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之冠》花色满京

43、魔鬼之心

　　这种感觉就好像有人在他的大脑里砸破了个玻璃杯，碎掉的碎片搅得他大脑一片浆糊。
　　等到好不容易平复了下来，路西斯睁眼打量了一番周围的环境。
　　这里好像是地牢。
　　空气阴冷而潮湿，还带着长久凝滞不流通的微妙气味。
　　四周三面是墙，一面是寒铁制成的栏杆。
　　路西斯正躺在冰凉潮湿的岩石地面上，阿罗尔德躺在他身边，不远处的地面上还坐着几个神色憔悴的黑暗精灵。
　　阿罗尔德是战士，精神力远没有路西斯强。
　　路西斯很清楚，最后让他失去意识的精神攻击远比他和那个虫化祭祀还要强大，那种清场级强度的精神攻击带来的精神伤害和震荡是持续的，至少阿罗尔德从昏迷状态醒来还需要一段时间。
　　路西斯稳定了一下精神，撑起身体，发现自己脚踝上多了一条禁魔脚铐。
　　他看了眼自己体内，之前的魔力消耗了近三分之二，剩下那一点可怜的魔力如今就像是一潭死水，毫无波澜，但禁魔脚铐似乎没有禁锢他的精神力。
　　也对，虫化后的那些祭祀和主母们明显擅长精神力，有最后发动攻击的那个存在在左兰德城中，任何人的那点精神力恐怕都难以翻起水花。
　　如果说普通人的精神力只有一个水桶的量，那么法师的精神力就是有水流注入的湖泊，而最后发动精神攻击的那个存在，她的精神力就是浩瀚的海洋。
　　“主人。”路西斯是被戴维尔从精神链接中唤醒的，“最后发动精神攻击的那个存在，会是左兰德城的主母吗？”
　　“有可能。”戴维尔回道。
　　路西斯陷入思考状态，如果将此时的左兰德城看做虫巢，那么左兰德主母很可能是虫后，那巢虫指的是什么？难道左兰德主母才是巢虫而虫后另有其人？
　　路西斯将目光投向了坐在旁边的几个黑暗精灵，没想到左兰德城内，居然还有没有虫化的黑暗精灵。
　　“我是来找荆棘之约副团长的，他之前忽然失联，但没想到我在靠近左兰德城时被……被怪物抓进来了？请问左兰德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路西斯适当露出惊恐和迷茫的神色，完美扮演了一个受到委托来找人，结果没想到被俘虏的受害者形象。
　　然而那边那几个黑暗精灵完全不买账，几个卓尔一个眼神也没给路西斯。
　　路西斯心情恶劣，是，他估计真的是记性差了，看到如今的左兰德城倒是忘记了那些黑皮长耳朵以前多么难搞。
　　高傲、多疑、恶毒、记仇才是他们的常态，什么善良、同理心可别指望他们有。
　　“好吧。”路西斯将精神力收束刺向还在昏迷中的阿罗尔德。
　　戴维尔是通过两人间天然的精神链接唤醒他的，路西斯对阿罗尔德可没有那么心慈手软，反正战士皮糙肉厚。
　　就像对昏迷的人狠掐人中，对他施加足够的刺激，可以帮助阿罗尔德尽快醒过来。
　　阿罗尔德呻|吟一声醒过来，睁眼想要爬起来，结果眼前一片天旋地转。他在一片眩晕中猛地往左倒去，一边干呕一边断断续续骂人。
　　“我靠……这他妈发生什么了？”
　　“A……AOE？”
　　“Boss现身了？”
　　AOE？Boss？
　　路西斯猛地看向阿罗尔德，阿罗尔德好不容易从眩晕中撑过来，一回头就对上路西斯直勾勾看着他的双眼。
　　而且不止路西斯在看他，他肩上那个不大的小人也在看他，黑漆漆的双眼如同深渊一般摄人。
　　“啊？咋了？”阿罗尔德揉了把脸，说，“路西斯，我说人吓人吓死人，你看我也就算了，你肩上那个小人怎么也看我，一起看我太吓人了。”
　　“AOE？Boss？”路西斯挑了下眉，重复了一遍这两个词。
　　“啊……哈哈哈……”阿罗尔德也意识到了，他好像……说漏嘴了！
　　“啊这……这是……是我家乡那边的俗语，这个意思是……”
　　“艾刻斯。”
　　路西斯静静看着他演，口中忽然蹦出三个字。
　　阿罗尔德僵住了，接着用一种“不会吧，这都行”的惊讶目光看向路西斯。
　　路西斯伸出手，将两只手的食指互相重叠，做出一个“X”的样子，然后互相扣住。
　　两只手食指相叠扣住，阿罗尔德又撸了把脸，说：“得，兄弟啊，没想到啊。”
　　是没想到……
　　路西斯也没想到，他居然能在地底遇见和他一样的“玩家”。
