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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第 112 章 ...

  •   在经历了数个日升月落之后,一行人终于来到了神女关下,这里,早已有卫瓯派驻的官兵候着他们。

      在履行完通关核查手续后,经过简短的修整,他们与前来迎接他们的燕丘驻军一同出发,跨过神女关,继续往燕丘出发。

      顺喜儿曾经从无数人的口中听说过燕丘,听他们描述着,燕丘如何的富庶,是如何的风景宜人,又是如何的令人魂牵梦萦,然而那些他人口里的燕丘,终究不抵顺喜儿眼里见到的燕丘。

      和江南那种旖旎的中原风貌不一样,在神女关连绵不断的奇美山脉之后,映入他眼帘的,是一望无际的草场,它空旷且巨大,那草场上点缀着白色的,如同蘑菇一般的帐篷,妇女们在帐篷外点起了炊烟,少年和他们的父辈一起在忙着清点马匹和牛羊。

      此刻,正是初春,严冬带来的衰败并没有褪去,看着那枯黄着草场上乍现的片片绿意,顺喜儿不难想象,当夏季来临的时候,这里会是如何的绝美且恢弘的场面——这里将变成一片片的,连绵不绝的草场,草长鹰飞,点缀着众多牛羊群;牧民们,骑着马在草原上自由纵横驰骋,这样绝美的画面,是无法用任何想象和言语来形容的。

      “这里是燕丘南,朔方城在燕丘北,凤梧森林就在燕丘南和燕丘北的交接处,是在距离朔方城不远的地方。”者也站在顺喜儿的身边,指着更远处的山峰说道。

      顺喜儿眼里看到的是望不尽的草原,但是他也能在看到在那连接草原的天际线上,有更远更高的山峰,那山峰下,就是此次行程的终点,朔方城,而那里或许就隐藏着,他想要知道的所有的秘密。

      在草原上行进了两个日夜之后,他们在驿站换了马匹继续前行,往燕丘更北的方向行进。一路上,顺喜儿看见了更多的在江南看不到的风景,比如那些盛开了满山满谷的杏花,更比如那全是野花的山头。

      而在草原的尽头,他见到了另一片雄伟壮绝的山峰,这就是长留山,它的背后是更多的,连绵不断的山脉,那些他曾经只在奏折中见过的地名,如同爻关,麓城,便是在这山脉之间,在那山脉的脚下,矗立着的最大的边城,那就是朔方城。

      临近朔方城,顺喜儿就越发的觉得不安,这里和燕丘南不一样,这里到处都是受到战火荼毒的牧民和普通老百姓,一路上,他们已经见过太多被焚毁的村庄,帐篷,有些地方甚至连尸首都还没来得及掩埋,而在那些焦土之中,顺喜儿甚至能够嗅到一丝丝未曾散去的血腥味。

      朔方城外早已有人等候,那是朔方城的太守宇羽孟,一如顺喜儿记忆中的模样,宇羽孟身材魁梧,目光如炬,说起来话来,更是声如洪钟,是一位从面相到身材都颇为北方的汉子。

      “末将恭迎赵大人,喜公公。”宇羽孟站在朔方城门口,拱手相应。

      赵闻介探头出来,在和宇羽孟做过简单的交流之后,一行人便是在宇羽孟的带领下,进了朔方城,直奔着城里太守府去了。

      一路上,顺喜儿不时的撩开帘子打探着朔方城里的一切,他发现这里和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城里其实或多或少的都遭受过一些焚毁,但是这里的居民脸上看不出多少忧伤和悲痛,而是在守城的官兵指挥下,正在井然有序的在重建着房屋,甚至包括一些军事防御建筑。

      “这是朔方城的传统,这里的居民闲时种地,放牧更或者是经商,一旦战事突起,他们就是所向披靡的守城之军,这也是多年以来,流光无法攻下朔方城的原因之一。”者也在一旁解释道。

      听完者也的话,顺喜儿心里的疑问却越发的巨大,这样的朔方城,严格意义上说应该是和守城的将士,乃至于太守宇羽孟成为了一体,对他们而言,朔方城不光光只是一座城池,更多是家,是最后的防线,究竟会是什么样的人,会选择成为流光的内线,将自己的“家”拱手相让。

      穿过那些街道巷口,一行人终于到了目的的终点,朔方城的太守府。这里是朔方城里占地最大,也是最宏伟的建筑。马车停在正门,在顺喜儿和赵闻介下车之后,宇羽孟将他们迎进了太守府的会客厅。

      “靖侯呢?”赵闻介在环视了一圈厅里的陈设,问道,“为何不见他?”

