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圈］影帝的千层套路》水仙乘鲤

56、第五十六章

　　这个念头，来得非常突然，却又像是经过深思熟虑后得出的唯一答案。

　　苏衡短暂回忆了自己的演艺生涯，大抵是看尽了人生百态、演绎了角色万千，可最后苏衡却觉得，好像是小溪走了弯路，弯弯曲曲的小溪最后投入了大海的怀抱。苏衡原意想品味百种人生，去参透苏清宵给他的红尘，后来发现，百种人生都是别人的，他若是真的想要参透苏清宵，还是得回到苏清宵身边去。

　　大概是人生太长了，苏衡为很多人想过：苏清宵、姬珞、四大神兽、不认识的天下苍生，虽然没有说出来没有那么大的胸怀，天下苍生不尽如意。苏衡算来算去，算漏了自己。或者说，从一开始就给自己定了个必死无疑的结局，所以从来没有想过“如果我活下来”。

　　之所以没有想过活下去，是因为苏衡在道长死时就已经打算把“死亡”作为聘礼，送给道长。

　　可人间喜剧就是，他没死，他要亡，一地鸡毛捡都捡不起来。

　　晏珀茗把人捞在怀里，枕着手看着怀里睁着眼睛的苏衡，眼中是柔柔的笑：“睡不着？眼睛瞪这么大。”

　　苏衡有着狐狸特有的眼睛，长却不细，典型的桃花眼，有些懵的时候，眼睛瞪得圆圆的，非常可爱。平日里，眼眸弯弯，俊逸舒朗。现在不似两者常见情况，他眼睛湿漉漉的，眼睛虽然睁大，眼尾却细细收敛，眼尾水红，韵味非凡，有些勾人意味，却不尽然，更多的是无措。睫毛被沾湿了，眼尾最长的那根湿漉漉沾在眼尾，让晏珀茗忍不住摸了一把。

　　苏衡闭了闭眼睛，转头看向月光漏下的一隅，闷闷地说：“神明想要复苏，却以周围人的生命作为交换。”

　　苏衡很清楚，神明是在人们的期待中诞生的，是国家吉运也是人们信仰，可是现在，国家吉运、人们信仰都不全部依赖神明，“未来掌握在自己手中”这种说法的诞生，冲破了神权统治，神明在信仰中诞生，也在信仰破灭的时候毁灭。为了能够再次被世界迎接，他甚至通过制造灾祸来换回人们对自己的信仰。

　　四大神兽、稀罕树植……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因果交换。或者说，这些东西的诞生，本身就是一种错。畸形的诞生机会，还能有什么好结果吗？不可能的，就连苏衡这个半路被抓回来复活的，得了一条命，还得还他一条命。

　　晏珀茗说：“一物换一物的大前提，应该是双方愿意，这样子强买强卖的买卖，在当今社会，是要被告上法庭的。”

　　苏衡：“可我没办法阻止。”

　　晏珀茗揉了揉苏衡的头发：“那不是你的错。在这个世界上，每天都会有人死去，那些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的人，生老病死，你都要一一因为什么都没有做而悲伤吗？我们心是有限的，它不能无限容纳人，就连神，也是先考虑自己其次是别人。你想救人，先得学会救自己。更何况，如果没有你的话，死去的人会更多，不应以没救到那几个人难为自己，人活一世，痛快为上。”

　　晏珀茗自认为说出了一番人生至理，正打算看看苏衡崇拜自己的滚烫眼神，结果发现苏小乖乖枕在他手臂上，已经睡着了。娇憨小模样惹人怜爱，鼻尖和眼尾都是一溜儿水红，像是胭脂晕染开来，朦朦脓脓擦上去一样。水润的嘴唇自带一点上翘，乍一眼看上去这人总是抿着一丝温柔笑意。晏珀茗在他唇上吻了吻，就着这个姿势把人抱着睡了。

　　晏珀茗以前跟神明也是有过一腿的，对于神的了解比苏衡只多不少。以前对于这货的运转可能还不太懂，但过了这么多年，晏珀茗早就想清楚了。神明想要复苏，主要“国运”，国运是核心，而构成这个核心的便是“民心”。只有民心向国，国心向神，神明才能够永存。神明让统治者成为神子，对人民的一生做出裁决，得才兼备者，为人生人，大奸大恶人为人下人。

　　任何人不得对神明、神子提出质疑，神明神子拥有绝对的权威。

　　万万没有想到，首先对神明提出反对的就是神子。不晓得是哪一年的神子，首先提出了“江山一统，神子不应臣服于神明之下”，继承前人之志，后面的神子“弑神灭天”、“天地一统”，终于把权利牢牢抓在了自己手上。结果天下还没有捂热，下头的人开始反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神明从信仰中诞生，现在也在信仰中化为灰烬。神明死而不僵，还想要从某个异世界滚回来，神不爱世人，所以视万民如蓬草，故而神创造了天灾人祸，想要从中诞生。神创造了邪龙、魔族……人间一团乱麻，却仍旧有着自己的运行方式。

　　在跟神明相处的这些日子当中，晏珀茗懂了神明这货最后的想法——没时代也要创造时代！而且这个创造，一般是非常不要脸的，利用一切可能利用的人和事物。就算是害死宿主也没有关系，反正“少年你骨骼惊奇”“跟着我有饭吃”之类的话，就跟“hello”一样。

