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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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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姀在犹豫。
苏姀原本只是偷偷去学堂外听课,后来被女夫子发现,女夫子看她好学,便破例让她一起听课,在女夫子劝说下,她的爹娘才让她去学堂。学堂里女子只有苏姀一个,苏姀隐忍着各样目光,成了女夫子最得意的门生,参加乡试也是女夫子极力建议的,她的女夫子也是考了乡试得了名次的,可却被家中束缚嫁人生子,对此十分遗憾,因此十分用心教导苏姀,希望苏姀能够有所作为。从古至今,参加乡试且拔得头筹的,苏姀是第一个,她的父母也为此得意,可苏姀想来参加会试,她的父母却又认定女子无才便是德,苏姀得了个乡试第一,就足够令苏姀嫁个好人家,太聪明的女人可没有夫家愿意娶,甚至为了让苏姀死心,将她的房门钉住将她锁在屋里以断绝她的仕途,任由苏姀在房内哭喊哀求。苏姀的这辈子的眼泪大约都在那几日流光了,她的父母却无动于衷,匆匆给她定了门亲事,苏姀读书几年,眼界开阔,不肯委屈自己,在洞房花烛夜趁新郎酒醉卷了些物事偷偷跑出来,她不认路,一路便问路而来,可见信心坚定,一路上遇见的考生再不济也有个书童陪护,唯有她,孤身一人,义无反顾。
苏姀一辈子不愿意再回去,她父母已亲手葬送了她,就当她这个女儿死在了那被木板牢牢钉死,不透阳光一片漆黑的房屋里了罢!
苏姀清楚,洛子栎有句话没说出来。
洛子栎有能力助苏姀为官,也就能阻碍她考会试当不上这个官。
就是这条性命,谦王洛子栎想要拿去,也不过是动动手指,和踩死一只蚂蚁一般容易。
她如今被人揉圆捏扁,正因为她什么都不是。
她想抬高身价令洛子栎顾忌不敢动她,首先,要是一个官。
苏姀不得不犹豫,哪怕她明知这是与虎谋皮,会令她深陷泥潭。
“若是依大人所说,不知,我会得个什么官职?”苏姀缓声问道,态度已经放的很低。
洛子栎原本失望的心情好了些,也多了分兴致。苏姀是真的很识时务,不聒噪吵闹,她既有独自来凉城赴考的勇气,又懂得进退,为了一个官,也肯把文人寒酸的傲骨折断,已经强过他的部分门客。
或许日后苏姀在朝堂上的份量,不止是膈应膈应曲佩宁这个份量。
洛子栎又多看了苏姀一眼。
“言官,”洛子栎一字一顿,以身居高位之人特有的腔调道:“七品。”
七品言官虽官品小,却可直接面圣谏言。
苏姀若是过了会试,内定名额里没有她,她做官也是不能留在凉城为官的,不知道会被分到什么偏僻地方去,自然无法施展抱负。
言官则大不一样!
苏姀也镇定不下去了:“言,言官,朝中不是有三位言官么,哪有我的位置?”
“很快就有了,”洛子栎仍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苏姀会坐上轿,会答应他,都是他早料到的事。
苏姀沉吟不决,不自觉的轻咬双唇。
洛子栎说请她来当门客,实则幕僚,做了洛子栎的幕僚,她为官的目的便不再单纯,朝堂上事事就要以洛子栎为主要,事事可能都要违背本心,这不是苏姀的本来意愿。
可那是可面圣,可谏言的言官!!
再没人会看不起她!
苏姀将唇都咬的没了血色,她才终于有了决断。
苏姀仿佛脱力般,艰难道:“全听大人的。”
洛子栎很满意。
苏姀的心却沉了沉。答应了洛子栎,她就陷入了朝堂纠纷,但她想被人看重,能施展抱负,首先要是一个官,其他的,日后再看吧。
“爷,曲大人的轿子,”轿外随行的陈付低声道。
“巧了,”瞥眼苏姀这个未来女官,洛子栎心情更好,他道:“别了她的轿子。”
陈付一抬手,轿夫就直朝曲佩宁的轿子撞去,洛子栎这架轿子格外精致,轿面是金丝织锦,上绣着五爪龙暗纹,旁人一看就知他的身份了,躲得远远的,曲佩宁这架轿子也不得不停下,对面遮帘一掀,果然是曲佩宁不错。
与曲佩宁‘闲聊’几句,看曲佩宁面色冷淡,声音冰冷,洛子栎心情大好,招呼轿夫起轿走了,面上仍有笑意,回想曲佩宁刚刚脸色,还略有得意。
日后苏姀为官,他就会更常见着曲佩宁这样的脸色了。
就是可惜。洛子栎无数次感叹。
曲佩宁这般人物,来他手下做事多好?偏去投奔皇后那个妇人,辅佐洛子暄那个奶娃娃,若来他属下做事,那他必然是如虎添翼,对皇位势在必得。
“她就是那位,朝中唯一的女官?”听洛子栎称呼那声音冰冷的女人为曲兵郞,苏姀就知道了她的身份,对这位打破朝堂格局成为古今第一位女官的人物,有些好奇,毕竟传闻和亲眼所见还是不同。
“很快就不是唯一的了,”洛子栎笑意不明。
苏姀自然领会。
轿子又行一阵路,停了下来,洛子栋先行下了软轿,苏姀咬牙想了想,由侍婢搀扶着下了轿子。
轿子停在‘谦王府’前。
谦王府是洛子栋的府上,因为洛子栋一向不计较皇家纷争,很得皇上喜欢,皇上喜爱他不争不抢的德行,封号‘谦王’,他曾有个青梅竹马,是朝中老臣的爱女,两人感情颇深,刚成年封王洛子栋就将对方风光娶入府中,可只两年他那青梅就因生子难产而死,母子皆没有保下来,之后洛子栋心神大伤,到现在也没有再续娶,只有侍妾,其深情令凉城一众女子向往不已,盼望能得他青眼嫁入谦王府做王妃呢。
苏姀双眼蒙着药布,由婢女搀扶着入府,听到周旁下人对洛子栋恭敬问候‘王爷’,心里七上八下,唉,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一步走的对不对?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如此,苏姀做了三王爷洛子栋的门客。
见过洛子栎,曲佩宁的面色就不大好看。
曲佩宁极其厌恶洛子栎。
旁人都道洛子栎是君子王爷,曲佩宁可太了解洛子栎了,洛子栎分明就是个奸诈小人!
