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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孤舟 ...

  •   他姓秦名洵字微之,名字叫洵就是因为他母亲在洵水边诊出怀上了他,秦洵是听长辈们说的。

      据说当年一向兢兢业业的巾帼女将林初,破天荒向皇帝请了一回朝休,得闲下江南散心。既是散心,便没带仆从,于平州僻静处买下间小院子,饮食起居亲力亲为,过了一阵平民女子的日子。

      谁知居江南才半个月,林初去洵水渡口买鱼时忽然晕倒,夏末时节,旁人还以为她是女子家体弱耐不住日晒,一位好心鱼贩将她送去了最近的医馆,大夫一把脉,诊出她肚子里揣着快两个月的秦洵,林初只得提前结束朝休,返回长安养胎。

      顾及着腹中胎儿禁不住折腾,她不敢再像来时那样独自上路,托了平州的官家驿馆帮忙,驿馆岂敢怠慢,车马侍从嬷嬷婢女配了个齐全,毕恭毕敬将怀有身孕的威骑将军一路护送回京。

      秦洵生下来,林初推拒了长辈亲友的各色起名,连皇帝的赐名都没给面子,借着洵水河岸诊出身孕之故,随随便便用洵做了儿子的名。

      秦洵小时候皮得翻天,林初也不是好脾气的慈母,谁都得小心伺候着的秦三公子,就林初这当娘的敢骂敢打。

      小秦洵有时被训狠了会犟着脖子顶嘴:“反正娘都用买鱼的河给我起名了,就当我是买鱼送的便宜儿子,将来有出息就是赚了,没出息也不吃亏,娘就不生气了!”

      气得林初拎起他往膝上一摁就抽他屁股,打得秦洵吱哇乱叫,事后委屈得离家出走,跑进宫去找他的齐璟哥哥哭鼻子。

      秦洵每每想起自己名字的事,总会觉得皇帝委实不厚道,给人家孩子赐名好歹也照人家家里的字辈起,他上头两位兄长,一名淮,一名潇,他自然也该以水意之字为名,皇帝偏偏以自家孩子的玉意之字,要给他赐名“琛”。

      说得好听,因其为秦上将军与威骑将军之子,乃镇国公唯一嫡孙、定国公唯一外孙,贵不可言,遂赐“珍宝”之意。然而若真用此名少不得招人背后闲言碎语,着实给林秦两家添堵。

      这个事倒不是家里长辈亲口跟秦洵一个小崽子说的,是秦洵偶然听将府家仆交谈间提起,那时年纪小也没放在心上,后来知道了更多的事,思忖思忖,觉得皇帝八成也不是真心要给他赐名,就是看初恋白月光为人妇为人母,心里不痛快,找找事罢了。

      江南这一带地势平缓,洵水流经此处也跟着平缓而开阔,两岸野生的花木素来无人打理,生死全凭天意,竟也长势甚好,在春夏两季花木繁盛的时节里是一片不错的景地,不少附近住民喜爱来散心游玩。

      现在也还当季,待到不久后秋意渐浓,岸边花木显出将谢不谢的颓靡之象,无甚看头了,来往的赏景游人便是寥寥,那时还能见着的多是行色匆匆的渡河旅客,和小集市上讨价还价的买卖人。

      平州渡口的小集市不比各郡镇上的大集市,热闹有几分,生意却谈不上多好,买的卖的往往都是附近住民,大家脸熟,不为生计,图的就是交际的热闹劲。

      垂钓者们也并非是靠捕鱼养家糊口,不过闲来无事三五友朋一凑,去那撑一叶舟喝酒谈天垂钓取乐,大家约定俗成禁用网捕。享完垂钓之乐,除了带鱼回自家烹食,他们顺势就在渡口附近摆摊卖掉过多的鱼,久而久之形成了如今小集市中的一片鱼市,若是跟鱼贩当中的谁熟稔些,还能劳其现钓几条新鲜的上来。

      这些都是过去秦洵听惊鸿山庄的厨娘说的。

      “说到哪了?哦,楚慎行。成个家安定下来,我看未必。”秦洵又道,“同窗同门一场,楚慎行过去待我还是不错的,我自是望着他好,但他爹楚胜雄是个人精,许家小姐天生体弱多病,几次都是我师祖险险吊命,郡令夫妇只盼她好生活命,别的不多求。故养得天真不谙世事,虽说这东郡和南郡的家世是门当户对,但若作为当家主母,于楚家的仕途和内宅都无甚帮衬,楚胜雄唯利是图,他不至于如此殷勤。我原先是猜想,楚胜雄是个心气高的,曾经楚慎行说他父亲对他的婚配几度挑拣定不下来,但眼看着楚慎行已过弱冠,别家有些都已有了孙辈,婚事不好拖延了,便先婚配病弱的许小姐,若待以后出现了真命天女,病弱的许小姐也活不过几年。”

      “不过,楚慎行也就今年刚及冠,倒也不必过于心急,所以我还琢磨些别的。”秦洵说,“齐璟,你可知江南一带的官吏们,近日是要走什么运吗?”

