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官》良生易

10、第十章

　　“我也正要进宫去看皇后娘娘，”曲佩宁笑着说了句客套话：“我这一路风尘仆仆的，实在不好就这样去见皇后娘娘，不然，我先回府梳洗一下？”

　　喜公公笑道：“皇后娘娘说了，体谅曲大人这一路辛苦，这进宫出宫来回也太费功夫，若要梳洗，请曲大人去清和宫的百花池。”

　　“百花池？”曲佩宁失笑。百花池是后宫宠妃才能沐浴的地方，皇后娘娘竟然能想到让她去那里梳洗，也不怕她一身尘土，脏了那里的清池。

　　“咱别让娘娘久等了，先去见过娘娘吧，”喜公公抬手一请。

　　“好，请，”曲佩宁虚虚抬手一请，跟在喜公公身后，路上，曲佩宁就似无意提起了许怜中毒一事，就见喜公公面色不定。

　　曲佩宁心一沉，果然猜的没错，许怜的确是中毒了！

　　“喜公公，我这几个月不在宫里，发生好多事我都不知道。听说，宫里新进了一个妃子，是王英王大人的侄女，我刚才见过了，蛮娇艳的，最近挺受宠吧？”

　　“你见过了？”喜公公眉头一跳，这，曲佩宁见过云妃，不会对云妃做了什么吧？

　　看喜公公反应，曲佩宁就知道下毒这事和王英这个侄女脱不了关系，她笑笑，说：“只是见到一面，还没来得及说上话。”

　　喜公公这才松口气，曲佩宁虽然遇上许怜的事就易犯狠，但不是个冲动的人。路过云妃居住的竹亭阁时，喜公公还顺口给曲佩宁指了指，告诉她，王英侄女现在就住在这里。反正曲佩宁很快就会把一切都查清楚，他不妨现在做个好人，让曲佩宁念他点好。

　　曲佩宁往院里望了一眼，院里婢女内侍走出走入，人数不少，伺候的人这么多，看得出云妃的确很受宠。

　　就是不知道这位云妃如此得势，靠的是一张皮相，还是仗着王英在朝中地位，不管是因着什么，都必然嚣张不了多久了。

　　曲佩宁的脸色沉了沉。

　　喜公公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自然瞧见曲佩宁的脸色不善，但他只当作瞧不见，与曲佩宁谈笑着走过去了。

　　拎着食盒，刚刚踏步要走出竹亭阁院门的婢女未水见到曲佩宁看过来时阴冷的神色，惊了惊，她之前跟在云妃后面在后花园见过这个曲大人，当时这位曲大人脸色也没这么吓人啊，总不会是认错人了？！忙问一直守在院外的内侍小卓子：“喜公公身后的是？”

　　“是曲大人，”小卓子细声细气道。

　　未水忙转身回去了，云妃正在挑选金钗，抬眼见她回来了，很不愿意：“不是让你去御膳房端翡翠汤的吗？”

　　“娘娘，”未水忙道：“刚刚曲大人路过竹亭阁。”

　　“你慌什么，”云妃不快的瞪了未水一眼：“叔父说了，她和许怜只有同乡的情谊而已，况且曲佩宁一个女官，能起多大风浪？叔父说了，她在朝中没什么地位，更多只是摆着好看罢了，就和那个姓许的一样。”

　　“可是，她好歹是个官啊，而且奴婢刚刚看到曲佩宁跟着喜公公一起，或许，是去皇后娘娘那里了？”未水猜测。

　　提到皇后，云妃才上了心：“啊，叔父说过，曲佩宁除了兵郎之职，还是太子的太傅。我还觉得奇怪呢，一个女人怎么还能给太子当老师的，现在她一回来就去见皇后，难不成这事是真的？”

　　“那，许怜的事，曲佩宁会不会报复我们？”未水不安道。

　　“你怕什么？”云妃轻笑一声，一双狐狸眼微微眯起，带着几分媚态，她的皮相不错，是个娇美的样貌，只是说的话就没那么动听了：“有什么事，叔父会担着的，那个许怜样貌倒是非常美，那又怎么样呢？”她得意道：“她连皇上的面都没见过，就是死在那间屋里也没人敢来找我的麻烦，皇上才舍不得罚我呢。好了，你快去端汤来，那个娇娇弱弱的许怜身姿比我还瘦弱，皇上最喜欢那个样子的了，以后油腻的饭食就不要端来了，我以后顿顿只喝汤，你快去吧，别饿着我了。”

　　未水咬了咬牙，低着头，应声出去了。是啊，皇上舍不得云妃，可她一个奴才，生死是由不得自己的，这事一旦拆穿，云妃必然要拿她来顶罪的，那糕点可是她做的...这样一想，未水眼眶一红。