      宇羽孟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卫帅已经连着好几日和各城守将讨论军情,未曾休息。两位大人临到前两个时辰他才刚刚躺下。”

      赵闻介皱了皱眉头,他原本以为,流光既是已经有了和谈的要求,便不会再动干戈,却没想到卫瓯确实如此谨慎,未曾有过半分松懈。

      “既是如此,就由着他先休息吧?”赵闻介如是说。

      赵闻介的话音刚落,就听见屏风后一阵声响,片刻之后,就瞧见卫瓯从那屏风走了出来。

      和顺喜儿往日里在朝中见过的卫瓯不同,眼下的卫瓯,衣裳不整,一头黑发湿漉漉的,散乱的披在脑后,他的身后追着出来的两名侍女,手里捧着两方软巾,一脸焦虑的看着他,嘴里不停的道:“侯爷,小心感冒……”

      “啰嗦!”卫瓯低声呵斥了两句,却还是接过软巾,马马虎虎的擦了擦头发,然后又扔了回去。

      “你看上去情况并不太好。” 赵闻介看着他说。

      “前有狼后有虎的,好得了才怪。“卫瓯铁青着一张脸,看上去并不友善。或许是沾染了些沙场上的肃杀之气似的,他那张昳丽的脸上多了份戾气。他的目光扫向顺喜儿,上下打量了一番,方才啧了一声,道,“还好是你,若是那人来,我定要将他乱棍打出朔方城去。”

      好不容易憋了笑,赵闻介道:“卫将军,你确定你不需要休息么?”

      “方才冲了个冷水澡,趁着我现在脑子正清醒着,不妨就把一些该说的事说了吧?倘若要是让我躺下睡,指不定什么时候睡醒呢?”卫瓯抓过一旁的袍子套在了自己的身上,他系着袍带,突然又停了下来,看着赵闻介道,“赵大人,你不会觉得累了吧?”

      “唔,本官倒是觉得没什么,只是不知道喜公公觉得如何?”赵闻介说着就看向了顺喜儿,

      与此同时,卫瓯的目光也落到了顺喜儿的身上,他盯着顺喜儿道:“喜公公,本将军这些可没备下什么接风洗尘的宴会,若是你觉得累了,或是有什么不习惯的,我可以先行将你送去御庭园,那里的御马监褚和一定会将你照顾得非常妥当。”

      顺喜儿皱了皱眉头,他知道卫瓯对小竖似乎是有些什么地方不对付,也想过对方还因为小竖连着会迁怒到自己身上来,却没想到眼下自己是被对方当作来这里消遣度日的,说话间就要将他排除在外,恨不得早早的打发走了事。

      “我并没什么不妥的,一切就照着卫将军的意思来吧?”

      听着他的话,卫瓯不由自主的挑高了眉毛,他穿好袍子,跟宇羽孟细细的交代了几句之后,不多时,就瞧见原本在会客厅里伺候着的仆从一一散了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在众人散去之后,赵闻介率先开了口,他实在是很想知道,卫瓯现在依旧如同一张绷紧了弓究竟是为何,“是福王出什么事么?”

      “福王安全得很。”卫瓯回道,“他是流光重要的人质,流光不会让他有半点闪失。我担心是别的。”

      “别的?”赵闻介有些不太明白他的话。

      卫瓯看了一眼在一旁坐着的顺喜儿,踌躇了半晌之后,方才道:“对方的主帅,是司空孤风。”

      听到卫瓯提及这个名字,赵闻介的脸色变了变,他道:“怎么会是他?”

      “我之前有些怀疑,但是却不敢肯定。”卫瓯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流光送来的那封关于福王的文书,我并没有拆开,而是直接送到皇上的手里……”

      “那份文书,当时也是直接交给皇上,不光是我,连着蓝太师也没有看到其中内容。皇上当时对福王被俘的事表示了震怒,而今看来,恐怕更多的还是因为这文书落款处盖的是司空孤风的大印。”赵闻介接过了他的话茬道。

      “正因为是这个人,就算现在流光已经停了干戈,不再侵扰边关,我依旧是不放心。”卫瓯继续说道,“更何况,福王和他带出去一万精兵,他们全都在对方手里。”

      “这可真是……糟糕了……”

      赵闻介的脸上,多了份平日里见不着的晦暗,就连卫瓯的脸上也是少有的阴霾,这让顺喜儿非常好奇,司空孤风究竟是个什么人,能让这两人的脸上出现这样的表情。他努力的在脑海里寻找这个人的名字,然而却发现自己一无所获,唯一能肯定的就是,能用奇技同时困住卫瓯和宇羽孟,并生擒福王的,必定不是一个简单角色。

