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炼狱终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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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斯因错愕瞳孔微微放大，随即他侧身看向莱尔。
莱尔身上忽然出现黑色的烧焦状痕迹，从下而上静默地慢慢吞噬他。
莱尔低头看了看，一点也不意外，笑着说：“灰烬之炎啊……”
大魔导师最强的单体攻击技能，让对手自身构成物质自我点燃、释放能量从而化为灰烬，此时在路西斯的领主中，莱尔几乎没有反抗能力地被点燃了。
当然，在点燃莱尔的时候路西斯就感受到了，面前这具只是莱尔的化身罢了，他的真身还不知在何处。
不过为了说那一句挑拨离间的话，特地出现在他面前，不惜牺牲一个化身……
该说不愧是莱尔吗？
艾刻斯唯一的玩家。
在新宇宙沦陷之后，他们这些原本将虚拟世界视作游戏的人陷入其中，一旦死亡，意识与精神数据就会被清空，也就是所谓的脑死亡了。
游戏之所以能成为游戏，是因为你不会付出真正的代价。
玩家在游戏中大杀四方，夺走NPC的性命，但自己就算死了，也不过是更新下数据从头再来。
从头到尾，玩家和NPC所要付出的代价就是不相等的。
一但没有付出，那么死亡也就毫无意义与价值。
在沦陷后，他们在艾刻斯世界也会付出和那些NPC原住民一样的代价，死亡也就忽然有了意义和价值。
可只有莱尔，莱尔一点也不掩饰自己沦陷者的身份，他依旧在拿整个艾刻斯世界当做一场游戏。
在游戏中，他不惜生命、不惜自身、不惜一切，只想搅风搅雨、游戏人间。
这样的人是恐怖的，因为他不认为自身的存在有意义，也不认为这个世界的存在有意义。
这样的人没有仇恨、没有信念、没有执着，有的只是恶劣的算计和邪恶的阴谋。
“你在想什么？”在莱尔的身体化为灰烬后，打开地狱之门后一直躲在外围的墨尔菲斯拍打着黑色的羽翼，落在路西斯身边，忽然开口道，“我记得你，你是戴维尔的人偶。”
墨尔菲斯复杂的看着炼狱如今的模样，道：“真没想到，他会算计到这种程度，一切尽在掌握中呢。”
路西斯沉默不语，他有些不懂墨尔菲斯为何会忽然和他说话。
“我说，别露出那种表情。”墨尔菲斯从法袍中掏出一截锁链，拿在手中把玩着，说：“虽然不太清楚你和你的主人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但，别露出那种震惊、怀疑又警惕的表情。”
“他保护过你不是吗？不止一次。”
“在火湖旁，在大剧院我出现的时候，他都在保护你。”
墨尔菲斯绯色的眸子一转，他说：“你该不会是真的信了刚刚那个恶魔的话吧？那家伙有一条毒蛇一样分叉的细长的舌，有这样舌头的家伙是不会说真话的。”
“与其相信一个长着毒蛇一样舌头的恶魔，不如试着去相信会保护你的主人。”墨尔菲斯忽然抛出手中的锁链，锁链宛如有生命一般盘旋向下，挂扣在马尔辛的脖颈上。
墨尔菲斯回头对路西斯说：“毕竟我是个会保护自己奴隶的主人，费劲心力保护下的奴隶却不信任我、不对我交付忠诚，如果是那样的话，主人也是会伤心的呢。”
墨尔菲斯张开双翼，顺着锁链的牵引飞回马尔辛身边，单脚点在他的肩上站稳，同时鞠躬行礼。
路西斯见此心头一跳，果然，焕然一新的黄昏剧院忽然打开大门，一个褪去所有色彩、只剩黑白两色的人影站在门后。
戴维尔。
戴维尔大部分的力量都用于将黄昏剧院从渊地狱搬到炼狱了，不过有稳定的地狱之门在，他还省下了一点力量用以维持这具摇摇欲坠的化身，不过此时他这具化身不能离开黄昏剧院了。
没有剧院内力量的加持，这具化身恐怕会直接崩溃。
“过来。”戴维尔道。
也不知道路西斯听到了多少，路西斯垂眸敛去脸上所有的情绪，落在戴维尔面前。