曲佩宁初来凉城时洛子栎给她一日送三次拜帖,说是想与曲佩宁交好,曲佩宁却一眼看透,说什么交好,洛子栎这小人分明是想娶了她,利用她二品女官,曲家忠臣的筹码手到擒来的得到太子之位!!后来看曲佩宁直投奔皇后去了,洛子栎拜帖是不送了,但每每见到曲佩宁总要奚落曲佩宁,旁人还以为他们关系多么友好,却不知道若洛子栎不是被皇上宠爱的王爷,曲佩宁早就一刀砍了他!!
曲佩宁面上阴郁,许陈氏瞧她面色,心中揣揣不敢多言,她晓得曲佩宁为官脾性与一般女子不同,霸道惯了,只是担心曲佩宁来了凉城为官后性情更加古怪,会让她的怜儿丫头受了委屈,但心里不安,这种话是不敢多问的。
曲佩宁的怒气消的也快,毕竟她在凉城常常见到洛子栎,也不能总是气闷伤了自己身体,她自有发泄怒气的法子。
曲佩宁的面色好了些,许陈氏才敢大声喘气。
许陈氏没来过凉城,没见过凉城繁华,轿子路过街市时听外面热闹人声,许陈氏很是好奇,很想掀帘看一看,不过那时候曲佩宁脸色还难看着,她可不敢动弹,听着外面声音越来越静不知道轿子被抬去了什么偏僻处,见曲佩宁脸色也缓和许多,许陈氏大着胆子掀起遮帘一角,余光扫见曲佩宁没阻拦,才放心的从帘缝往外观看。
“嚯!”许陈氏啧啧感叹:“这是哪家大人物的房子,墙头一眼都望不到边的。凉城真是了不得,我回去要与怜儿她爹说道说道,咱们许家的房子也不算什么嘛,他还总说我们许家房子最大,真是没见过世面!!”
曲佩宁也往外看了一眼,随即笑了。
“阿婶,这是我的府邸。”
许陈氏吃惊的瞪着曲佩宁说不出话。
“阿婶?”
许陈氏往外看看一眼望不到边际的砖墙,再看看曲佩宁,不敢置信:“你,你的府邸?”
“不错,”曲佩宁点头。
许陈氏惊了惊:“你也没说你的府邸有这么大呀,皇上赏的?”随即她更认真的去看砖墙,仿佛能将单调的青色砖墙看出一朵花来:“你也真是个大人物,怪不得,怪不得了。”
曲佩宁自是笑而不语。
总说老小孩老小孩,曲佩宁现在是见识到了,这把年纪了但要哄着才行,就和她祖母一样,吃不着糖还要装哭呢。
过后轿子停了,许陈氏便迫不及待的下轿,也不用人搀扶,自己提裙一路小碎步跑上台阶,仰头望着‘曲府’二字感叹:“真是了不得呀!”未等曲佩宁下轿走上前来,她迫不及待的跑进府邸,想快快观赏下曲佩宁的曲府,因着曲佩宁就在她身后,是以府前守卫没有阻拦许陈氏。
许陈氏满面惊奇的进了曲府,就见到迎面三个身形高大,佩着兵器的男人走来,许陈氏立时扭捏起来,忙回头寻找曲佩宁,见曲佩宁跟上来,就躲到了曲佩宁身后去,拿绣帕挡着脸,很不好意思,又忍不住在曲佩宁身后探头悄悄看,明明是个徐娘妇人,却保留着女儿家的活泼性格,又保养的仍有几分姿色,也难怪许怜的爹只娶了她一个,还百般宠着,明明是琴江大户,却连个妾也没有了。许怜若不是体弱活泼不起来,其实也是这般性格,曲佩宁可深有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