      “根据探子回报,跟着福王出去的御林军已经全部倒戈,至于剩下的那几千人,也是迟早的事儿。”原来一直在一旁沉默着宇羽孟突然开了口。

      御林军倒戈!?顺喜儿越发的觉得事情有些不太对劲,在他的印象之中,御林军是为皇家亲卫,挑选的都是朝中忠义之臣的后代,从来也都只听君王号令,莫说倒戈,就连不尊号令也是前所未闻的事。

      “所以为着这件事儿,我这几天召集了所有的边关守将,让他们统统注意从流光那边回来的俘兵,唯恐军心有失。”卫瓯在一旁跟着道,“这件事非同小可,我还没有想好奏疏朝廷,”

      赵闻介皱紧了眉头,在沉默了好一阵子之后,他长叹了一口气:“关于这件事,需得从长计议……”

      “如何从长计议!?”赵闻介的话让卫瓯多了些不耐烦,“眼下和谈是定在五日之后,我们必须在和他们会面之前,商量这件事该如何定论,倘若让皇上知道,必定会引起更大的雷霆震怒。”

      赵闻介摇了摇头,道:“卫瓯,你我是控制不了这个势态的。也弹压不下去,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看看和谈的时候吗,司空孤风会不会露面,会提什么要求。”

      卫瓯长叹了一口气,道:“便是你这样的智多星也是没法子了么?”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也只有这一个建议了。”赵闻介点头道。

      “卫帅,末将觉得,赵大人说的也莫不是一个法子。”宇羽孟在一旁插了进来,“这件事我们无法隐瞒,只能在和谈的事有了定论之后,一同禀报皇上。”

      眼瞧着这两人的观点一致,卫瓯也只得点了点头,然后道:“和谈目前是暂定在了五天之后,届时,流光国的派出的使者会到朔方城,司空孤风是否也在使者团中,这些我并不能能够确定。”

      赵闻介拍了拍卫瓯的肩道:“关于这件事你也不要太担心了,该来的拦不住,该留的你也赶不走不是。”

      卫瓯苦笑着点了点头,随即便让宇羽孟带他二人去早已经安排好的房间下榻。晚饭的时候,卫瓯并没有出现在接风宴席之上,宇羽孟说卫帅需要长时间的休息,所以缺席,让他二人不要介意。

      用过晚饭,众人纷纷回了自己的房间,顺喜儿看着走在自己面前的赵闻介,突然叫住了他。

      赵闻介不明就里的看着他,问道:“喜公公,有什么事么?”

      “我有些事,想要私下请教赵大人。”顺喜儿回道。

      赵闻介知道他想问什么,于是四下看了看,点了点头,道:“跟我来吧。”

      赵闻介带着顺喜儿回了自己的房间,他前手刚将门闩挂好,后首就听见顺喜儿在身后问:“赵大人,司徒孤风究竟是什么人。”

      赵闻介看着顺喜儿道:“喜公公你常在宫中行走,应该多少也听说过白芒山之围。”

      顺喜儿点了点头,说:“我知道。”

      “白芒山,就在这燕丘山脉之后。当时围困皇上的,不是旁人,正是这个司空孤风。他当时并非主帅,只是一个先锋将,所以知道他名字的人并不算多。卫瓯嘛,算是跟他交手过多次的对手,也是唯一让他吃过苦头的人,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他居然成了此次俘获福王的主谋。”

      “这司空孤风,到底是什么来头,居然有这样的本事?”顺喜儿又追问道。

      “依着喜公公你的年纪,能够知道白芒山的事就已经很不错了,自然是不知道这个人的来历。这个人,曾经是西陵国的将军,也是镇守这座朔方城的守将,是宇羽孟继任前的一位,可以说,现在的朔方城这半军半民的模式,就是由他一手经营出来的。所以其实这次朔方城这么快被攻破,也算不得什么稀奇事,毕竟他太了解这座城所有的缺点和优势,更何况这城中,还有那么多他曾经带过的将士,念着他的旧好的恐怕还不止一两个。”

      “这司空孤风既是西陵的守将,为何现在会去了流光?”顺喜儿有些不明白的看着他。

      “这事儿说来就话长了啊……”赵闻介看着他,长长的叹了口气,那一瞬间他的表情似乎变得犹豫了起来,仿佛这个司空孤风背后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赵大人,我认为,我和您之间已经是同盟了,不是么?”顺喜儿知道他的犹豫,当下便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和立场。

