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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8、第 14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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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撇开别的不说,李从礼倘若真的有什么问题,你第一时间找的不应该是蓝太师么?”没有正面回答申屠辰的问题,顺喜儿反而将话题转移开了,“于情于礼,蓝太师说话的分量比我更重不是?”
申屠辰沉默了 ,他脸上的表情看上去似乎十分的为难。半晌之后,申屠辰方才开口道:“我不能去见蓝太师……”
“为什么?”顺喜儿反倒对他这个回答产生了好奇,“你曾经是他书院里的学生,论起来,也算是他的门生之一。蓝太师对于门生的照顾是全朝有目共睹的,你怎么看上去倒像是避之不及的模样?”
“当年我不顾劝阻,执意挂印辞官而去。蓝太师虽然事后没有追究,但是却是实实在在的辜负了他这么多年的知遇之恩,我实在是没脸再去见他。”申屠辰说着低下了头,“更何况……”
“更何况……?”
“总之,我是没有脸面去蓝太师的府上的。”说到此,申屠辰话锋突转,“其实这次来京城,我也并不仅仅是因为柳本固找到我。”
“难道还有些其他的原因?”
“是的。”申屠辰说着,那原本低垂着的头突然抬了起来,“事实上,一年以前,李从礼回燕丘的时候,提到过你。”
“提到过我!?”顺喜儿有些楞住了。
“嗯。”申屠辰点了点头,“所以,几月前,你到燕丘的事,我还小小的吃惊了一下。”
“他……为什么会提到过我?”没有在意申屠辰的话,顺喜儿直接了当的问出自己在意的问题。
申屠辰说,“他每次来都会说一些宫里头的事,太子的或是别人的,当然,说得最多的,还是皇上的。”
“所以,他是在提到皇上的时候,提及的我?”
“是的。”申屠辰点了点头,“不过那个时候,他并没有说太多关于你的事儿。而且让我最在意的,其实是那之后他说过的一些奇怪的话。”
“奇怪的话?”顺喜儿有些不明就里的看着他。
“嗯,他说,也许在不久的将来,终究会有人会来燕丘追问他的过去。”申屠辰如实回道,“他说,如果真的有那一天的到来,就意味着他可能已经陷入一个无法自拔的怪圈,可能连性命都无法保住。他说如果有人找到我,就让我将所有知道的一切都说出去。”
“所以,柳本固找到你的时候,你就来了?”
“是的,只是我没有想到,找我的人,居然会是你,那个曾经在他口中提到的,籍籍无名的一个小太监。”申屠辰说着便是叹了口气。
“是的,我也很奇怪,为什么会是我。”对于这个问题,顺喜儿自己也无法回答。
“其实我能明白李从礼说的那些话,他是不想我被他牵连。”申屠辰说着,便是一脸担忧的看着他,“李从礼他……果真已经犯下不可饶恕的大错?”
“我想……是的……即便是他现在不会,也并不代表他以后不会。”顺喜儿五味陈杂的说出了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所以说,我之前拜托你的那件事,是完全不可能的了?”申屠辰眼睛里的光突然暗淡了下来,他的表情看上去更像是一个只剩下绝望的人。
“很抱歉,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我可能无法做到。”
关于这个问题,顺喜儿并不想隐瞒申屠辰。
不管李从礼在其他人眼里是如何的,在顺喜儿看来,那都无法抹掉自己曾经被这个人欺骗,甚至是杀害的事实。
在自己这里,李从礼就是杀人凶手,他在未来害死了自己,也注定会在未来害死现在尚且还活着的那个自己,他无法看着这一切再次发生。
所以这一次,他和李从礼之间,注定了只可能是你死我活的斗争。
“好吧……我明白了……”沉默了半晌,申屠辰终于叹了一口气,“既然之前的事我们无法达成共识,那么,我就只剩下最后一个请求了。”
“什么请求?”
“如果,真到了无法挽回的那一天,请给他留一个全尸,让我带他回燕丘。”
顺喜儿看着他,没有说话,良久之后他点了点头,算作回应。
“如此便是谢过了。”申屠辰拱手谢过他。
两人沉默着对饮了几杯酒之后,顺喜儿问道:“今天的事,你不打算告诉李从礼么?”
申屠辰摇了摇头:“他是个一定决定了做什么事,就不会放手的人,即便是将今日之事告诉他,他也不会停下来吧?更何况,你们之间早已经剑拔弩张了不是?”
“你已经知道朝里的事?”