      “父皇近年看重江南之地,有意在这方区域探查官吏作风,择些出挑的调往长安去,我屡次游历,除了来看看你,也为此事,上一回审职调官是三年前,各地调往长安者有五,出自江南者便占其二。近年观平州许文辉为官多年奉公守法,给我的印象很是不错。”

      秦洵点头:“给你的印象不错,给别人的印象也不会差到哪去,审职调官三年一度,今年入秋便要又逢一回了,再来个三年、六年、九年,许文辉即便不往长安调去,也少不了他的晋升奖赏,他人本分,不出意外也犯不了事,楚胜雄跟他结个亲家好处不会少。”

      离许府前秦洵状似无意地瞥了眼花厅里的楚慎行,对方见到他时面上一瞬愕然,很快恢复成眼观鼻鼻观心雷打不动的模样,看不出对父母安排的这桩婚事满意与否,秦洵擅自揣测,想来楚慎行即便没有不满,也大抵说不上满意。

      可惜楚慎行从来被他父母安排得明明白白,本人又是二十四孝好儿子,纵使心下不满也绝不会出口半句异议。

      二人在渡口处拐南,顺着洵水河岸南下,不时有背着包裹的旅人迎面而来,看样子是想赶在今日天黑前乘舟渡河。

      齐璟问:“平州南郡的楚家,可是当初长安楚家的旁系?我听说几年前他们去找广陵先生,说是想要过继长琴?”

      秦洵先“嗯”了一声,而后说:“也不能算这么回事,南郡楚家那一头提起来总说‘过继’二字,但其实长琴不怎么与他们家走动。”

      “楚胜雄这个人,我从前看他,就觉得他很会来事,可惜还是姓了个束他手脚的楚字,也就现在山高皇帝远,他为一方郡令,在自己地盘上能放开手脚,说来我觉得他还挺明智,当初没有趟进楚家嫡系的浑水,从长安跑了,得以在这个地方混个官位安然度日,运气很不错了。”

      齐璟道:“当年他借着亲缘关系在长安沾了楚家嫡系不少光,却在楚家卷入章华侯府谋逆一案前就自请调往江南,是挺有远见。”

      秦洵偶尔琢磨起这桩事,也觉得实在巧,但在事情发生的年岁里他跟齐璟都还是小豆丁,这些久远往事大多是长大后听人提起,且这么多年朝中也无人追究,无凭无据,不好肆意污人。

      秦洵挽上齐璟胳膊:“不说他们了,反正你我都没那么多闲心干涉旁人家事。”

      顺着河岸往南走,逐渐远离了渡口小集市,已然黄昏时分,河边一带少有人迹,连先前偶尔经过身旁的路人都再不得见。

      秦洵这会儿记起他们是要见长辈,又走了一程路,觉得累了,犯起娇惯脾气,随便拣了块河边大石坐下耍赖:“走不动了!”

      齐璟知道他故意使性子,也睁只眼闭只眼:“那便歇息会儿。”说话间靠近他,在他身旁负手而立。

      齐璟这人有轻微洁癖,秦洵猜他是不肯让白衣裳碰到河边没擦没洗的野石头,笑眯眯拍拍自己大腿:“坐我腿上?”

      齐璟哭笑不得:“成何体统。”

      秦洵说:“我坐你腿上就行,叫你坐我腿上不行,仗着长我一岁,死要面子。”

      说完见齐璟打定主意不理他,他闭了嘴转而腹诽,腹诽得愈发起劲时,忽觉头顶被人一掌罩住轻轻揉了揉,听见齐璟说:“你十六岁了。”

      二人都是春季里的生辰,还碰巧是二月十四同月同日,齐璟不偏不倚长秦洵一整岁,如今秦洵早过十六,齐璟也早过十七,待到今岁一除,便是又长一岁。

      十六、十七,若是作为发小好友来说,他们已经快过了可以肆无忌惮肢体接触的年纪。

      可若是……

      齐璟是站着的,坐在石头上的秦洵只及他肩下,齐璟垂眸觑了一眼,看不清少年面上神情,视线只得停留在一对浓密的睫羽上。

      齐璟唇角弧度温柔。

      秦洵从小就很漂亮,小时候漂亮得像个小姑娘。他不是血统纯正的汉人,从母族混了些外族异域血统来,面容带着少许高鼻深眼的深邃轮廓,如今长开之后模样倒是生得更偏汉人模样了,却有一双生来显出异域血统的澄澈蓝眸,望着人时眨两下,不知别人如何,齐璟总是要心头一颤。

      美貌少年睫羽微颤,似是笑了一下:“对啊,十六岁半,我来江南都六年了,六年。”他突然侧过身来,抱住齐璟的腰,将脸埋进齐璟身前柔软的衣料。

      齐璟一僵,迟疑片刻,抬手扶上他双肩:“怎么?”