      赵闻介指着他笑了起来,说:“你这个喜公公,这个时候拿这个话来套我,可真不地道。”

      顺喜儿只是笑着,没有说话。

      “也罢,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我也不瞒着你了。”赵闻介端坐了身体,下定了决心,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喜公公,虽然司空孤风的事儿,对于朝中的不少人而言,是个人尽皆知的秘密。不过基于各种原因,现在已经没有人感将这件事宣之于口,所以今天跟你说的这些话,你可是千万得烂在肚子里,不能跟旁人提起。”

      顺喜儿点了点头,说:“赵大人请放心。”

      “司空孤风和你一样,曾经任过侍读一职,因为人勇猛果敢,皇上登基后没多久,他便开始任职御林军将军一职,职掌皇城护卫。”赵闻介说着,端起茶杯,眼睛眯了起来,“那个时候,他真的一个风光无限的人物,少年英俊,只可惜,后来却卷入那样的事儿……”

      顺喜儿听着赵闻介的诉说,心脏开始剧烈的跳动了起来,他甚至紧张得整个手掌心都是汗,因为他敏锐的察觉到,赵闻介此后所说的事,必定和裕王有关。

      “先皇膝下,共有三子,一位是现在的皇上,一位便是景王,剩下的那一位,先皇给的封号是裕王。”

      听着赵闻介说出那个名号,顺喜儿开始激动了起来,他变得肌肉紧张,神情严肃,他不知道自己眼下脸上的表情是什么样的,他只知道,自己只能用手紧紧的攥着衣服下摆,只有才能克制住自己想要不停追问一切的冲动。

      “我入朝之时,并未见过这位王爷,不过听几位元老大臣提过,裕王本名朔,生于天昊二十四年,是为先皇所宠幸的嘉妃所出,非常的骁勇善战。崇德七年,裕王就藩燕丘,王城就这朔方城内,听闻就是现在的太守府。司空孤风则是在当年被皇上指派护送裕王前往燕丘,同年,他被指派为朔方城的守将,出任太守一职。”

      “然后呢?”

      “崇德十六年,不知道什么原因,燕丘兵变,裕王谋反,司空孤风成为裕王叛军中的第一猛将,并以燕丘和朔方城为据点,率兵十万众,挥军南下。这一年,皇上领兵亲征,而关于这场皇族手足之间的厮杀,持续到第二年的春天,并以裕王兵败被诛杀为终局。裕王兵败之后,司空孤风从此不知下落,再之后,便是崇德二十四年,皇上被围白芒山,卫瓯率兵突围救驾。”

      “司空孤风是在裕王兵败之后就投靠了流光,成为了叛国之将?”

      “目前看是这样没错了。”赵闻介说着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其实他是一个相当难得的将才,其能力不在卫瓯之下,只是可惜……哎……”

      顺喜儿咬了咬嘴唇,犹豫了片刻之后,问道:“赵大人……您知道……裕王谋反的原因是什么?”

      “很可惜,关于裕王谋反的细节我并不清楚。”赵闻介说道,“不过皇家嘛,能使兄弟反目的,也不过就是权力和皇位四字罢了。”话到此,赵闻介撇了一眼顺喜儿,又问道,“喜公公,你好像对裕王的事很好奇?”

      顺喜儿愣了一下,忙道:“不过是想着多知道些朝内的隐秘,就少一些说错话,办错事的几率罢了。”

      赵闻介伸手拍了拍顺喜儿的肩膀,道:“喜公公,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裕王和司空孤风这两个人,而今朝中是禁忌,是连名号都不能提的人物。我今天跟你说这些,不过因为顾及你那同盟二字,让你多知道一些朝中秘闻,你我日后联手也能顺当一些罢了。但是终究说起来,你我今天说这些也够死上好几回的了。”

      “赵大人,勿要担心。关于这件事,我不会往外说的。”

      “你既是知道就好。”赵闻介拍了拍他的肩膀,“总之,司空孤风这个人,是目前流光国中唯一能洞悉皇上和卫瓯的弱点男人,同时也是一个极为危险的男人,这一点你要前往记住,五日后的和谈,切记不要被他牵着鼻子走。”

      两人在那之后又说了一些话,无外是关于和谈的细节之类,眼瞅着时辰越来越晚,顺喜儿也终究是回了自己的房间。

      者也早已经躺下休息,顺喜儿躺在床上,确是怎么都睡不着。他想着司空孤风这个人,背叛了赫连勃的信任,投到了裕王的麾下,究竟是因为什么呢?这个男人是否知道关于裕王所有的秘密?

      他这样想着,不仅越发的期待,五日之后的流光使臣的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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