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之冠》花色满京

48、无处归依

　　“等等，还有件事，虫潮和反攻地表大概是什么时候？”路西斯问道。
　　阿娜丝说：“很快了，马上我会带领大部分祭祀和虫族在虫母的意志下前往魔索亚城。其他家族还活着的主母同样，等到所有虫族在魔索亚城会和集结完成，真正的战争就要到来了。”
　　“那……密室在哪儿？”
　　阿娜丝背后的蛾翅扇动了一下，空气中飞舞的银光粉末汇聚成一个小小的蛾子虚影落在路西斯另一边肩膀上，她道：“它是‘钥匙’，向内输入精神力就可以随时随地进入密室。它的变化可以感受到我的意志，我如果恢复自我意识，它会告诉你们；同样，如果我快要失去自我意识，它也会及时通知你们。”
　　“记住，我的精神力笼罩整个城市，不要试图做不该做的事。”
　　阿娜丝能这么干脆地给出钥匙，不是因为信任路西斯，也不是因为不怕他对密室中的黑暗精灵不利，只是纯粹她可以监视整座城市。
　　当然她的精神力不能监视密室，毕竟如果能的话，失去自我意识的时间段内她一定会把躲在密室中的黑暗精灵赶出来处死或转化。
　　虽然密室内不受她监控的，但如果路西斯敢对密室内的黑暗精灵不利，路西斯他们也没办法从阿娜丝手下逃离。
　　因为在哪里进入密室，再出来时依旧会在原地。
　　路西斯除非一直躲在密室内，否则他就别想逃出这座被她牢牢掌控的城市。
　　更何况躲在密室内也只是一时的，只要阿娜丝恢复意识，她就能把路西斯从密室中拎出来弄死。
　　拥有绝对力量，阿娜丝有自信的底气。
　　路西斯清楚阿娜丝最后一句话是在警告他，无所谓，他也没打算在对方的老巢和对方为敌。
　　拿到进出密室的钥匙，同时阿娜丝又解开了他们身上的禁魔脚铐，然后路西斯就带着戴维尔和维克梵纳一起退出了主母府。
　　往外走的过程中，路西斯还往那只银色虚影的飞蛾身上丢了个鉴定术。
　　【银蛾】
　　【等级：完美】
　　【属性：道具】
　　【效果：与阿娜丝·瑞亚·左兰德的意志相连，持有者可以随时随地进出她的密室。】
　　【描述：黑夜中扇动翅膀，带领你进出隐秘之所。】
　　然而在走到主母府大门那里时，戴维尔却忽然道：“等等。”
　　路西斯发现戴维尔的目光落在一个半虫化的家伙身上，那家伙下半身宛如蝗虫的后半部分，上半身露在外面的虽然是黑暗精灵特有的黑皮肤，但长相却颇为丑陋。
　　这是……混血？
　　应该是黑暗精灵和其他种族的混血，毕竟正常的黑暗精灵没有长得这么歪瓜裂枣的。
　　而且这个家伙混血后居然又虫化了，混血叠加虫化，其他黑暗精灵转化成的虫化祭祀还保留着几分本来的模样，但他纯粹只让人觉得畸形和丑陋。
　　“那是……”
　　路西斯不懂，为啥戴维尔要注意这么个家伙。
　　“魔鬼的气息。”戴维尔道。
　　哦吼？
　　开玩笑，难道这个家伙就是那什么荆棘之约的副团长吗？
　　彼利亚的信徒？
　　“怪不得彼列亚和他的联系中断了，看样子他是接受了虫化，改换了信仰。”
　　路西斯看着那个丑陋的家伙趾高气扬地在主母府穿行，周围簇拥着一群虫子，但遇见别的虫化祭祀，又谄笑着鞠躬点头。
　　他为了利益曾经信仰过魔鬼，但在生死危机到来时又果断倒戈接受了虫化，改信虫母。
　　路西斯一边觉得可笑，一边又觉得这种人物不值得戴维尔注意。
　　“一只丑陋的虫子，顺手碾死他就够了。”
　　这家伙的生死没人在乎，如果他没有背叛魔鬼的话，路西斯或许会接触他、利用他、顺手保他一命。
　　毕竟荆棘之约作为一个走私商团，在地表还是有些门路和人脉的，这对现在在地表是黑户的路西斯来说，也算是有点价值。
　　“不，他还有用。”戴维尔望向主母府，“时间不多了，先去密室。”
　　路西斯对旁边的维克梵纳说：“我们先去地牢把还活着的黑暗精灵捞出来，然后叫上阿罗尔德和他养子，尽快去密室，阿娜丝快要坚持不住了，动作要快。”
　　维克梵纳是听不见戴维尔和路西斯在精神链接中的交流的，但他经历过炼狱的天翻地覆，路西斯肩上那个人偶和戴维尔一模一样，他大概能猜到那是化身之类的东西。
　　刚刚路西斯忽然停步看向一个虫化卓尔，他也没有表露出疑惑，听到路西斯的话也没有异议。
　　两人快速返回地牢，早就接到命令的虫化祭祀打开了地牢的锁，维克梵纳负责带还活着的黑暗精灵走，路西斯则去找阿罗尔德和他的养子。
　　所幸阿罗尔德那一头金发尤其得显眼，路西斯很快就找到他了。他和他养子在一起，路西斯之前在离开地牢时匆匆见过他一面。
　　“你……”
　　“跟我走。”路西斯打断了他的话，言简意赅道，“交易达成了。”
　　阿罗尔德立刻意会，在他走后路西斯和左兰德主母的交易达成了，他们可以离开这里了。
　　“利维恩，我们走。”
　　戴维尔在精神链接中再次强调了一下：“要快。”
　　路西斯心中拉响了警报，他们找到了维克梵纳，维克梵纳身后跟着十几个黑暗精灵，见到路西斯就道：“她们中有些不信任我，不愿意离开。”
