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妖的现代生活》为依书

28、猫的旧患

　　珈紊不知道怎么这么会那么累，居然等着等着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发现黎彦在隔壁那张床睡觉。

　　难道自己睡很久了？

　　爬起来，趴到黎彦的床边，看黎彦俊朗的眉目，自然而然就伸出手去抚。黎彦其实没睡熟，被珈紊一弄，便打开了眼睛，捉住了珈紊的手。

　　“你又想干嘛？”黎彦盯着珈紊道。

　　“没有啊，你脸上有东西，我帮你弄掉。”原来让冷战结束就这么简单而已。

　　“呵，你还撒谎是不？”

　　“没有啊！”珈紊打死不承认之余还要转移话题，“对了，你们去故宫了吗？”

　　“他们去了。”黎彦放开珈紊的手，坐了起来。

　　“他们去了？你没去？”珈紊诧异，“难道我睡很久了？你怎么不告诉我。”

　　“现在已经将近五点了，他们也差不多该回来了吧。我是因为要谈赞助的事情才没有去。”黎彦快快解释，生怕珈紊会想到和黎柯一样。

　　“哦。”

　　“嗯。”

　　两人挨着坐在床边，沉默。

　　“你的手没事了吧？”

　　“嗯，没事了。你的头还痛不？”

　　“不痛了。”

　　沉默又再继续。

　　“你最近猛打电话是不是有什么大事？”珈紊一直就好奇。

　　“嗯，就是有一个很大的赞助，有一个网站要举办一个高校足球评论比赛，胜出者呢，可以参加一个著名足球评论员黄XX见面会，然后我们只要提交计划书，策划案，通过了，采纳了，我们就有提成，提成可是一笔非同小可的数目，抵得上我一年拉的许多场讲座了，我计划案已经写好，现在因为几家高校都在竞争这个块肥肉，所以正在磋商阶段，如果成功了的话，我们学生会接下来一年内的所有活动，都不用再额外拉赞助了。”黎彦兴致勃勃的讲完，发现珈紊一脸茫然，那个表情，摆明不知所云。

　　黎彦拍拍自己的脑袋，“我今个儿神经了，居然跟你说这些！”

　　“跟我说有什么啊？为什么不能跟我说？”珈紊非常不满，还对黎彦和林果谈话间的愉悦氛围耿耿于怀。

　　“跟你说你也不懂啊！有什么用？”

　　“林果懂，你去跟她说去。”珈紊负气道。

　　黎彦这会总算理清了，珈紊为何行径如此怪异，如此无理取闹，原来珈紊是吃林果的醋。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呢？珈紊对自己的感情，人尽皆知。想通了，黎彦窃笑。

　　“也对，今晚让她留下来，我们秉烛夜谈。你没意见吧？”

　　“不行！”珈紊会没意见才怪！

　　“为什么？”

　　“要是，要是……”借口理由从来是珈紊的弱项，“要是我是猫这个秘密被她发现怎么办？”

　　“等你变成猫让邀她来，这样，她看到的也不过是只普通的猫而已。”

　　“不行不行不行……”珈紊抓狂，一直摇头晃脑嚷着“不行”两字。

　　“你别叫了！吵死了！我随便说说的！”黎彦听着就心烦。

　　珈紊这才停止叫嚷，还好黎彦随便说说，不然自己刚才就已经决定要是林果来，就划花她的脸，就像当初划花郑鑫的脸一样。

　　“我说的本来就事实啊，我刚才说的难道你懂？”

　　珈紊的确没听懂，吃瘪了，于是扁嘴，本来还想问，林果到底是谁，可还是没有问，下次找机会问问于欣好了。

　　但是，这样就算和黎彦和好了吧？她真的很高兴，莫非这些就说卞婆婆说的，在悄然而逝的时间之中发现的，使人高兴一上午，一生，一世的珍贵东西了？

　　随后，黎彦手机响起，是黎柯打来的，啰啰嗦嗦说了一通，无非就是让黎彦和珈紊下去面意吃饭。黎彦让珈紊先下去，自己去洗手间洗漱一下，可是珈紊硬要等黎彦，黎彦也只好让珈紊等了。

　　珈紊踱到门口和走廊之间，愉快地哼着那首黎彦弹过的天空之城，原来这首歌也可以有那么愉快的节奏。

　　忽然，又听到了熟悉的对话声，珈紊顿时静下来听。

　　“你帮我给他，我看到他了，他原来一直在你附近。”是今天早上那个跟卞婆婆说话的冰冷的声音！

　　“既然你看到了你就自己给啊，我不想淌这趟浑水。”果然是卞婆婆！

　　“他见我就逃，我给不了。”

　　“我不想知道你们之间的事情，你们之间的事情与我无关，东西我就放这，你爱拿不拿。”

　　“我求你。”

　　“你跪下也没有用，你本来就不该来，更不该打扰到我的生活。”