      “哥哥。”埋着脑袋,秦洵声音有些闷。

      齐璟心里一片温热。

      他们其实都早早起了表字。齐璟字归城,是他刚一出生父皇赐名时一同赐的字;秦洵字微之,是他六岁那年该去御书馆念书,母亲林初给他起的。

      冠而字之,敬其名也,名是个私密的称呼,一旦起好了表字,除父母与亲近长辈可呼其名,旁人须称表字以示尊敬,关系极亲密的另当别论。

      秦洵和齐璟便亲密至此。秦洵从不唤齐璟的表字,也不肯被齐璟唤表字,从小到大齐璟都是叫他阿洵,至于秦洵,除了直呼齐璟名讳,便是撒娇时叫哥哥了。

      “哥哥”、“好哥哥”、“璟哥哥”、“好看哥哥”,他腻歪起来没底线,齐璟对他一向耳根子软,他一撒娇齐璟什么都肯应他,秦洵吃准了他这个软肋,屡试不爽。

      是不是太惯着他了点?齐璟低头望着少年乌木色泽的发顶。

      秦洵和母亲林初一样是蓝色的眼睛,却不像母亲那样发色茶棕,他是乌黑的发,发至尾处带些天然的卷曲。

      秦洵圈紧了他的腰:“哥哥,抱我。”

      罢了,撒娇精,惯着他一点也无妨。

      齐璟没真的“抱”,也就松松揽住他肩,轻轻摸了一把他的头发。

      日头西落,敛了刺目的光,山水间浅浅镀上一层暖黄,秦洵在江南这些年,平日喜着轻软广袖的纯色红裳,原本鲜红的衣色被夕阳一滤,色调偏于橙红,不再烈得刺目,他安静地窝在齐璟怀里,模样乖顺。

      “我想家了。”秦洵说。

      文人笔下“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多少是被一时心绪润色过的赞言,若非不得已,何人愿意终老他乡,至少秦洵不愿意,也不能够,他的根在长安,生而为长安之橘,迁于异乡,则要沦为枳了。

      齐璟拍拍他肩:“这不是来接你了。”

      秦洵仰起头看他:“我娘让秦子长也来的吗?”

      秦子长是秦洵的长兄秦淮,二人非一母所出,秦淮生母早逝,与林初秦洵母子一贯亲近。

      “那倒不是,今岁入秋恰逢殿试与审职调官,这趟督巡江南也是为此,子长身在礼部,是父皇让他与我同行。不过威骑将军确实担心我会为家事分心,觉得有子长一道来顾你也好。”这个“家事”当然是指秦洵,齐璟笑笑,将他凌乱的额发拨了拨,“好了,歇息够了就起来,太阳落山先生就归家了。”

      二人一路向南,左侧是流淌不息的洵水,右边随着前行,由疏到密逐渐出现了一片芦苇丛,高度堪堪及秦洵肩膀,入目白绿白绿,抬眸望不着尽头,脚下也从靠近渡口一带的沙石地变成了湿润的土地。

      沿着河岸,在河水与苇丛之间留有一条小道,一人行走尚有空余,两人并行却略显拥挤了,二人臂膀频频碰到一起,秦洵干脆一手挽了齐璟的胳膊与他保持步调一致,另一手折下根芦花杆,拿在手里无意识地左右甩动。

      越往前走越进着苇丛深处,生长茂盛的芦苇已经越过河岸线侵入河中少许,他们二人转为在及肩高的芦苇丛中穿行,脚下也已明显能踩出水来。

      “齐璟,这里不会有蛇吧?”秦洵步子迈得犹豫。

      齐璟道:“不一定。”

      秦洵一下子蹦到他身上挂住,死死箍着他脖颈:“真的吗!会有吗!你就不能哄哄我!”

      齐璟托着他,好笑道:“我若哄你说一定没有,万一等下就窜出来一条,不是更吓着你?”

      “别说了!你快别说了!”秦洵忙去捂他的嘴。倒霉的事是不能说的,说了往往灵验,也就是所谓的乌鸦嘴。

      齐璟在他背上轻拍两下,示意他从自己身上下来:“别怕,就算有蛇,我保证在你看见之前就赶走它,好不好?”