　　曲佩宁跟在喜公公身后走进妤合宫，一路的婢女内侍见到她都恭恭敬敬的行礼唤一声曲大人，可见她是这里常客了，曲佩宁都点头做为回应，也不摆威风。

　　皇后娘娘端坐在榻上，正由着婢女给她的手上涂厚厚的香膏，她也快到了人老珠黄的年纪，但保养得当，再涂上厚些的脂粉，还是光鲜亮丽，见到曲佩宁来了，朝她招手道：“佩宁，你来，这是新进的梅花膏，味道很淡雅，一共只有五盒，皇上赏了本宫三盒，你来试试喜不喜欢，喜欢的话，分你一盒去。”

　　曲佩宁连连摆手坐在了一旁，她活的不精细，可不想在手上抹那油腻腻的香膏，不过她闻到了淡淡的梅花香味，的确很好闻，又是赏赐的好东西，可以给喜欢随身佩戴香囊的许怜用，于是又一笑道：“那就谢皇后娘娘的赏了。”

　　皇后娘娘翘翘唇角算是一笑，连笑也绷着脸，朝喜公公一抬眼，喜公公就退了下去，片刻就回来了，将一个刻画精美的圆盒递给曲佩宁，圆盒很小，还没有手掌大，份量显然也不多，但曲佩宁看到皇后娘娘涂了一次手就用光了一盒，一点也不觉得可惜的样子。

　　曲佩宁眨眨眼，忍着笑意问：“皇后娘娘，剩余那两盒，莫不是皇上赏给了云妃？”

　　皇后娘娘揉着抹了香膏滑溜的手，哼了一声：“你知道她了？”

　　曲佩宁点头：“只知道她是王英的侄女。”

　　皇后娘娘扬手挥退旁人，待喜公公最后一个退下去守在外面，她才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也就不必我多说了。佩宁，按理说，许怜在她那吃了亏，我是要为你出头的，可你应该也知道了，她如今很受皇上喜爱，我若出面，皇上会以为我是妒忌她。皇上一向不喜后宫纷争，我只有当做不知道此事，你不要怪我，我知道许怜出了事，立刻就让许太医赶过去了。”

　　“佩宁明白，也不怪皇后娘娘，”曲佩宁真心道：“佩宁要谢谢皇后娘娘，要不是皇后娘娘让许太医多看顾着许怜，许怜的身体要更糟糕。”

　　“咱们都是同乡，什么谢不谢的，你记得我的好就成了。对了，我让许太医去给许怜看病，但我不好亲自去看她，许怜好些了吗？”

　　“好了一些，但没有大好，”曲佩宁忧心道：“所以我想着见一见许太医，问清楚许怜的身体会不会落下病根。”

　　“这算不得事，”皇后娘娘道，朝外喊了一声：“喜公公，你让人去太医院找许太医来，就说本宫身子不爽利，恐怕伤寒了，让他放下手头的事，过来给我看一看。”

　　候在外面的喜公公应了一声。

　　曲佩宁扬笑一拱手：“多谢皇后娘娘了。”

　　“咱们都是琴江的，算是本家人，你和我言谢岂不见外？”皇后扬扬唇角。

　　曲佩宁自是记得皇后这番好，皇后对她那是没得说的。

　　皇后忽然道：“暄儿前几日还提起你这个太子太傅了。”

　　“哦？”曲佩宁惊奇：“太子提起我什么？”

　　“他说你这个太子太傅太不称职了，动不动就不见人影，该罚你的俸禄。盼儿也说想听你讲故事，”提起洛子暄洛盼儿，皇后就绷不住面上表情，掩唇笑了几声，就连忙板住表情，伸手按了按笑出皱纹的眼尾。

　　曲佩宁失笑。

　　“对了，皇后娘娘，”曲佩宁从怀里拿出本薄薄只有几页纸的册子，这是她私下复写下来的那个南州盐官的账本的几页，都是与王英的账目往来。

　　皇后的眼睛一亮：“啊，这难不成，就是王英贩卖私盐的证据了？”

　　曲佩宁点点头，上前将册子递过去，皇后娘娘迫不及待的接过册子翻来看了看，惊叹道：“真的是王英贩卖私盐的证据，我就说这事不会是空穴来风。佩宁，你做的真是不错，有这本册子，王英的脑袋是保不住了，我看他掉了脑袋，还怎么给洛子栋卖命，也不知道此事和洛子栋有没有关联...”皇后话音一顿，看眼曲佩宁，低声嘱咐：“便是没有关系，也要有关系才成。”

　　曲佩宁了然点头：“我想，此事和谦王爷脱不了干系，看账簿，王英做这事已有几年了，谦王爷不可能一点都不知情。”

　　“这事你和皇上说了吗？”皇后询问。

　　“提了一嘴。”

　　“皇上怎么说？”皇后追问。

　　“我说南州一众有牵连其中的官员都被我处置，皇上说我做的很好。”

　　“没了？”

　　曲佩宁摇头。

　　皇后蹙眉：“看来，他还是被云妃迷晕了头，想要放过王英这次，他可真是够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