　　“拜托。”

　　“哎呀！我都说了，我要置身事外！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不想管，也管不了，我们根本就不是……”

　　后面的字珈紊没听清楚，因为，黎彦已经搞定出来了，见珈紊鬼鬼祟祟地便问：

　　“你整个捂在这干嘛呢？”

　　珈紊忙掩住黎彦的嘴巴，生怕自己偷听被发现，虽然她不知道声源到底在哪里，黎彦皱眉，拿开珈紊的手。

　　“你干嘛？！”

　　“哎呀，嘘嘘嘘！”

　　黎彦疑惑，可真的没在说话了。珈紊继续倾听，可是已经什么也听不到了。珈紊叹气，她隐约都感觉到自己就快可以听出个所以然了！黎彦怎么这个时候出来嘛！

　　“到底怎么了？”

　　“没事……其实就是啊……”

　　“你到底要不要说？”

　　“我……还是算了……”珈紊摇摇头。

　　黎彦“啧”了一声，走向电梯，珈紊跟上。进了电梯，只有珈紊和黎彦两人，珈紊还是忍不住问了黎彦。

　　“你说，有没有可能我明明听到两个人在说话，可是走出来的只有一个人？”

　　“两个声音？”

　　“嗯，两个。”

　　“要么是鬼，要么跟你一样。”

　　“你怎么拿鬼跟我相提并论……”珈紊满脸不同意。

　　“难道世界上有隐形人不成？我本来还不相信世界上有鬼有妖妖神呢，还不都因为你，既然妖精神仙可能到人间来，为什么鬼不能？”

　　“可是，鬼没有我们自由的，地府管制很严格，基本上魂魄还没有离体，就已经有鬼差在一旁候着了，而且如果是鬼的话，我是看得到的啊。”

　　“那你觉得是什么？”

　　“不知道啊，知道还要问你啊？”

　　“这些东西你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

　　珈紊又吃瘪，不过想想也是，自己都不知道，黎彦怎么可能会知道嘛……哎，卞婆婆到底跟谁说话呢？

　　接下来更让珈紊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当他们去到面意的时候，卞婆婆已经坐在那里了。如果刚才珈紊听到的是卞婆婆的声音，她怎么比珈紊和黎彦还快到呢？酒店就一个电梯啊！

　　卞婆婆感觉到了珈紊狐疑地目光，便朝珈紊和蔼地笑了笑，“怎么了，靓女？”

　　珈紊忙摇头，“没事，没事。”

　　黎柯见他们俩来了，便让侍应加两张椅子，两套碗筷，黎彦却说，一套碗筷就好了。

　　“你不吃？”黎柯问。

　　“珈紊不吃的吧。”黎彦答。

　　“哦？你们好了？”黎柯贼笑。

　　黎彦瞪了黎柯一眼，坐到侍应搬来的椅子上，不理黎柯。珈紊也跟着坐下，发现，林果没有在。

　　“林果回去了？”显然黎彦也发现了。

　　“嗯，回去了，我看她说了一天，就打的让她回去了。”

　　“那你怎么不留她吃了饭再走？”黎彦语气中似有抱怨。

　　黎柯看了一眼珈紊，她怎么说也是站在珈紊这边的啊，怎么可能不赶快帮珈紊送走情敌呢？于是回答：“没想到。”

　　这句话，换来的，又是黎彦的一瞪。

　　一顿饭下来，李勇由于被黎柯不遗余力地阻拦，也没有跟珈紊说上几句话。珈紊其实也顾不上那么多，整桌子人吃饭，她就在悄悄观察卞老太，偶尔被卞老太察觉，便快快转移视线。

　　回到酒店，黎彦一进门便问：“你干嘛老盯着卞婆婆看啊？”

　　珈紊一惊，莫非自己看得很明显？

　　“有这么明显么？”

　　“当然，我都看出来了还不明显。”其他人都埋头吃饭那看得了那么多，他只是吓唬吓唬珈紊罢了。

　　“那卞婆婆不会也知道了吧。”

　　“这我就不知道了。”

　　其实黎彦只是吃饭的时候，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然后偶尔瞄一眼珈紊，才知道，少了什么，不就是珈紊那热切的视线么！自己是怎么搞的？终于不用被珈紊一天到晚盯着了还开始不习惯了？难道就被珈紊给盯习惯了不成？他还发现，珈紊没看着他之余，居然一直在看卞老太。

　　珈紊低头沉思，刚才卞婆婆一定有听到黎彦对自己说话了，也不晓得她知道不知道自己偷听了她和谁谁谁说话。容年怎么就不见了呢？！问一下他不知多好！

　　珈紊懊恼着，居然有点心痛起来，是真的心痛那种，但只是隐隐作痛而已。

　　黎彦说他要洗澡，还警告珈紊不能偷看。

　　珈紊吐吐舌头，嘀咕：“你什么我没看过呢！我用得着偷看？”