　　“不管他们。”
　　黑暗精灵对蛛化精灵的憎恶和傲慢根植在骨子里，见到一个蛛化精灵要带他们走，肯定会有不信任他的，哪怕维克梵纳解释过。
　　没有时间了，他们也就是带一部分愿意跟他们走的走，不愿意的那就自生自灭吧。
　　等到阿娜丝没办法再维持自我意识，重新被虫族思维主导，留在地牢里的这些要么变成食物要么被转化成虫族。
　　等到人都集结完毕，路西斯肩膀上闪烁着银色流光的蛾子拍打着翅膀在空中翩翩起舞，它身上不停向下抖落银色的流光。
　　银色的流光将几人笼罩起来，紧接着他们就出现在了一个光秃秃的空间内。
　　这地方说是密室其实有些不对，因为这里不是传统意义上有墙壁有屋顶的那种房间，而是一种剥落的位面碎片。
　　这种位面碎片要么是大型位面破碎后形成的，要么是某种强大的存在释放足够强大的力量导致空间破碎形成的，
　　剥落的位面碎片，就算只是碎片，这种空间也是曾经来自于某个法则完全的位面，比之于一般空间魔法制作的储物空间有最大的一个好处——那就是能够储存活物。
　　但由于只是碎片，这个空间是完全封闭的，前后左右和上下全部都有空间断裂形成的裂隙，一旦跌入进去就会被卷进空间乱流。如果没有足够强大的力量，那基本就只有被搅成粉末这个下场了。
　　所以这种位面碎片，说是密室倒也可以。
　　因为空间封闭，想要进来要么要得到空间信标，也就是阿娜丝给路西斯的“钥匙”，要么就是能将整个空间打破。
　　路西斯倒是不怕阿娜丝不放他们出去，阿娜丝想杀他可以直接动手，他这具化身的力量在迈入超凡的阿娜丝面前根本没有还手能力，把他骗进密室再杀简直就是多此一举。
　　而且，他敢浪的信心就在于他现在这具身体只是化身，再不济他还可以放弃这具化身退回炼狱。
　　而且他身边可是跟着一位魔鬼主君，虽然现在只有不到小臂大，但也是他的底气和退路。
　　阿娜丝的碎片空间内原本就有几十位黑暗精灵，此时他们正用一种警惕的目光看着忽然出现的路西斯他们。
　　“别紧张，是你们主母让我们带人进来。”
　　路西斯无意与他们为敌，更无意与他们交流。
　　那些被路西斯带进来的黑暗精灵，看到同族立刻远离了路西斯几人，和其他同族聚在一起。
　　位面碎片内的人瞬间分成两拨，泾渭分明。
　　主要在另一边黑暗精灵看来，路西斯这边又是蛛化精灵、又是地表精灵，要是放在以前，都是要被放逐鄙弃、偏激点甚至要处死的。
　　现在他们居然被迫和路西斯他们处于同一空间内，还是主母允许过的，连主母都要容忍他们、对他们低头，简直是奇耻大辱。
　　可现在，黑暗精灵又还剩下些什么呢，他们早就没有力量去维持以前的传统了。
　　新进来的黑暗精灵对之前那波人讲了左兰德城现在的模样，说完后，他们都不知要作何反应。
　　曾经繁荣辉煌、有着十几万人口的幽暗地底第二大城，如今苟活下来的只有他们这几十人。
　　骄傲让他们不会哭泣落泪，但绝望的气息还是弥散开来，有的卓尔缓缓瘫坐在地上，满目都是茫然。
　　他们该何去何从？
　　左兰德城都被虫子占据，这不是让他们最绝望的，最绝望的是罗丝陨落加上主母、祭祀都转化成虫族。
　　城池被攻占可以打回来，可种族近乎灭绝，残存的黑暗精灵又要怎么活下去？
　　左兰德城沦陷了，想必魔索亚城也沦陷了。
　　幽暗地底被虫子们当成虫巢，他们留在地底等待他们的要么沦为食物、要么也变成虫族。
　　可要去到地表？
　　他们早就适应了地底生活，皮肤和瞳孔畏惧剧烈的阳光
　　而且黑暗精灵因为信仰罗丝，一直被地表认为是邪恶的种族，一旦去到地表被其他种族发现，等待他们的依旧是永无止境的驱逐和追杀，在地表生存更是难上加难。
　　从万年前暗精灵被放逐，再到黑暗精灵出现统治幽暗地底，再到如今几日间就走到了亡族灭种的绝境，时间永不回头地往前走，命运就这么毫不留情地抛弃了他们。
　　其中一位被簇拥在最中间的、看上去地位最高的女卓尔，轻轻开口歌唱道：
　　“光明放逐我们，”
　　“黑暗拒绝我们，”
　　“归乡啊归乡，”
　　“何处是归乡……”
　　黑暗精灵那曼妙的歌喉将他们的悲伤、迷茫和绝望展现得淋漓尽致。
　　受到情绪感染，路西斯他们也沉默了。
　　路西斯看向旁边的阿罗尔德，有一头阳光般灿金色头发的战士低着头，虽然看不见他的脸，但周身气息却低沉下来。
　　黑暗精灵们失去了庇护和居所，他们呢？他们这些从现实沦陷进虚拟的玩家，又怎么回到自己的归乡呢？
　　况且，路西斯垂下眼，就算回到现实，那也不是他的世界，不是他的故乡。
　　他是时空的客人，在被抛到这个宇宙起，除非命运再次垂怜，他就永无法回到自己的故乡了。
　　归乡啊归乡，何处是归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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