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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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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扫过一处处熟悉的场景,眼看着过了明德宫,承佑殿,转过了长宁门和永祉门,赫连仲绶心里也料到了几分,这是往皇史宬而去。果不其然,这几名小太监径直将他送到了皇史宬内小太监的处所内,而后便退了出去。不过片刻,便有人推门而入,赫连仲绶定睛一看,偏是之前在那池子边挂在自己身上哭喊着的人。
“你回来了!?”
见他躺在床上,这人面上是又惊又喜,不由分说的便搁了手中的东西上前来将他一把搂住,而后又是一阵好哭。
赫连仲绶听得他的哭声,不免有些难受,想要安慰他也不知怎么开口好。
这人哭了有一阵子,又突然自己个儿抹了眼泪,冲着赫连仲绶笑了起来,说自己去取点东西之后就离开了。赫连仲绶不知他要做什么,但又不好问,于是也就只有看着他去了。过了没一会,这人推门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个鎏金铜盆,那盆边搭着一块白色的柔巾,而手里似乎又攥着个什么东西。
这人搁下铜盆之后,便坐到了床边,没说什么话,将赫连仲绶的身体翻转了过来。赫连仲绶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当对方将手指探入自己的体内的时候,不免大惊,顿时翻转身来,一把攥住了对方的手,喝道:“你要做什么!?”
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喝,这人眼里的泪水顿时汪汪的往外落:“顺喜儿,你弄疼我了……”
“你叫我……什么!?”赫连仲绶瞪大眼问他,那表情似乎是不愿意放过他自他嘴里吐出的一个字。
这人被他拽得手腕一阵阵的疼,却又推不开开,只得眼泪花花的看着他,嚷嚷着:“顺喜儿,你当真弄疼我了……
顺喜儿?顺喜儿!?顺喜儿!?
如同惊雷一般,“顺喜儿”三字只震得赫连仲绶脑中嗡嗡作响——他太清楚这个名字了,那个在濒死的时候,如同噩梦一般的名字和着那个背叛他的人一起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眼下竟从眼前这个小内侍的口中说出来!?
不!醒来的时候,他记得,在湖边,眼前这个人就是称呼自己为“顺喜儿”,而那些在身边议论着的人也是这样叫着自己的名字。只是那个时候,他迷迷糊糊的,并未将这三个字放在心上。眼下意识到这一点,赫连仲绶顿时只觉得一阵心惊肉跳,眼瞅着一旁的铜盆,他只一把推开了眼前的这个人,依旧是不死心的想要否定一切,然而事实却是那水面上印出的脸,确确实实是他在临死之前见到的那张倒在血泊中的灰白面容。
“不~~~!!!”
赫连仲绶尖叫着,一把将铜盆掀翻在地。
一股闷痛自胸中蔓延开来,在瞬间夺走了他全身的力气。
这算什么!?老天爷开的玩笑么!?
堂堂的西陵国第十四任君主居然重生成了内侍!?
他还没有来得及消化和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居然又发现自己居然是复生在了谋害自己的凶手身上!?
站在一旁的少年内侍瞧着他面色苍白的趴在床边,唯恐他有出什么事,忙扶住他:“顺喜儿,你没事吧?”
听着对方用那三个字称呼自己,赫连仲绶顿时只觉得心中一种恶寒,不免恶言相向:“住口!!我不是什么顺喜儿!”
少年内侍被他吼得一愣,转眼眼泪又开始啪嗒啪嗒的掉了出来:“顺喜儿,你,你,你怎么了?我是小宴儿啊!?”
赫连仲绶黑着一张脸,冲着他咬牙切齿的道:“我警告你,别再用那个名字叫我!?”
“顺喜儿,你别这样!我好害怕!?”
听他一遍又一遍的用那个名字称呼自己,赫连仲绶只觉得一股恶气自心头起,他一把拽住小宴儿的前襟,想要抬手给他一巴掌,让他知道用那个名字来称呼自己的后果。只是在抬手的瞬间,胸口的闷痛只痛得他一身冷汗,连气都喘不上来了。
小宴儿眼瞧着他脸色不对劲儿,忙一把扶住他,狠命的掐着他的人中,喊道:“顺喜儿!顺喜儿!”
