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灵灯》落叶木

2、第 2 章

　　在这深山中生活免不了和山里的精灵鬼怪打打招呼。凡人自是不受拘束，可对于阿苓这只修成人形的小狐狸来说，哪里的树能砍，哪里的水能挑，哪里的精灵好说话，哪里的妖怪凶煞煞，阿苓都要了解清楚才行。所以每次出门免不了带点珍藏的家乡野果贿赂贿赂路边的小妖小怪。
　　时间久了，她便和山脚下那条小溪中的鲤鱼精洛水成了好姐妹。这意味着她以后再也不用在“偷”水后被追着满山跑了。
　　阿苓常和洛水坐在溪边聊着各自的故事。
　　洛水告诉阿苓她的母亲是一条极漂亮的红鲤鱼，母亲常不顾父亲的警告偷偷带洛水到深山中游玩见识水面上的世界。母亲常教导洛水：“水面是保护我们的屏障亦是困住我们的牢笼。对未知的恐惧是每条鲤鱼精都会有的，但是如果不是对陌生水域的探索，我们怎会知道这世上的水有咸有淡亦有甜？”直到有一次洛水和她的母亲在前往更深的丛林时遇到了一只狸花猫，回来时便只剩她一人了。
　　“你怨那只狸花猫吗？我可以去帮你教训教训它。”阿苓有些为她的好朋友打抱不平。
　　“一开始是极恨的，那时，母亲每天晚上都会出现在我的梦里，她对我说这不是狸花猫的错，让我不要再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母亲说探索的过程总会遇到些危险和困难这是再正常不过了。而且，猫吃鱼本就是天性。就如我吃水草一样，水草虽不言但也是有灵魄的。母亲为了保护我甘愿喂了猫，八年过去了，我眼中还总会浮现母亲死去的那一幕，可是伤心难过能怎样呢，母亲已经回不来了。怨也只能怨我们倒霉遇到了那只饥饿的狸花猫吧。”洛水叹了口气用手拨弄着溪水。
　　“但是——”洛水突然跳起来，伸出手用法术从溪中挑起一团水悬于自己的掌心变换成各种动物的形状。“我不会就这么轻易放弃的，即使鱼儿离了水活不了，我也一定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母亲口中疾风穿过的山谷，天上的湖水，终年积雪的山脉和荒凉的沙地我都要走一遭。”随后洛水便将手掌高抬，水做的小动物就升上了她们头顶，她紧的一攥拳头这些水便化成了雨雾飘散在她们的身边闪着灼眼的光芒。洛水看着这些雨雾就好像每一滴雨雾中都含着一片美景，含着她的梦。“所以，为了不被狸花猫吃掉，我要勤加练习法术，这样就可以保护自己了，母亲知道了一定会很骄傲的。”
　　阿苓仰起她的丸子头看着雨雾中晶莹闪烁的洛水，她觉得现在的洛水比以往她见过的洛水都要美极了。再低头时看见自己因为行远路而伤痕遍布的双脚和一身白衣，她便又想起与竹林中那人的约定。阿苓也站起身来，她想抱抱洛水。她在洛水的身上看到了自己曾经的影子，也是洛水这一番话，让阿苓更加坚信，这些伤痕与分离都是实现那个约定所必须承受的。
　　“谢谢洛水鱼儿，阿苓今后也会继续勇敢下去的！”
　　“阿苓，你快给我讲讲狐狸洞的故事吧。来这里之前你肯定去过很多地方吧，我很想知道这片大山外是怎样的桃源。”洛水拉着阿苓飞向溪中的一块大石头坐下准备认真听故事。
　　阿苓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飞吓到了，不过好在自己术法练的到位，不然就摔下来了。待她们坐稳，阿苓环顾小溪四周，岸的两边都是深不见底的密林，背靠群山，就连溪水的尽头也消失在一片葱郁之中。怪不得洛水会这么向往外面的世界呢，阿苓心想。
　　“我的故事啊……可能有点长，鱼儿你可别睡着了掉进水里哦！”阿苓打趣着说。
　　“放心吧，阿苓的故事一定是既生动又有趣的，我定会竖起我的鱼耳朵仔细的听！”
　　“其实，在我生活的地方并没有狐狸洞，也没有像这里一样成群的大山和茂密潮湿的森林，在那里放眼望去尽是片片竹林，晨起，太阳将一个个单一的亮斑撒进竹林，即使是到了正午，弥漫在竹林中的雾气也不肯消散，还有散布在竹林间的瘴气。抬头望去，青翠的绿竹，簇簇又长又尖的竹叶像是一层厚厚的被子盖在天空的肚皮上。阿苓那时还是一只并未化为人形的小白狐呢，阿爹阿娘在为族人开拓栖息地的时候被瘴气所伤不久就病逝了，后来阿苓就一直被寄养在姑妈家。所以阿苓已记不清他们的样貌了，只知道他们和阿苓一样是白狐狸还是狐狸族的恩人。”
　　“唉，同是天涯沦落人啊。”洛水听闻阿苓的身世忽地觉得自己还是很幸福的，至少她还能记得母亲是什么样子，而父亲虽有时凶巴巴的但也还健在，可阿苓却年纪不大便失了双亲。唉，实在可怜。
　　“后来，竹林里出现了一束光。”那束光照亮了整片竹林，也照进了阿苓的心里。阿苓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好像那人就宛在水中央。
　　“什么光？什么光!”洛水瞪大眼睛好奇地问。
　　“就是阿苓最钦慕之人，白离哥哥。”那份欢喜与羞怯似已藏不住，阿苓便开始滔滔不绝了。