两人相对无言，还是路西斯先开口道：“扭曲…主君，你隐瞒了我这件事，如果你真的是扭曲主君，为什么不直接取走我的灵魂，毕竟当年是我违背契约欺骗了你，你可以任意处置我的灵魂。”
“欺骗一位魔鬼主君，这种事，为什么不惩罚我？”
在等级森严的魔鬼族群中，欺骗、背叛一位主君是重罪。
曾经有位公爵背叛了自己的主君，那位主君将他永远封冻于冰湖之中，让他永世承受着严寒和孤寂之苦。
戴维尔为什么不惩罚他呢？就算留着他还有用，惩罚也是现成的。
抬头看看炼狱的天空，戴维尔完全可以在天空布个法阵，把路西斯扔到中心当焚烧炉炉用，将他永远囚禁控制在其内，何必让他成为炼狱之主，还赐予他公爵的爵位？
“我已经惩罚过你了。”戴维尔只是这么回答道，戴维尔没有说出口的是，路西斯已经自己惩罚过自己了。
为了逃离他的掌控自焚而死，灵魂之中还留存着火焰灼烧过的烙印，与仇恨一起让他不得安息，戴维尔认为这和封冻那位背叛公爵的惩罚是相当的。
折磨那位封冻着的公爵的是严寒造就的痛苦和无穷无尽的孤独，折磨路西斯的是火焰的灼烧和永无止境的仇恨。
但路西斯却不是那么认为的。
已经惩罚过了？是指暗箱和实验的事吗？开玩笑，那算什么惩罚？
“就算如此，戴维尔。”这是在戴维尔亮明身份后，路西斯第一次呼唤他的真名，他道，“就算如此，我也不会永远留在炼狱，我有我未竟的仇恨，我一定要重反主位面，向我的仇人复仇。”
“而当我复仇完成之时，如果我的灵魂还存在。”
“我以我的尊严、我的故国、我的一切发誓，它将永恒地属于你，无论你将如何处置它。”
路西斯和戴维尔之间无解的冲突就在于，戴维尔控制了路西斯，而路西斯想重回主位面复仇。
复仇是一个艰辛而漫长的过程，路西斯认为一位觊觎他灵魂的魔鬼主君不可能耐心地等他完成他的复仇，更何况路西斯自己都不觉得自己能完成他的复仇。
但戴维尔接下来的发言却出乎路西斯地预料，他道：“路西斯，我从未说过我会阻止你复仇。”
“你的灵魂现在就属于我，且将必将永恒地属于我，但你仍然可以去完成你的复仇。宽恕是神明的事，魔鬼可永远不会原谅。”
“我只要你的灵魂，至于你会做什么，我从未想束缚你。”
“至于重返主位面，无论是魔鬼还是恶魔，都是贪婪而永不知满足的生物，主位面的灵魂和生命是我们永远在觊觎的。”
“事实上，”戴维尔伸手摸了下路西斯的眼尾，道，“如果你愿意成为魔鬼入侵主位面的前锋，我是非常赞许的，甚至可以与你一同前往。”
哎？
戴维尔的意思是……
路西斯还可以继续自己的复仇？他不会阻止他，甚至可以跟着一起去？
这…他们之间似乎有些误会。
大部分魔鬼和其他生物签订契约，诱哄得到他们的灵魂。
灵魂是魔鬼进阶的必需品，是渊地狱中的硬通货。
这些灵魂会被送进处刑室，经过骨魔、链魔等施刑官的折磨，变成适合魔鬼进阶的合适祭品。
还有些质量不高的灵魂直接被丢进渊地狱中的冥河，转化为最低级的劣魔。
路西斯觉得自己灵魂无非也就这三个下场，一成为灵魂币在渊地狱中流通，二被送进处刑室饱受折磨后成为祭品，三就是被转化成劣魔。
事实上，所有主位面的人都是这么理解的，被魔鬼攥取灵魂的人都将遭遇世上一切悲惨痛苦之事。
但事实上，将高质量的灵魂用于做货币、祭品或转化成劣魔，简直是一种令人发指的浪费，无论是哪个魔鬼知道这种事都会跳脚的。
为什么魔鬼热衷于诱惑那些智者、贤者、牧师或祭祀的灵魂，除了有让高洁之人堕落的乐趣之外，他们的灵魂到达渊地狱可以直接转化为高阶魔鬼，减少对于灵魂祭品的消耗。
他们会补充魔鬼的生源，是魔鬼扩大族群的重要来源。
毕竟一个质量极低的灵魂只能转化为最低等的劣魔，劣魔想要一步步进阶为高阶魔鬼，需要消耗的灵魂数量太多了，多到完全不值得魔鬼去做的地步。
高阶的魔鬼被杀死后虽然会回渊地狱重生，但会掉阶，想要升阶就需要海量的灵魂做祭品。
所以魔鬼的高层数量总是较少且较为固定的，这不像深渊中恶魔可以相互吞噬残杀进阶，魔鬼想要进阶只能通过大量灵魂堆砌。
这也导致了魔鬼这个族群喜欢圈养征服位面的行为模式，他们那么干其实和人类建养殖场没什么区别。
综合来看，诱惑质量高的灵魂堕落为魔鬼，是壮大魔鬼高层、提高魔鬼这个族群实力的最好途径。