　　到现在为止，神明依旧没有活过来，幻虚境也没有成功。苟延残喘的神明大概是觉得，死的人还不够多。晏珀茗却觉得这神也挺傻-逼的。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苏衡听到助理们在讨论书库坍塌的事情。

　　“昨天下大雨，牛胃口的水库塌了，大水直接淹了牛尾村。听说死了不少人啊。”

　　“没啊，听说没死多少人。”

　　“怎么会？”

　　“听说最近牛首山上招了很多人，牛尾村大多数人都去山上了，大水淹村的时候几乎没有人。只是救援是不可能了，那个小山村本来就地处凹处，大水一来，那地方直接淹没了。”

　　苏衡身子晃了晃，晏珀茗拍了下他的肩膀：“我去下田了。”苏衡点了点头，他想去森林里面抓点野味，这完全是出于一种“狐狸恋爱症候群”——在恋爱和哺乳期会有一种猎食的冲动。

　　这里没有开发，森林保护非常好，并且在这里还有猎期，在猎期当中可是适当捕猎。节目组告诉他们，三餐需要自理，节目组一点也不会提供。包括做饭用的米，也都是要自己想办法的。

　　苏衡想法很简单，他可以去森林里面找野菜捉野物，然后回到村子里面跟人换。这对于苏衡来说不是很难，可是对于其他两位就非常难了。城市里生活的人，哪里认识什么野菜，更不要说捕捉野物。陈冰和王神爱果断选择了跟村民一起，用劳动换取事物。

　　苏衡觉得这样也好，免得他们对着不认识的蘑菇流口水。他走到密林深处，短暂消失了一会儿。

　　苏衡再一次回到牛首山。他落地的位置非常特别，恰好与梦境中的位置重合，兴许是他心里面隐约有了一些呼应，苏衡回头一看。

　　原本阡陌交通的城市如梦境那般消失了，只留下一个平整的湖面，偶尔有涟漪、飞鸟，只是里面的生命消失了。苏衡迈开的步子有点沉重，但也仅限于沉重了，很快的苏衡便找到了之前灵植的地方，原本应该奄奄一息的灵植们竟然奇迹般地站了起来，俨然一副“我OK”的样子。

　　这下子苏衡明白了，这底下人的性命，只是用来恢复这些树木的“保养品”。

　　闭了闭眼，苏衡摸了摸树干，叹了一口气。昨日，他做了一个梦，梦到了许久那个糟心的垃圾罐头，垃圾罐头告诉他，山灵受损，但并不影响幻虚境降临，现在人间历经洪灾，需要建立庙宇来增加信仰值，而用来接收供奉的四方神器掩埋在牛首山灵力充沛之处。

　　苏衡认真想了下所谓的“灵力充沛之处”，最后在灵植处挖出了第一把剑。

　　后面三把剑也不难找。一把被玄武送过来：“这大铁块膈应死我了，软乎乎的泥巴都不好玩了，我跟小心肝儿躺上面，差点削掉我的子孙后代根，你赶紧拿走拿走。”

　　苏衡许久没有见到他，一时间差点没认出来。他现在换了个样子，准确来说，就是王八上面蹲条蛇，虽然还是一副哥俩不爽的样子，却分开了，就连左手右手牵的新娘子小崽子也都不一样。苏衡仔细辨别两位，却发现他们已经彻底从神物变成了普通的生灵——就跟普通王八蛇没区别，除了会跟苏衡沟通。

　　这样也好，苏衡竟然为此松了口气，至少不是为了别人的野心送了命。

　　第三把是已经变成雌性的东皇太一找来的，这家伙挺着个大肚子，心不甘情不愿贡献出了自己搭建的狗窝当中的一根棍子——大概是名剑。

　　第四把是白虎的磨牙棒，算得上是一把精致的短刃。只是剑也有一些年头了，上头布满了各种锈痕。

　　上头的意思是，要在山上四个角各自寻找庙宇，把剑放进去。仅是这样还不够，需要人的供奉。可以说非常不人道了，苏衡哪里来的钱雇人修庙？

　　但苏衡很清楚，庙一旦修起来，幻虚境不日便可以到来。

　　苏衡按照上面的要求，趁着最近山上大乱没有人注意，他把四把宝剑放在了东南西北四个角的破庙当中。他甚至都没有刻意放置，只是随意扔到了庙中。一瞬间，他还觉得有点恶心，“质本洁来还洁去”，这辈子大概是不能洁净，苏衡在心底埋了个简单愿望——来年也要一起看春花。

　　简单做完了这一切，苏衡才回到节目组。他此时立足在森林当中，看到一只野鸡从面前飞过，苏衡立刻奔驰上去，三两下逮住了一只，又顺道捡了不少野菜蘑菇，回去的时候还捞了一条鱼。出门前晏珀茗亲自给他背了一个小背篓，此时已经装得满满的。

　　走了很远山路，苏衡才看到了晏珀茗耕种的地方。

　　他弯腰播种，额头、脖颈、背上都是汗水，却显得他格外性感。苏衡站在山坡上，看到晏珀茗正往自己的方向看来，一时间，万般苦楚都被填满，空落落心脏部分被充实填满。

　　苏衡望了望天，终于确定。

　　他有病。

　　而解药是晏珀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