好不容易瞧着赫连仲绶的脸色顺了一点,却未料到突然有人推门而入,小宴儿抬眼一瞧,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进来的是两个眉眼间确透着些戾气的公公全是都知监的人。而这都知监不管别的,就管这内侍宫女的惩戒,而有权力调动他们的人,除了司礼监的那位花公公绝无他人。
小宴儿不知这二人因何而来,但却知道都知监向来只管内侍宫女的惩戒,眼下瞧着这阵势,估摸着也是冲着“顺喜儿”,只是眼下“顺喜儿”的身体状况似乎并不适合去都知监,因为去了那个地方的人即便是不死也会没了半条命。
“喜公公,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吧?”这二人看了一眼坐在床上的赫连仲绶,如此说。
不等赫连仲绶答话,小宴儿上便前一步挡在了他跟前,从衣服里掏出了几锭碎银,道:“这是孝敬给二位喝茶的……”
这二人似乎并不打算领他的钱,一把手推开了他,便将赫连仲绶从床上拖了下来。
小宴儿大惊,忙上前拽住了他二人的手,惊到:“这宫里没有随随便便就带走谁的规矩,若硬是要带他走,好歹也该有个理由!!!”
这二人冷笑着看小宴儿一眼,道:“这是花公公的意思,至于是什么事,喜公公自己心里头清楚就成了!”
见他二人架着赫连仲绶就往外走,小宴儿急得眼泪直掉,情急之下,他只能扑上前去一把抱住了其中一人的腿,大哭道:“不~~~!!你们不能带走他~~!!”
被抱住腿的那人瞧着他哭得眼泪鼻涕一把花,不由得面生厌恶,就势一踹,将小宴儿踢到了一旁,拖着赫连仲绶就出了大门。
小宴儿被一头推着撞到了床棱,顿时血流如注。也顾不得给自己头上的伤口止血,小宴儿连滚带爬的追着出了房门,却终究是跟不上那二人的脚步,只得最后跪倒在皇史宬门口,扶着石门痛哭。哭了有一阵子,他似乎是想了什么,一把抹掉眼泪,咬着牙站了起来,跟着便出了皇史宬大门。
“顺喜儿啊~~~”花季睦太师椅上悠哉游哉的磨着指甲淡然开口,“知道公公今天找你来做什么么?”
听到花季睦用那个名字叫自己,赫连仲绶不由得开始猛烈的挣扎起来,只是眼下他的身体原本就瘦弱无力,根本奈何不了摁住他的那两个身强力健的年轻内侍,只挣得几下,便被人拳脚相加的摁在了地上。
花季睦并不看他,依旧只是磨着自己的指甲,“顺喜儿啊,你是公公我亲自带进宫的。那个时候公公我就跟你说过,咱们这些做下人的天生就是来听主子的话,听主子使唤的。主人叫往东,就不能往西;主人叫往西,就不能往东;主人若是叫你去死,自然你这命也不留不得。”话到这儿,花季睦停了手里的动作,走到他跟前,用续着长指甲的手掐住了他的下巴,“公公我也告诉过你,咱这宫里头,最大的主子就是皇上。多少宫女太监们,磕破了头,求破了天,想要到皇上身边侍奉,怎么就你这么个小崽子这么不开窍呢?”
听到这里,赫连仲绶方才了解自己被带到这里是为了侍寝一事。
“顺喜儿,你是公公我手里待得最长久的一个,公公我疼你才把你送到皇上身边去。你不听话好好侍奉皇上也就罢了,居然还胆大妄为的弄伤了皇上的身体!?”花季睦说着,一个巴掌狠狠的扇在了赫连仲绶的脸上,只不过片刻,赫连仲绶那原本苍白的脸上便显出了一个红色的五指印。
赫连仲绶被他扇得满眼直冒金星,一股甜腥的味道自口中蔓延开来,想说些什么,但张了嘴之后,却只呕出了几大口血来。花季睦避之不及,竟被他吐得一身血。花季睦一向喜爱洁净,眼下被他来了这么一处,不由得怒火中烧。一声令下之后,赫连仲绶便被他命人用铁链吊了起来。
“顺喜儿,你是知道当年那些和你一起进来的小崽子们是何等的下场!公公疼惜你,舍不得那样对你,今天带你来着,也不过为着让你长点记性。只要你服声软,公公我便会绕了你。”
服软?是要自己求饶?