而且被诱惑而来的灵魂大多跟诱惑他们的魔鬼签订有契约，即使成为高阶魔鬼也无法反抗原来的主人，还可以为原来的主人猎取灵魂。
但是，这种有关魔鬼扩大族群的秘辛主位面是极少有人知道的，毕竟没有哪个疯子会闲着没事去渊地狱研究魔鬼族群的繁衍和生态，有那样的疯子大概也离不开渊地狱了。
戴维尔喜欢路西斯的灵魂，从他被理想国破灭吸引目光的那时候，他就注意到了那个战场上最明亮炽热的灵魂。
路西斯的灵魂在燃烧着，为了保护他的国家、他的同胞，也为了他的信念，他燃烧自己的灵魂，拼尽一切在战斗，同时也在呼唤着拥有更多的力量。
戴维尔以为他的国家破灭之时，那熊熊燃烧的灵魂之火也会因为信念的破灭而熄灭，徒留破碎的余烬。
但他没想到，那个倔强地如火一样的路西斯并没有信念破灭，他却仍旧燃烧着自己，只是这次点燃火焰除了信念、还有仇恨。
他在呼唤着力量，呼唤着复仇的力量，而被他燃烧的、炽热的、明亮的灵魂吸引的戴维尔可以给他力量。
是路西斯自己的内心在渴望呼唤戴维尔这样的大魔鬼出现，如果一定要出卖灵魂，自然是得到的力量越多、卖价越高越好。
所以戴维尔回应了路西斯的呼唤，一纸契约就这么定下了。
在那时，戴维尔就想好了，当契约结束，他可以拥有路西斯的灵魂的时候，他要将他这团火置于他的剧院内，让他成为高阶魔鬼，永远为他服务。
随后路西斯仇人追杀至绝境，戴维尔隔着位面的期盼也越来越高、越来越大。
谁不喜欢收藏耀眼又明亮的宝石呢？即将得到的戴维尔不自觉地期待着路西斯死亡那一刻的降临。
当然，随后路西斯纵火自焚而亡，也震撼了戴维尔。
戴维尔察觉到了路西斯想撕毁契约、不履行约定的意图，但比起愤怒，他更多的却是赞许。
你怎么能轻易握住一团火呢？
你总要做好被它灼伤的准备，戴维尔自认自己最不缺的就是魔鬼的耐心，不，不应该叫耐心，应该叫蛰伏与等待。
他在等待一个更好的时机，将路西斯暂时逃离的灵魂带回来，并将它打磨地更加耀眼，让他从此以后再也不能离开他的身旁。
至于路西斯想要的复仇，如果他不那么执着、不那么燃烧所有也要去做，那就不值得戴维尔用尽心思布局收藏了。
返回主位面，路西斯以为戴维尔费尽心思从恶魔那里抢来炼狱的控制权是做什么，他要将炼狱作为入侵主位面的跳板，入侵主位面、掠夺更多的灵魂才是戴维尔的目标。
从头到尾，戴维尔都没想过阻拦路西斯重返主位面。
所以…根本就是个误会而已吗？
路西斯眨了眨眼，微妙的有些心虚。
他回想了一下自己在戴维尔眼皮子底下干的那些事，有种想捂脸的冲动。
所以说戴维尔把他暗箱，不是惩罚他想逃离他、返回主位面，只是惩罚他欺骗且不信任自己的主人而已。
如果他早点坦诚这一切，多信任戴维尔一些，也不至于后来抓瞎到这种程度。
不过，说回信任，谁会信任一个莫名其妙强制召唤你，还一口一个“你是我的傀儡”“你别想逃出我的手心”的奇怪男人啊！
而且戴维尔也向他隐瞒了他是扭曲主君的事不是吗？
“所以……”路西斯眼中带着光亮看向戴维尔，说，“所以我不需要留在炼狱，可以前往主位面对吗？”
就算是作为魔鬼前锋也好，反正他现在自己也是魔鬼。
他的尊重与守护是留给已经破灭的故国的，说句冷酷的话，主位面如今所有生物的生死与他何干？
他站在魔鬼的立场上这么做，没有任何问题。
“对，不过我会随你前往。”戴维尔眼中明晃晃写着别想甩开我、从我身边逃离，“让我们一起看看主位面如今的模样吧。”
路西斯这时候，露出一个真情实感的笑容。
无所谓，有戴维尔跟着也好，只要他能返回主位面复仇，一切都是可以接受的。
“我会看着你，变得更加耀眼的。”似乎是被路西斯的笑容吸引，戴维尔倾身在路西斯额头上印下一吻，道：“所以……”
“燃烧吧，路西斯！”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炼狱终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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