　　“什么？你看过？！”

　　“没，没，没看过！”

　　黎彦狐疑地看了珈紊一下，便洗澡了。

　　当他洗澡出来，发现珈紊蜷缩在床的一角，怎么？这么快又睡着了？黎彦看看手机，七点零九分。不对呀！珈紊今晚怎么就没变成猫呢？！

　　黎彦走近床边，看看珈紊，才发现，珈紊整个身子都在发抖，双手捂住心口。黎彦心一沉，赶紧把珈紊翻着面向自己，珈紊惨白的面部极度扭曲，像在遭受极大的痛苦，还紧紧咬着嘴唇，咬出了血。

　　“珈紊！珈紊！你怎么了？！”

　　黎彦蹲在床边，扶住珈紊的肩膀，焦虑起来。

　　“我去找他们！”黎彦正要出去通知黎柯他们，衣角被拉住了。珈紊就那么喜欢拉自己的衣角？

　　“怎么？”黎彦又蹲下，脸上浮现出从未有过的温柔。

　　“别……”珈紊艰难地吐出一个字，松开黎彦的衣角，又捂住了自己的心口。

　　她又忘了今晚是十五了。

　　黎彦转念一想，也对，珈紊不是人类，叫黎柯或者报120也不是办法，还可能暴露了珈紊的身份，可是珈紊现在这样，自己到底要怎么办？！又看到珈紊捂住胸口的手，莫非，是上次替自己挡的那一次的伤造成了后遗症？！又看到珈紊嘴唇上的血似乎又渗出了许多，与她惨白的脸对比鲜明。

　　“珈紊，珈紊，别咬嘴唇！”

　　珈紊哪里会听了，她一痛就习惯咬住嘴唇，都一千年了习惯了，怎么改得了，她想不咬，都似乎控制不住就要咬一样。

　　“别咬别咬！你听到没有！”

　　珈紊听到了，可是，她还是咬着。她这么做，也是不想自己会痛苦地喊出来，所以要咬紧，不能发出声音。

　　黎彦无策，只好用力掰开珈紊的牙齿，把自己的拇指与手腕相连的那部分（我不晓得那是什么部位啦）塞到珈紊的牙齿下面，珈紊老实不客气地继续咬。

　　“珈紊，告诉我要怎么帮你？”

　　珈紊却只是痛苦地摇头，黎彦帮不了她，容年不知道去了哪里，伍蔼不知道会不会下凡来帮自己引血。她开始拼命捶打自己的心口。

　　黎彦这次是彻底的慌了神，他一向冷静待事，随机应变，可是这次，他真的感到很措手不及，无计可施，他不过一个人类，怎么知道一个妖精到底怎么了？要怎么帮？即使知道方法，大概也帮不上忙的了。心里忽生一层失落。

　　“珈紊，别捶了……”黎彦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完，便用另外一只没有被珈紊咬着的手捉住珈紊乱捶的双手，自己是不是太无用了？除了做这些，根本也减轻不了珈紊的痛苦。

　　黎彦现在只希望自己可以多生一只手，因为他看到珈紊的泪水缓缓流下，却已经没有空闲的手去帮珈紊擦拭了。

　　珈紊哭，是因为，她痛恨自己，怎么就被黎彦看到自己这个模样了？她是最不希望黎彦知道，看到的。自己真没用，一点痛苦都忍不过去，还咬得黎彦的手都出血了，这只手那天才被自己抓伤了，他一定很痛了，心里喊着自己别咬了别咬了，可是就是牙关一下也不松不开来。

　　可是，珈紊感到欣慰，原来，黎彦是这么紧张自己的，是不是该感动一下？微笑一下？珈紊努力微笑了一个，可是这个微笑在痛苦到扭曲的脸上，一定丑陋至极了吧。

　　“是不是很痛？”不然怎么连哭泣都没有了力气。

　　珈紊摇头。即使痛也要说不痛。

　　“你神经病啊！明明就很痛！你还死撑什么！”黎彦感受到自己的手被她咬着都痛，她定是比自己痛苦上百倍了。

　　珈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眼中充满了湿气，所以看东西模糊了，她居然看到黎彦的眼角似乎也泛起了泪光。不会吧？然后，珈紊想起了上次黎彦抱着自己哇哇大哭的情景，又好想笑，可是，真的，已经笑不出来了。

　　因为，珈紊觉得自己神志开始不清晰，不是眼中湿气的关系，而是，真的，渐渐看不清楚东西了，是不是昏过去的话，就感觉不到痛了？可是，为什么，还是觉得心好痛的？以前都没有试过这样的，到底什么回事？她不要看不清楚黎彦，不要……

　　她似乎听到黎彦喊自己的名字，只是声音渐行渐远，在漆黑来袭之前，便早就杳无音讯。

　　最后的知觉，锥心之痛，黑暗来袭，珈紊不是看不清黎彦，而是看不见黎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