　　艾刻斯世界本来就是虚拟全息游戏，当年主脑“艾刻斯”将所有现实中人的意识都拖入艾刻斯世界禁锢起来，让他们没办法重返现实的躯体。
　　这样的人被称为“沦陷者”，路西斯是沦陷者，阿罗尔德也是。
　　这话说开了，阿罗尔德也缓得差不多了，他刚刚真的是难受糊涂了，脱口而出好多游戏术语。
　　其实这种事也没啥，毕竟艾刻斯世界这么大，种族这么多，语言也有成百上千种，原住民是不理解他说的话的。
　　真要问起来，他能用各种理由搪塞过去。
　　但是没想到居然在这种情况下和同样的沦陷者相认。
　　也许很多人认为同在异乡为异客，沦陷者就够惨了，这种境况下应该互相帮助，努力战胜主脑“艾刻斯”尽快返回现实世界。
　　然而不是。
　　根本不是。
　　实际上就阿罗尔德所知，沦陷者中还分三四个派，每个派有自己的主张、有自己的意志，各不相让。
　　不过在阿罗尔德率先暴露的情况下，路西斯也做了暗号主动和他相认，估计是没恶意的。
　　阿罗尔德叹了口气，说：“路西斯，现在这种情况，就当做我们是同道中人吧。我从地表来到幽暗地底，就是为了尽量躲避沦陷者那些事，我不想被卷入其中，我只想养孩子，让我的养子利维恩能够平安。”
　　地表沦陷者的那些事，路西斯其实比阿罗尔德还要清楚。
　　毕竟他之前可是理想国荆棘议会中的议员，他最接近沦陷者中的领导者，也比一般沦陷者清楚沦陷者之间各个派系的暗流涌动。
　　阿罗尔德的这段话其实也算是表明了他的派系，路西斯尊重所有人的想法，倒也没有觉得非要阿罗尔德认同他的主张。
　　“行了，先不提这些，现在咱们怎么办？”阿罗尔德也看向那边的几个黑暗精灵。
　　那几个卓尔明显是一副丧失斗志等死的样子，对外界的一切都漠不关心，身上散发着灰败的气息。
　　也对，他们信仰的主神罗丝陨落了，左兰德城又异化成了如今这般怪异的模样。他们看不见未来，也失去了希望，除了等死还能干什么？
　　“好吧好吧，或者，我可以用一些强硬手段？”
　　路西斯可不是什么好人，他以前调查理想国毁灭幕后黑手时，刑讯逼供这种事他又不是没做过。
　　只能动用精神力的情况下，有些手段反而更有效更干脆。
　　“路西斯。”戴维尔却在精神链接中对他道，“你也已经成为一位魔鬼了，不如用些魔鬼的手段。”
　　“魔鬼的手段？”
　　戴维尔道：“你晋升得太快了，备受偏爱的孩子往往没有足够的经验，不过没关系，一位合格的长辈和主人会指引你、教导你、为你提供经验和示范，让你早日能成为一位合格的魔鬼。”
　　“比如？”路西斯倒是想知道，戴维尔所谓的“魔鬼的手段”又是什么？
　　“希望。”戴维尔看着那几个心如死灰的黑暗精灵，“还有仇恨，是一位长辈最先教给他孩子的、最好利用的两个工具。”
　　“希望让人偏执，魔鬼会给予他的目标一点希望，把他们变成希望的奴隶，同时也变成自己的奴隶。”
　　“仇恨让人疯狂，魔鬼会煽动目标心中的仇恨，把他们变成手下的疯狗，放他们去撕咬自己的敌人。”
　　魔鬼渴求着灵魂，大量的灵魂，他们会动用一切手段腐化正常的灵魂。
　　或用金钱权势诱惑，或用力量恐吓威逼，而更多的魔鬼，会狡猾地利用人心中的情感和灵魂的弱点，给人希望，又让人绝望，看着他们一步步堕入腐化的地狱。
　　而戴维尔在试图教会路西斯这些。
　　路西斯是被戴维尔直接转化为魔鬼、又在他的偏爱下直接晋爵为公爵的，他转化为魔鬼后还只是个新生儿，在戴维尔眼中他腐化的手段稚嫩又粗糙。
　　不过没关系，他在路西斯身边，会指引他、教导他，告诉他怎样用魔鬼的手段，去达成自己的目的，攫取自己想要的一切。
　　“希望，仇恨？”路西斯心中咀嚼着这两个词。
　　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在理想国破灭后依旧抱有天真的期望，后期又在仇恨的灼烧下陷入疯狂。
　　路西斯看向那边的黑暗精灵，露出一个标准的、危险又带着某种诱惑的“魔鬼的微笑”。
　　“女士们，或许我们该谈谈，关于左兰德城，哦不，关于整个黑暗精灵种族未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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