之间难做——”
“不行。”纳兰面无表情地回绝了她，“你看到了，今天就是你去宛儿家的后果，虽然纳兰府给不了你什么，但至少索额图不敢欺进我们府里来，宛儿那边两个弱女子已经不让人放心了，你可不能再给她们添麻烦了——”
“原来在你眼里我就是个添麻烦的……”小九委屈地低念。
纳兰失笑，安慰道：“好了，你也不要钻牛角尖了，皇上和太子的事我自然可以应对。你只要管着你自己高高兴兴的生活就好了。我知道你来到北京，面对了很多原本你不需要面对的人和事，甚至承担了不属于你的责任，而这一切都是我带给你的，所以，我有责任来尽全力维护好你原本单纯的生活——”
“不是这样的，公子！”小九阻下他的话，“这些事跟你无关，是我自己惹的。我真怕皇上为难你——”
“放心吧，我们的皇上是个明君，他懂得体谅人心的。”纳兰拍了拍她的脑袋，一早发生在御书房的事已是云淡风轻。
小九缓缓地点点头，但愿他说的都是真的，当然，就算是谎言，她也选择相信，因为她不敢臆测真相是什么样。
“公子——”她又叫他。
纳兰还是一如既往地答了一声，也不显烦。
“你觉得你还会接受新的爱情吗？”小九靠在他宽阔的背上，心里是一份安定，脱口而出的就是这个问题。
纳兰沉默了很久，步子也有点迟缓，一直都没有回复。
小九难免有点丧气，担心自己是触碰了他的死穴，不过还是很乐天的说开了：“要不，我跟你打个赌吧？”
“什么赌？”纳兰问。
“赌你会不会再找到心爱的女子啊。然后娶她进门。”
“这赌什么啊？”纳兰笑。
“我赌你会。”小九仗着自己知道点历史，想占便宜。
“那赌注呢？”
“如果你终身不娶，那我就在纳兰府当一辈子的丫鬟；如果我赢了，你找的了你心爱的女子，并要和她成亲，你就要送我一份礼物——”
“什么礼物？”
其实只要一想到他最后会跟沈宛走在一起，心底里还是难免酸酸的水汽泛滥，但是谁让沈宛和他都对自己那么好，她根本无从阻拦，倒不如快快乐乐地祝福他们终成眷属，顺便还可以从中捞点好处,小九挠了半天脑袋，终于想到最值钱的宝贝了：“我要，我要你亲自誊写一份《纳兰词》给我，每一个字都要是你亲手写的。”
纳兰忍不住大笑：“这算什么礼物呀？”
小九倔道：“我就要这个，其他什么都不要。”
“好，好。我答应你就是了。”纳兰低头浅笑，小九把手背搂紧他的脖颈，恬然地靠着他温暖的后背微笑。
“谢谢你，小九。”静默的空气中，他的缓缓抬起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她却很不小心的把他略显悲伤的笑颜纳入心底，变成她见过最美的一幅画。
“谢我什么呀？”
“谢谢你许给我一个美好的未来。”纳兰收起了笑容，沉静安然地望向远方。
那是一个有希望的世界。
小九点头，轻声道：“你一定不能辜负我，要和宛儿姐姐获得幸福啊！”
“这关宛儿什么事啊？”纳兰轻皱起眉问她。
“没有，我说宛儿姐姐了吗？”小九用笑搪塞他，“可能是我看你们太配了，想当红娘——忘了，看，我都不记得了——”
纳兰接着她的笑，摇头。不知其所言。
“公子——”过了半刻，小九像是叫上瘾了，“你知道吗？其实在我家乡的那首《红豆》，还有一半我没唱给你听——”
“哦，是吗？那一半唱些什么？”纳兰很自然地接着她的话问。
小九却趴在他背上坏坏地笑了：“可是今天我不想唱给你听——你只要知道那一半的歌词很温暖——就像穿越冗长的夜等待曙光一样，只要执守，就有希望——”
纳兰点点头：“对，只要执守，就有希望——”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温暖的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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