赫连仲绶抬眼看了看花季睦,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他虽自幼从未得到过父亲的重视,但是却也是这内廷中他人不敢怠慢的太子储君。更何况,多年前,这花季睦还未死的时候,瞧着自己是卑躬屈膝,极尽掐媚之能事,眼下不过换了身皮囊,便被对方作践至此?所以即便现在他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却也舍不掉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皇族傲骨,若要让他对着眼前这个阉奴求饶,他还真不如自己咬舌自尽来得痛快。
花季睦没料到他会有这样的表情,不由得那火气又往外窜了几分。他勾了勾手指头,一名内侍手捧了一方牛皮裹着的东西走了过来,花季睦伸手将其打开来,里面赫然是一排削得薄薄的,尖尖的竹签。
看着那竹签,赫连仲綬只觉得自己牙关都被惊得发抖——他知那竹签是用来做什么的。是人都知那十指连心,若是被这竹签插进指缝,必定会疼得昏死过去,而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撑得下去。
花季睦抽得一根出来,眯着眼道:“这玩意插入手指缝实在是太疼了些,夜里虽说灯光不会照到你身上,但是事后若是其间的竹签拔得不够干净,也会耽误你做事。顺喜儿,公公疼你,断然是不会拿这个对你。”
说完,他将那竹签塞进了牛皮裹里,回首对着刚刚的那个内侍吩咐了几声,不过片刻便有另外一名膀宽腰粗的内侍握着一根二指来宽的皮鞭站到了赫连仲绶的跟前。
这是要是抽鞭子么?赫连仲绶咬着牙摇了摇头。他活了二十八年,挨鞭子这是头一遭,不过他认为应该不会比自己被李丛礼害死那一次要惨,横竖是被打死了才好,这样他就不用纠结那些什么自己,什么顺喜儿,什么李丛礼了。
“顺喜儿,别怕。公公说了,公公最疼的就是你,这鞭子自然也是用得最好的。这是用上等的牛皮做的鞭子,沾了水之后抽在你身上,保管你身上一阵酥酥麻麻的舒服劲儿,而且还不会破皮!”花季睦说着,眼睛里闪着狠毒的光。
那内侍得了他的令,将皮鞭沾了水之后,便狠命的在赫连仲绶身上抽打起来。赫连仲绶从小到大未曾受过此等待遇,第一鞭下来的时候,只觉得鞭子过处,皮肤一阵阵火辣辣的疼,等到第二鞭下来的时候,落在第一道鞭痕上,那种剧痛直痛得他眼冒金心,第三鞭第四鞭的时候,就已经疼得他脸色苍白,一身冷汗。十数鞭下来,赫连仲绶已然没有了挣扎的力气,只软软的吊在了链子上,没有了动静。
那内侍上前看了看,回首禀报道:“花公公,这小子昏过去了。”
“用水泼醒!”
“是!”
一盆冷水猛的泼到了赫连仲绶的身上,赫连仲绶被冷水泼得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身上的鞭伤沾了水,是一股钻心的剧痛,令他不由自主的哼了两声。
花季睦坐在太师椅上,欣赏着眼前的这一切,嘴里倒也不忘记念叨:“顺喜儿,只要你求饶一句,公公我就可以放过你。”
赫连仲绶咬着牙,瞪着发红的双眼,从吼间挤出话来:“休想!”
“那就继续打。昏过去了就给我弄醒再打,打到他求饶为止。”
“属下遵命。”
接下来便是真如花季睦所说的一般,每次在被抽打得昏死过去之后,又再次被人用水泼醒,如此不停的循环往复,在抽鞭的人已经换了两波之后,赫连仲绶终于彻底昏死了过去,任由行刑内侍怎么往他身上泼水都弄不醒了。
“花总管,您看这个……”
“醒不了了么?”看着眼前这个被折腾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人,花季睦笑得更加狠毒,“那就拖下去,明天在继续给我打,总之要给我打到求饶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