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ibson》影子与猫

4、第 4 章

　　“师姐。”
　　夏蓓刚进办公室，还没来得及放下包，自己新带的实习生杜岑已经出现在视线当中。
　　“恩。怎么了，有事吗？”
　　“师姐，我最近的一些摄影，想请你帮我看一下。”杜岑拿出手机，递过来。
　　“你的摄影都放在手机相册吗？单反呢？”她边看边问。
　　但她没有听到回答。
　　抬起头来看看他，发现他正在走神儿，伸出一只手来碰了碰。杜岑才像反应过来一般，摸了摸鼻子：“怎么了师姐？”
　　“昨天晚上没睡好吗，今天怎么心不在焉的？”
　　“恩，昨天晚上有点儿失眠。师姐，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见。”
　　“我说你的单反呢，照片怎么都放在手机里了。”
　　“不是什么重要的作品，就是平常抓拍的一些，师姐帮我看看，我好改进。”
　　“这样。你看这张，我觉得配色不错，但是背景处理得不是很好，有些失真了……”
　　夏蓓一张张地翻过去，不时停下来给他点评一番，再划过去的时候突然见到一张自己的照片，正是一周前她在NinaMinami拿着酒杯的时候。
　　“什么时候抓的，我都没有注意到。”
　　“当时随手一抓，怎么样师姐，还不错吧？”
　　“恩，处理都挺好的。”
　　杜岑看着夏蓓——她脸上除了一如既往的柔和与理智，并没有他期待看到的惊喜与羞涩，杜岑感到一阵挫败。同时又感到庆幸——尽管她现在对自己没有什么想法，但至少心里没有别人，在一干实习生中对自己的印象也不错，自己还能近水楼台先得月。
　　“好了，先这样吧。我说的问题你重点改改，有什么问题可以再来找我。去工作吧。”
　　“谢谢师姐。”杜岑微微一笑。
　　“不用客气。”夏蓓将手机还给他。

　　夏蓓和杜岑工作地点不一样，夏蓓本身能力很好，跟领导关系也不错，当初实习时因为在校成绩优异，被导师推荐过来，起步就比别人要高一些，所以现在夏蓓配有自己的办公室；杜岑就不一样了，他能力一般，家庭看着也就是中上，找不了什么关系，只能和最普通的实习生一样，在外面占一个办公桌，但好在他很有上进心，人也踏实。夏蓓带他的这三个月，明显看到了他的进步。夏蓓想重点培养培养他，手里有什么合适的工作也是交给他去办，算是对他业务能力的一个考验。不出意外的话，过完年就能转正。
　　夏蓓没有经历过为生活所累的日子，她从出生似乎就万般顺利，难得工作期间遇见这样一个有上进心的，她愿意拉他一把——如果他需要的话——她想他是需要的，否则也不会这么频繁地来自己办公室。他提的问题虽然简单或者没有可行性，但其中的一些想法确是十分新颖，也不算辜负夏蓓的一番苦心。
　　夏蓓不再想杜岑的事，拍拍脸投入到自己的工作中。

　　杜岑拿着手机走出夏蓓办公室，脸上挂着满足的笑意，刚坐到桌子前，对面的陈衷探出半个脑袋来：“你又上夏师姐那去了？”
　　“什么……什么就又……”杜岑匆忙将手机扣在桌子上：“我去的很勤吗？”
　　“你那哪是去得勤啊，你都快搬人家办公室去了好嘛！”陈衷转过头看了看电脑，又转过来：“嗳，你说，夏师姐是感情迟钝，还是压根儿就没想跟你在一块儿？”
　　“什么在一块儿……在什么……”
　　“嗬，全公司都都知道你喜欢人家了行吗，你还以为自己在搞地下恋情呢？真逗儿啊你。”
　　杜岑看着自己的电脑，不再理会吊儿郎当的陈衷，不过五分钟之后就又转出来：“陈衷，你谈过恋爱吗？”
　　“谈过呀，不过都是小时候不懂事，正经处的倒没有。怎么了？”
　　“你说，夏师姐这样的怎么追啊？”
　　“对付女孩儿的套路，你就一个一个砸呗！”陈衷一边打字一边回他。“怎么，你要出击了？”
　　“夏师姐哪有这么俗……”
　　“”女孩儿都有通病，那些套路没有坏处。不过你说的倒是很有道理，夏师姐也太乖了叭，看着就软软糯糯的一副兔子样儿，不知道的以为她南方人呢！“
　　“你不要这样说她，她就是性格好而已，哪有跟你说的一样……”
　　“行叭，这就护上了？杜岑，不是我打击你，我觉得人家对你根本就没有那想法儿……”
　　“不管有没有，我有就行了。好了，工作吧。”