      秦洵安心了,从齐璟身上蹦下来。

      穿行在芦苇丛没走多久,便见几丈开外半掩在芦苇杆间,面朝河水坐着个人,那人深色衣裳的背影,头戴斗笠,看动作像是在钓鱼。

      走近后细看,果然是位布衣简朴头戴斗笠的垂钓者,在二人靠近时,垂钓者刚好收上来最后一杆,鱼竿勾鱼出水,带起水花四溅,惊得不远处几只白鹭展翅扑腾。

      别来闲整钓鱼竿,白鸟成行忽惊起。

      秦洵脑中冒出这样应景的诗句。

      垂钓者收了竿,整理着自己的渔具,看样子是打算收工。他脚边一只酒葫芦,身前摆放着一只小竹篮和两只鱼篓,竹篮里搁了刀具锄头饵罐几样东西,鱼篓一只是空的,一只装满了鱼。装鱼的篓中最后钓上来的那条鱼还在奋力扑腾,试图给自己争取一条活路。

      垂钓者行动间十分利索,手里鱼竿往身旁一搁,蹲下身子拨弄翻拣着篓里的鱼,听到有人走近的脚步声,手上动作连一瞬的停滞也无,兀自收拾东西,完全没有搭理的意思。

      一路来到这里,秦洵估摸着方圆几里也就只有面前这一人,想来他便是齐璟口中的“孤舟先生”了。

      孤舟低着头,斗笠遮脸看不见模样,齐璟说他是长辈,该唤作先生,秦洵猜测孤舟的年纪应该是自己父辈。

      孤舟收拾间没有刻意遮掩,卷起袖子露出两只小臂,伤疤从双手蜿蜒至小臂上,再没入卷起的上半截衣袖中,依秦洵习医六年的辨别力来看,像是烧伤,看上去是陈年旧伤了。

      齐璟事先让他要乖,秦洵不敢轻举妄动,见孤舟明知他们站他面前却不搭理,他觑了眼齐璟,用目光询问该怎么办。

      齐璟揖了一礼:“见过先生。”

      孤舟不言,像没听见似的。

      齐璟看向秦洵:“阿洵,这位是孤舟先生。”

      秦洵顺从地随齐璟揖礼:“见过孤舟先生。”

      孤舟蹾了蹾手中鱼篓,总算开了尊口,却是跟齐璟说话:“怎的今日还带了人来?”

      他嗓音带有明显的粗糙喑哑,听起来给人病症所致之感,谈不上悦耳,说话语气却是平平稳稳,不疾不徐,倒也不叫人讨厌。

      方才见了他手上烧伤的旧疤,秦洵很自然地联想在一起,思忖着孤舟的嗓子多半也与之有关。

      齐璟道:“秦氏三子洵,引见于先生。”

      孤舟手里动作一顿:“哪个秦氏?”不待齐璟回答,他自答道,“哦,糊涂了,还能有哪个秦氏。”

      “拜见先生。”秦洵试探着再次向他见礼。

      这回孤舟淡淡“嗯”了一声。

      理他了,秦洵下意识瞄了眼齐璟,齐璟偏头给来一个笑。

      秦洵莫名觉得自己好似是因着家族的身份,才讨得孤舟给面子施舍了一句应声。

      “秦微之,在平州不少年了吧?”

      孤舟粗哑着嗓子,依旧没抬头,却是主动问起了秦洵话。

      秦洵心头一凛。

      孤舟叫他名字很随意,话语间撇掉了初见的陌生,好似秦洵是他家中再熟稔不过的哪个小辈,却偏偏又并没有太过亲近,让秦洵莫名之余下意识起了些警惕心,总觉得眼前的长辈似乎对他了如指掌,而他却对对方一无所知。

      他回了话:“待到今岁深秋,刚好整六个年头。”只不过他就在这阵子回京,注定是在江南待不满整六个年头了。

      秦洵回话再三斟酌,少说少错,没将后半句说出来。

      孤舟接着问:“待得惯吗?”

      “尚可。”秦洵择了个折中的回答。

      孤舟低低“呵”了一声,听不出是哼声还是笑声,似乎是在嘲弄秦洵面对自己时显而易见的谨慎。他有一下没一下地蹾着鱼篓,像在思索什么。

      秦洵也在思索。

      “孤舟先生”这么个闻所未闻的名号怕只是个掩人耳目的虚名,知道他是谁,自然也知道齐璟是谁,看孤舟这般爱答不理的,定非等闲之辈。

      那就奇怪了,若是这等人物,不可能从未在秦洵的记忆里出现。

      孤舟不问秦洵不答,齐璟也不言,几句话后三人间沉默良久,又是孤舟先开的口:“有求而来,也不学着讨人欢心?”

  • 作者有话要说:  ①别来闲整钓鱼竿,白鸟成行忽惊起。出自潘阆《酒泉子·长忆西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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