“柳本固当初来找到我的时候,就已经跟我分析过了厉害关系。”申屠辰笑了笑,“而今你的身份和地位,也算是促成我京城之行的原因之一吧?只是,唯一可惜的是,从今往后,我可能就没有再能够与他月下共醉的机会了。”
“你们……很少见面么?”顺喜儿问道。
“不算得多,也不算得少。”申屠辰说,“毕竟京城和燕丘离得还是挺远的。他每隔两三年会回燕丘一次,停留月余的样子,在我那里小住几日,便又匆匆回了。”
听着他说这样的话,顺喜儿也不在方便问其他的话来,只是给他斟酒夹菜不提。
既是话也是说得差不多了,申屠辰也没了继续吃菜喝酒的兴致,冲着顺喜儿作了一个揖便是起身告辞了。
申屠辰出房间没有多久,就瞧见柳本固匆匆忙忙的推门而入,话里话外无非是对于申屠辰那没有礼数的行为感到抱歉,并说唯恐申屠辰出门走丢,自己得跟着一块出去。
顺喜儿知道他那话里的意思是想要看着申屠辰,防止对方去找李从礼,所以倒也没有拦他,只是随着他去了。
眼瞧着柳本固追着申屠辰而去,小竖倒是将那房门掩上,一屁股坐到顺喜儿的对面,给他倒了一杯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慢悠悠的喝了一口,方才开口道:“打听到你想要听的消息了?”
顺喜儿看了他一样,倒是笑了:“你怎么知道我是来打听消息的?”
小竖狡黠一笑:“我不光知道你是打听消息的,还知道你是打听谁的消息。”
“柳本固告诉你的?”
“他倒是没说。”小竖眯着眼睛看他,“不过即便是他不说,我也清楚。能和你,柳本固还有那个申屠辰扯到一起的,除了李从礼之外,就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你倒是门清啊?”顺喜儿笑了笑。
“所以呢?”小竖用食指勾着酒壶看他,“你这么处心积虑的打听李从礼的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你不是很清楚么?这个李从礼当初害得我差点被皇上一剑捅死,此仇不报我非君子啊?”顺喜儿依旧是笑。
小竖摇了摇自己的手指头,道:“这个世界上报复敌人的方法有很多种,却没有一种是用打听对方的过去来报复的。”
“小竖公公,你难道不知道知己知彼这句话么?我之所以想要打听李从礼的过去,无非是想要知道他有什么弱点,这样才能够做到一击击溃对方啊?”
“所以,你找到了么?”小竖目光灼灼的盯着顺喜儿的眼睛,仿佛要从他那云淡风轻一般的脸上,瞧出些什么来。
顺喜儿摇了摇头。
他虽然是打听到了李从礼的过去,但是却依然无法得知对方为何针对自己。
李从礼当年是为父皇所救,他应该是对父皇心怀感激之情,所以这更无法解释,为什么他会对自己救命恩人的儿子心怀恨意?
想到这里,顺喜儿突然意识到其中的关节所在。
如果,自己,真的是裕王的孩子,那么这一切似乎是可以说得通的。
李从礼当年虽是被赫连勃所救,但是当年他是被蓝太师收养。那个时候,母亲还未嫁入宫中,李从礼是蓝太师的养子,必定是和母亲关系交好,母亲和裕王的种种,他自然也是有可能知道的。
如果自己是裕王的孩子,那么母亲和裕王私通就是事实,而这也会成为赫连勃一生的耻辱。依着李从礼对赫连勃的感情,他是断然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的。
一边是有着救命之恩的天子,一边是有着抚育之恩的养父的女儿,他的选择,大概也只剩下杀死那个本不应该出生的孩子吧?
只要这个孩子死了,那些曾经不为人知的一切,就会彻底被埋葬,埋进深不见底的时光深渊里,不会被人提及,不会被人发现。
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本不应该出生的自己么?
顺喜儿苦笑着摇了摇头,他端起酒杯,自饮了一杯,原本爽滑润口的梨花酿,在入口的那一瞬间竟变得辛辣无比,竟将他的眼泪也激了出来。
小竖在一旁瞧着,连忙问道:“你怎么了?喝酒呛住了?”
顺喜儿咳嗽了两声,摇了摇头,道:“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小竖瞧出他脸色有些不好,那双眼也有些泛红,倒也不好说什么,只得敷衍了两句便起身。
楼下的老板楼山燕早已候着,瞧着他二人出来,连忙上前道:“喜公公,您这就要回宫了么?马车那边,小的早就准备好了。”
说话的这当口,便有小厮赶着马车从旁边的小巷子过来,停到了众人的面前。
顺喜儿倒是不推辞,道:“我是要回宫,不过回去之前,我还得先送小竖公公回花公公的宅子。”
听他说这话儿,楼山燕倒是笑开了:“喜公公,小竖公公的事儿您就不用操心了。花公公的宅子,小的熟门熟路得很,会找个稳妥的人送小竖公公回去的。”
小竖笑着拍了拍楼山燕的肩,道:“你这酒楼离花总管宅子也不算得远,转过两条小巷子,连一刻钟都不到,我自己溜达着就过去了!?哪里还需得着你们用送的?”
说罢,也不由楼山燕分辩,小竖便自己慢悠悠的转身消失在那巷口之后,只留下眉头紧锁的顺喜儿和一脸无奈的楼山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