　　要不说有女人的地方就有八卦，女人聚集的地方更是八卦满天飞，夏蓓没想到会在咖啡间碰到与自己有关的八卦——准确来说，不算八卦，只是被人问了一嘴——是和杜岑同期的实习生，也是和自己同校的小师妹问的——实实在在得叫她一声师姐。
　　“夏师姐，我听组里有些人说，你跟杜岑谈恋爱呢，是真的吗？”
　　“恩？你听谁说的呀？”夏蓓没怎么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也不是听谁说，师姐，这事儿是真的吗？你真跟杜岑谈恋爱了？”
　　夏蓓微微弯腰接水，并没有立刻答她的话。等站起来才道：“没有，我拿杜岑当师弟看的，你也知道我，不太喜欢姐弟恋。”
　　“师姐你吓我一跳……”
　　“怎么？”
　　“……我就是听人那么一说，师姐你不要生我的气……”
　　“没事儿，喜欢他就抓紧时间表白呀，不要等到听到这样的传闻才懊恼，万一下次传言变成真的呢？”
　　“哎呀师姐，你说什么呢……我不跟你说了……我走了！”小姑娘脸“噌”得一下红了，也没跟她好好说就跑开了。夏蓓笑了笑，也没再逗留，回了自己办公室。
　　但是事情并没有按照夏蓓料想的那样发展，甚至她本人也被卷进了这场暗恋。
　　原来，得知心上人尚且单身的郑莹当天就在办公室对杜岑进行了表白，当着几乎全组的人，颇有些“绑架”的感觉在里边。郑莹以为这样会让杜岑多多少少顾忌一下自己的面子，没想到却让自己丢尽了面子——杜岑直截了当地拒绝了郑莹的示爱。
　　“郑莹，我觉得我已经不止一次地暗示过你，我们不合适。我以为你应该明白的，但我没想到你今天会搞这么一出，你这是想让大家都难堪还是想逼我就范？”
　　郑莹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小姑娘脸皮儿薄，杜岑一出声眼泪就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脸暼的通红，不知道是表白害羞还是难堪，亦或是两者都有。
　　跟郑莹玩儿比较好的小同事陈盼琪有些不忿：“杜岑你不喜欢就说不喜欢的，大庭广众之下给人难堪算怎么回事儿，不能私下里说是吧？”
　　“你们今天选这么个场合儿说出来怎么不想想别人的想法，怎么我还不能拒绝了是吧？”
　　陈盼琪被堵了一句，没话再说，突然又想起今天自己无意听到的陈衷与杜岑的对话，顿时觉得自己硬气起来：“杜岑你是不是为了夏师姐才拒绝我们莹莹的，人夏师姐根本就不喜欢你，你还在这儿自作多情呢是吧！”
　　这话一出，不止杜岑涨红了脸，连郑莹都停下了啜泣，甩开了圈住自己胳膊的陈盼琪：“盼琪你说什么呢？”撂下这话，郑莹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没回自己的办公桌，而是直接出了办公室，怕是要直接旷工。
　　陈盼琪却没有追出去——或者说她还没来得及离开，因为杜岑拿话拉住了她：“陈盼琪，我不管你这话从哪儿听来的你现在这样就是诬陷。而且我跟郑莹的事儿你凑什么热闹，你扯夏师姐干什么？”
　　郑莹一走，陈盼琪显然不可能在这里和杜岑理论，而且这件事本来也是她不占理儿，说一句“我不和你说了，等莹莹回来咱们再算账！”算是了结了今天这场闹剧。
　　事情到这也算明了了——今天郑莹正是听了陈盼琪的“泄密”才知道杜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这也是为什么她今天头脑发热地去质问夏蓓，之后又十分欠考虑地选择在全组成员都在场的情况下和杜岑表白。本来这事儿和夏蓓没有太大的关系，但坏就坏在陈盼琪一时恼怒将夏蓓透了出来而且杜岑还没有否认，于是至少全组的人都知道了新来的实习生杜岑单恋着大他们三岁的师姐夏蓓。
　　至于夏蓓嘛——她当然是不知道这事儿的，但是耐不住女人爱背后论人，偏偏还让她听见了。总之关于二人的恋情谣言在公司造成了十分不好的影响，以至于夏蓓被领导旁敲侧击地说了两回，夏蓓不得已约谈了杜岑和郑莹两人。
　　“杜岑我很抱歉之前给你造成了一些假象，我现在并没有谈恋爱的打算，而且我是不大可能接受姐弟恋的。对于你之前的一些疑问，我认为都是站在专业的角度对你提一些建议，如果给了你什么错觉，我道歉。好了，我就说这些，你先出去吧，我和郑莹谈谈。”
　　二十二岁的大男孩面对朋友兼上司的近乎冷血的拒绝嗫嚅着说不出话来，只是小声地说了句“对不起”就起身离开。
　　“夏师姐对不起。”
　　夏蓓还没说话，坐在对面的郑莹先道了歉。夏蓓哝了哝嘴示意她继续。
　　“由于我之前的一些不理智的做法，给师姐带来了困扰，实在对不起。”郑莹站起来鞠了一躬，之后头便深深埋进胸里，既不看夏蓓，也不说话。
　　“郑莹你先坐。”
　　对面的人并不回应。
　　“我并不是非要你的这个道歉，我只是想请你行事之前三思，你还没有过实习期呢。你的工作就这么不重要吗？”
　　女孩依旧不说话。夏蓓知道郑莹现在的状况不适合谈话，只能叹一口气：“好了你先出去吧，我们以后再谈。”
　　郑莹再次鞠了一躬，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